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省登封市一位收废品的农民李怀周,近日牵头联合乡亲和部分市民,悄悄地为登封市委书记张学军立了一块功德碑,颂扬张书记主政登封以来的“功德无量”。(大河网7月22日)
消息一出,全国网民都笑了。有人说李怀周是个拍马屁的,并且这马屁多半是拍到了马蹄子上。
也有人说即便立碑是李怀周的朴素想法,也是“狭隘的媚权观念”,颠倒了公仆与主人的地位,与现代社会的公民观念格格不入。一时间引发了人们对于“官德”评价的思考。在这个问题上,笔者的观点是:若批评无自由,则“功德碑”无意义。
我非常理解网民对于“吹捧官员”的警惕。大家接受了很多现代政治理念,比如公民要有独立人格,所有的掌权者都需要警惕,等等。但在另一方面,我们又无法割裂中国的传统。如果这个功德碑毫无其他背景,也无其他目的,纯粹是一个农民发自内心的朴素表达方式,那么,我们用这些现代民主思维来讥讽他、嘲笑他,似乎又有失厚道。
当我们传统的一些基因与现代民主思维格格不入甚至产生碰撞之时,究竟应该怎么看?笔者以为,简单的吹捧与简单的讥讽,似乎都有些“轻佻”了——不能无视传统,拽着自己的头发空谈现代公民社会,认为只有说官员“坏话”才具有现代民主意识,谁替官员说好话谁就是“奴才相”。也不能死抱着传统,良莠不分地放大“父母官”情结,盲目到官员说一两句“亲民”的话就感动不已,做出一两个“爱民”动作就感恩戴德。
今时今日,社会需要接受的应该是二者有碰撞又有融合的一个理念:若批评有自由,则有人立个“功德碑”也没什么可怕,因为伴随赞颂的批评,可以起到舆论的“矫正”作用,不至于让赞颂蒙住所有民众的双眼。如批评无自由,一个社会好话当道,大家看到了太多报喜不报忧的东西,则“功德碑”立多少个都没有意义。
也就是说,只有在批评与褒扬都能够自由存在的前提下,一个农民对于一个市委书记的赞扬,才能够被正常接受——你表达你的感恩之情,我也可以表达我的谴责批评之意。你可以感动到立碑,我也可以愤怒到去你办公楼抗议。你在碑文上可以刻“肉麻”的“功德无量”,我也可以通过电话、网络甚至报纸、电视等数条路径,公开地表达我对你的不满……自由是什么?自由就是不同社会力量、不同社会声音彼此制衡,自由绝对不是只能赞扬或者只能谴责的“自由”。
遗憾的是,就目前整体环境而言,赞扬的自由似乎“享受”得很充足,但批评的自由却路径狭窄。酒后到政府门口骂两嗓子被抓的,发个短信说两句书记不是被捕的,到网上发个“非议”帖子被查的……当公民认为“非议”公权的权利没有得到张扬之时,就会对赞颂公权的话语充满不屑,落实到“功德碑”事件上就是浮想联翩:一个收废品的,为什么碰上几次市委书记“私访”就感动不已了?尤其是这些人怎么就能写下“嵩岳巍巍,颍水泱泱”、“赫赫伟绩,惠泽八方”这等有文采的语句?背后有没有“高人支招”?
唯有公权可以毫无障碍地接受舆论任何批评的时候,他们才有资格毫无障碍地接受舆论的褒扬。否则,面对此类赞颂,恐怕即便心有窃喜,却也只能如坐针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