西班牙经济危机阴云笼罩 华人建筑工人处境艰辛

　　中新网7月10日电 据欧浪网报道，自2007年底开始的美国次贷危机风波在冲击着全球金融市场的同时，导致了全球性的经济大萧条，大萧条的冲击波首先波及的就是西班牙曾经欣欣向荣的房地产业和建筑业，于是在经济过热中形成的楼市泡沫终于在遭受重创后开始破灭，建筑工地停工，大批建筑工人失业。而在这些建筑大军中，向来以勤劳吃苦、工作量大、劳动强高、但报酬却相对于其它国家移民低的中国工人来说并没有太幸运。除个别从事华人店铺和住家装修工程的人没有受到太多的冲击外，大量在户外从事楼体基础设施建设的中国建筑工人再也没有了过去的优越感，许多人开始找不到工作，即便是偶然有活干的人的人也是朝不保夕，过着今天有活，几天后又没活的“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日子。过去的时光不再有，西班牙经济危机阴云笼罩下的中国人建筑工人成为了这次经济大萧条中的主要受害者。

　　曾经有过的辉煌：一个收入可观的行当

　　社会经济发展中表现出的特征有时候很让人感到回味。大繁荣会往往会冲昏人们的头脑从而导致经济过热，形成一定时期的表面现象，但也就应了那句“物极必反”的话，大繁荣后随之带来了大萧条，而最终受到牵连的，还是那些挣扎在社会底层的小人物。

　　曾几何时，在西班牙做泥水(侨胞对建筑工的别称)是一个很不错的行当。只要你有力气身体棒，而且肯吃苦，在建筑工地找一个做小工的活是很轻松的事情。给老外或者是中国人的大工打下手，一天的工钱在50——60元之间，一个月下来也要有1200元左右的工资，如果是在国内做过专业的建筑工人，稍微适应一下就可以上手，一个月的工资也要在1500元左右。最关键是在这样的建筑公司工作每天工作时间在8小时，超过时间就算加班。而且有中国人羡慕的双薪大假，红日休息。虽然是在这样的地方打工需要居留，但这些并难不倒头脑灵活的中国人，想办法借到一个居留就可以搞定。而对于中国人的这种做法，时间一长老外建筑承包商或者是工头也是心领神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于是那些中国人纷纷通过熟人的介绍来到建筑工地开始赚这份辛苦钱，有的人一干就是好几年，其中很多头脑活泛，技术过硬，有些语言基础的人在经过了几年的摸索后，根据自己建立的社会关系开上了自己的建筑公司，当上中国人中的建筑承包商，迅速发达起来。

　　从2004年到2006年之间，是建筑工人找活是最容易的时候。那时华人报纸上大量建筑队需要工人的招工启事比比皆是，只要你确实有技术就能找到工作赚到钱。2004年初一个在东北沈阳某建筑公司从年轻到就开始做瓦工的中年东北人来到西班牙，虽然没有居留但他马上通过报纸上的招工广告找到了一份做室内装修的活，带他干的是一个早几年来到这里的老华侨。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在做活中架势一端那位工头就看出了门道，于是在装修的活结束后对方要下了他的电话号码，称以后有事情就会打电话找他。记者曾经问他如果没有活的时候怎么办，中年东北人说那样他就会回到马德里的华人小旅馆中去住，反正住的是几个人挤在一起的大铺，上下床一天的费用也花不了多少。一个月中只要有几次能出去做活就什么钱都赚出来了。记者问及他一个月最低工资能赚多少，他说在餐馆没有身份的洗碗工一个月工资在300到400块之间，而他一个月的收入就在1000多左右，而且自在逍遥，不受人管制。那时很多没有居留的人都很眼热他的职业。

　　就这样该中年东北人在做工中逐渐认识了很多同行，终于有一天他通过朋友的介绍借了一个居留来到老外的建筑工地做大工。一年后他已经是这家老外公司中的技术骨干，并搬离华人小旅馆单独租住了住家，记者再次与他见面正巧碰到他在住家与朋友小酌。今非昔比，此时的他已经是春风得意神采飞扬，再也看不到过去的影子。交谈中他说目前自己生活得很好，每月收入在1800元左右，在2005年大赦中他花2000欧元托人办了身份。记者闻听感到太贵，但中年东北人却说不贵，说一个月的工资就赚回来了。同时他还在劝自己的朋友不要再去中国人哪里去做仓库工，说那种活太累，工资还不高，不如辞工去跟他去工地做小工，按照他与朋友的交情，保证在很短时间就能把朋友带出来。

　　在BARCELONA记者曾经邂逅一位同样在国内建筑工地做技术员的50多岁的沈阳人老王(化名)，与其它同行现比，老王明显要比其它人幸运。在1999年老王就只身来到西班牙给一个华人老板做建筑工，其“才华”很快就被老板发现，从此老王成了老板的工地的技术总监，后来又成为老板的生意合作伙伴，在2000年大赦中办下居留后老王把老婆孩子都申请到了西班牙，并在几年孩子大学毕业后迅速成立了自己的建筑公司，利用儿子语言的优势老王与西班牙建筑公司建立了密切的业务关系，在其它同行都没生意的时候，老王的建筑队仍然都有活干。老王为人豪爽，对工人从不刻薄，就是自己的上家亏欠自己的工钱自己也从来不拖欠工人的工资，因此老王公司的生意非常红火。采访中老王曾经劝记者加盟他的建筑队，说要给记者找一个专给老外做小工的而活，他说给老外做小工不像是给中国人，老外干活慢，小工的活很轻松，每天只干8小时，一个月工作22天，一天60块钱，月工资就是1300多块。老王对记者说有几个朋友在听到的劝说后已经辞去了餐馆大厨的工作，准备跟随他去为外地做泥水工，他说他很高兴，绝不会亏待这些哥们。

　　到了2006年的时候，华人建筑行业的发展势头达到鼎盛时期，并产生了示范效应。许多在西班牙长大的侨胞的孩子和一些年轻人利用自己的语言优势纷纷涉足建筑二手建筑承包商的行列，并迅速将业务发展起来，一时间给人的感觉是建筑行业是任何一个语言好的人都能做的事情，是一个天上掉馅饼的好生意，全然没有理会经济危机的阴云已经笼罩在了自己的头上。

　　中国人高兴得太早了。

　　过去的时光不再有：一个华人社会发展的沉重记忆

　　当2006年底美国次贷危机风波在导致西班牙房地产业处于低迷的初期，华人建筑行业并没有感到切肤之痛，那时中国人是高兴的；当西班牙人的房地产公司大量关门倒闭的时候，我们的很多人还在为此而欢呼，庆幸此举给中国人留下了新的创业契机，那时中国人同样是兴奋的；但当2007年后西班牙经济危机的风暴让建筑工地停工的时候，中国人高兴不起来了。

　　从2007年初起，西班牙建筑业如同来临的冬季一样进入了寒冷的季节。当春天的脚步向我们款款走来的时候，西班牙建筑业并没有因为春天的到来而复苏，反而随着天气的转暖而愈发走向低迷。

　　在BARCELONA华人聚集区的FENDO的小广场上，每天都聚集着大量失去工作的做建筑工的中国人，这些人借住在朋友的住家或者是华人小旅馆里，晚上睡觉，白天聚集在一起，每天这些人都在相互打听着彼此的用工信息。有的人已经连续几个月找不到工作，能支持下去还在坚持，坚持不下去的人或是选择改行，或是选择了回国。

　　选择了回国也就一了百了。但当你选择改行的时候，其他人也同样想到了这条道，当大家都到一条道上抢饭吃的时候，就如同一桌饭客人吃的饭，但却来了两桌客人，这饭就没法吃了。

　　海岛MALOORCA的某华人建筑承包商张某在采访中对记者说，眼下在这个海岛上做泥水工的中国人不下上千人，但现在找不到工作的人就要有数百人。由于张某在海岛上时间长人头熟，许多失去工作的人都在托他介绍餐馆里的工作，哪怕是去做一个洗碗工。对此张某表示爱莫能助，他对记者说这工作怎么介绍，好了赖了都不好，还是让他们自己找去好了。张某说这么多人去找工作，洗碗工的工资在海岛都降下来了。

　　说起这次经济危机对华人的冲击张某很是感叹，他说在他的认识的一个朋友半年来只是干了20多天的活，因为是给中国人做工最后这20多天的工资也没有拿到。还有好几个没有居留的人实在找不到工作已经回国。记者问及张某建筑公司的情况是否也是很不景气，张某说由于他在这里与当地人的关系还算可以，活还能接得上溜，他说这些活过去他是要找很多工人来干，因为干完了这个活还有下个活在等着。但今年相对与过去活不好找，揽下的生意他没有雇那么多人，只是留下几个过去的老工人与自己一起慢慢干着。对此张某解释说就那么一点生意，慢慢抻悠(北方方言，意为细水长流)着干吧，你那么快就干完了，你还去干什么？

　　一个在BARCELONA做了四年建筑工的山东人乔某(化名)在采访中介绍说，他所在的建筑公司是中国人的，现在他已经有将近半个月闲置在家里，每天都在等待着上班的消息。乔某说自己还算是幸运的，虽然没有上班，但平时余下的积蓄让他生活还能维持下去，但住在他住家附近的一个福建人由于是家庭居留，已经有三个多月没有找到工作，愁得整天抽烟，满嘴起大泡。还有几个同样做泥水的他的老乡，由于没有居留找不到工作，实在没有办法最后无奈中选择了回国。

　　说起目前工地上的工资问题乔某说自从建筑行当不景气后，现在跟着华人老板干的工人工资都往下降了不少，不论是小工还是大工，都不同程度低箱底了15到20元的幅度。乔某说大家心里都有一本明账，这是随行就市，工作不好找，你不干自有其它的人来干。就是过去很好做的居留外借的生意也不兴旺了。大家都找不到合适的老外工，哪个人要你的居留呢？

　　在GIRONA省一个西班牙某知名建筑公司做小工的侨胞刘某说，他所工作的建筑公司由于实力很强目前还没有受到太多的影响，工资照常发放，每天都有忙不完的活，但外国老板对他私下说，按照眼下的形势发展下去，到了今年年底西班牙的建筑公司恐怕要有一半倒闭。

　　刘某说由于他所在的公司效益好，每天很多人都要把电话打进来求他帮忙介绍工作到这家公司。对此刘某说盛情难却，只能是尽力帮这些朋友的忙。刘某说自己幸亏是在老外的公司打工，如果是在中国人的公司那就麻烦了。一个做了多年二手承包生意的华人公司就干了半年时间后最后老外公司赖账说没有钱，一欠就是17万。于是所有在这家公司做的中国工人都没有拿到工资，工人与老板去理论，老板说你们来找我，我还不知道找谁呢？

　　采访中刘某说眼下实力不强的老外公司把中国人都坑苦了。很多人在工程结束后都拿不到钱，最后承包商没什么，但倒霉的却是工人。眼下很多人都被吓怕了，就是有工程也不敢轻易承包，一些老板在招收工人的时候都要一再对工人强调这一点，那就是外国老板给钱他才能有钱给工人，外国老板没钱他也不会给工人发工资。为了证实自己说话的真实性，不是在骗工人，双方还就相关细节一再推敲。但最后能否有钱赚，就看天意了。

　　大萧条下的华人建筑业最后的竭生者是那些无助的普通工人。(一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