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述：我的真心婆婆看得到 丈夫却不珍惜

　　采访对象：伊华，34岁。丈夫一直在外地工作，伊华带着孩子与婆婆一起生活，尽心尽力照顾家庭直到婆婆去世。丈夫回来了，但她等来的，却并不是想象中的一家团圆。

　　摄影 西城

　　安冬手记：

　　我挺为伊华可惜的。

　　虽然她一直说自己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女人，但在我看来，其实她姿色不错，只是不加修饰，如果对自己稍微在意一些，她应该会比较亮眼。

　　不会发现和利用自己的美丽，在如今这个年代，似乎过于传统和落伍了一些。

　　她认为这是做女人的本分，但我觉得本分不应该以自己的痛苦作为代价。

　　男人喜欢坚守家庭的女人，不过他自己不想坚守的时候就是另一回事；女人想要一个踏实稳重有事业的男人，但她如果得不到男人的心，男人的优势有多大自己的劣势就有多大。

　　而我为伊华感到可惜的是，她没有真正尝过爱情的滋味，这对女人来说，损失不小。

　　是不是要把这个损失扩大下去？这就要看伊华自己的活法了。

　　一次深入心灵的采访

　　如果不是老公提出了离婚，多大的苦我也能受，绝不会想到来找你说这些事情。

　　可老公居然提出了离婚，我一点儿防备都没有，然后我就发蒙，蒙了好一阵儿了，连孩子都没心思照顾了。我没有答应离婚，不过这是早晚的事儿，不是我能控制的。

　　他是一家公司在外办事处的负责人，8年了，这8年中，只在年节的时候回来住几天，然后就走，说是那边的事情多。

　　有朋友曾经警告过我，让我小心他在那边有什么女人，我也不是没走过这个心思，但夫妻两个，总得有个信任吧，就算不信任，人离我那么远，我能抓到什么证据？索性不如相信他，也好让自己平静一些。即使现在，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提出离婚，他的借口是夫妻两人分居太久，他已经没感觉了，他会把房子留给我，再给我20万，足够我生活一段日子，何况我还有自己的工作。我问他是不是外面有女人了，他不承认，我知道再问也问不出什么，他要是不想说，口风紧着呢。

　　这时候我特别想我的婆婆。婆婆临去世前肯定意识到了什么，她曾跟我说过：不管将来发生了什么，你自己要好好活下去，我那儿子，别指望他太多。

　　我的婆婆，我一直把她当作我的亲生母亲来侍奉。几年以前我还一直以为她年纪轻轻就守寡，独自一人带大儿子，特别不容易。前年的时候，一个初春的晚上，婆婆第一次跟我说起她的故事，她告诉我，我老公的父亲并没有死，而是抛下他们娘儿俩，在另一座城市娶了一个女大学生。当时，我老公才1岁。没有固定工作的婆婆为了养大儿子，吃了很多苦。为了不让儿子被人歧视，她搬了家，跟外人说孩子的父亲很早就病逝了。

　　婆婆说这些话的时候表情特别平静，而我听得已经泪流满面了。这些事情，老公是知道的，在他上大学时婆婆告诉了他。但他从来没跟我提过。

　　婆婆跟我说完她的事情后不久，“五一”假期，老公回家，在跟他闲聊时，我说到了他父亲的事儿，老公一直不吭声，我装作不经意地问他：以后你不会也抛下我吧？老公闷闷地应了一句：那种男人算是人吗？别拿我跟他比。

　　说这话后的两年，他还是做出了跟他父亲一样的事儿。

　　在我婆婆去世后两个月，他调回了天津，没多久就向我提出了离婚。刚失去一个亲人，又被另一个亲人抛弃，这种打击，让我一个人怎么承受？

　　我一直盼啊盼，盼他能回到天津，然后陪着我一起照顾家、照顾孩子，但盼来的，却是这个结局。

　　我先交代一下我的生活背景，这样你就会理解我为什么这么珍惜这个家。

　　我是人家的养女，养父母是河北省一座小城市的普通工人。在我的成长过程中，养父母对我一直不太关注，尤其是后来我有了一个弟弟后，在家里我基本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了，冷了热了都得自己照顾自己。

　　高考时，我憋着劲儿要往外地考，就是不想再呆在那个地方了。我选择了师范类学校，这样的话我就不用再向养父母伸手了。

　　这样，我来到了天津。这对我来说是个全新的开始，我一边读书一边给人家做家教，尽可能让自己忙碌一些，一个人孤身在外，忙了就会觉得充实。

　　大学期间我谈过一次恋爱，时间很短，不过半年时间。那场恋爱我没有太多记忆，就是一个同班同学追我，我觉得人还不错就交往了。他是个爱玩的人，我不太喜欢，也玩不起，慢慢地，他不找我了，我也不觉得有多难过，我觉得我们俩不算是爱，只是一个陪伴。

　　我的性格属于那种没什么波澜的人，悲喜不太表现在脸上，除非伤到了骨子里，就像现在我这种状况，我才想到把心里的难过找个人说出来。

　　从小到大我都这样，特别普通一个人，不优秀也不落后，中间状态，世界在我周围都是安静的。而我也喜欢和向往安静的生活。

　　静悄悄地完成了大学学业，又静悄悄地在一所学校当了几年老师，然后在我25岁那年，我认识了我的老公。是我的一个同事帮我介绍的，这位同事的爱人跟我老公同在一家公司，他们两口子出面让我和我老公坐在了一起。

　　第一次见面，我并不知道我婆婆也在场，她坐在了另一张桌子边。后来我婆婆跟我说，她一眼就看上了我。但他儿子并没有一眼看上我。当时他话不多，即使开口也是跟他的那个同事谈公司的事情。我对我老公印象也一般，他比我大两岁，个子不高，瘦瘦的，戴个眼镜，看人的眼神很冷，让我不太舒服。

　　这次见面后，我们很长时间没联系。在我几乎要忘记这个人的时候，半年后，我忽然接到了他的电话，他约我一起出去吃饭。尽管意外，但我的那个同事鼓励我试一次，她说我老公在公司的表现不错，能力强，有上升趋势，人也稳重踏实。

　　我听从了同事的建议，简单打扮了一下自己，就去了。他比上次稍微活跃和温和了一些，带着我逛街，给我讲有历史的建筑，最后一起吃饭。说实话这个人没什么情趣，理科出身，对文学之类的东西不喜欢也不感兴趣。但事情就是这么奇怪，爱好不同的我们居然还能走在一起。

　　现在想来，从一开始我们俩就不热乎，有点儿类似传统的婚姻，两个人看着还行，不需要什么浪漫，就居家过日子了。

　　成家以后，我才知道，当初他打电话约我，是我婆婆的主意，婆婆认为我最适合给她当儿媳妇。而我老公的想法，会不会是他马上要调到外地去筹建办事处，这边的家里需要有个让他放心的人来照顾呢？我不知道，这个问题以前没想过，现在想了，可想了又怎样？

　　你听着没劲吧？其实我说着也没劲。除了前几个月婆婆去世和老公提出离婚给了我打击以外，以前我的生活都没有太大的起落，不过是柴米油盐的日子，我想正常的家庭都是那么过的。

　　老公在我们结婚两个月后就去外地了。之后将近8年的时光，都是我和我婆婆，还有后来的孩子，我们相依为命，互相支撑。

　　婆婆对我特别好，从感情角度来讲，婆婆给我的爱远远超过了我的养父母和我的老公。在我结婚后第二年，我辞去了教师工作。这份工作太绑人，家里一老一少都需要照顾，我肯定顾不过来，所以在我怀孕6个月时，我辞职了。

　　两年后，在孩子快两岁时，我在一位大学同学的推荐下去一家公司做办公室文员。婆婆支持我出去工作，她说女人不能总呆在家里，不然以后就走不出去了。

　　此后几年，婆婆帮我带孩子，我上班，然后回家买菜做饭，平淡无奇。婆婆对我如亲生女儿，所以虽然老公不在身边，我依然能够感觉到家庭中那平淡中的幸福。赶上我老公回家，这种感觉就更强烈了。当然，也许这是我自以为是的幸福，因为老公始终是不冷不热的，即使对孩子，也不像一个父亲那样亲昵。

　　今年4月份，婆婆突然去世。她的心脏一直不好，去世那天，是个周日，我正在厨房准备早点，婆婆带着孩子在客厅玩。过了一会儿，孩子到厨房来找我，说奶奶睡着了。我觉得不对劲儿，哪儿有刚起床又睡的？

　　就是那个早晨，婆婆离开了我。

　　老公当天下午坐飞机赶回来了。

　　那几天，我始终沉浸在悲伤中，婆婆的丧礼都是老公和他的同事们一起忙乎的。那几天，老公也很难过，但也没忘了安慰我，希望我不要太伤心。细细想来，这是他对我最温情的时候。

　　老公是在6月份跟我提出离婚的，提出后，他就搬了出去。那时，他刚刚调回天津不久。我的伤痛还没抚平，他又给我撒了一把盐。说什么性格不合？什么叫不合？我没有变，只能说是他变了，或者说，他压根儿就没想跟我一起生活。如果婆婆健在，他还会提出离婚吗？

　　我跟我以前的那个同事联系过，希望她能帮我打听打听我老公究竟出现了什么问题，过了两天，同事告诉我，她通过她老公了解了一下，我老公经常睡在办公室里，没看出有什么异常。

　　这是我最感到困惑的。如果他明确地告诉我，他在外头有了别的女人，至少我还是能理解的，但睡在办公室，这又怎么解释？家里有我有孩子，这些对他真的一点儿吸引力都没有吗？当初老公调回天津时，我还跟孩子说：以后爸爸可以经常陪你了。可现在，居然变成了这样。孩子从来没问过我：爸爸哪里去了？对孩子来说，爸爸是陌生的。

　　好多事情，知道了真相会难过，但不知道原由，也好受不到哪里去。

　　老公有时会打电话给我，问完家里的情况，就问我想得怎么样了。他在催我离婚。

　　真是可怕，跟一个男人有8年的婚姻，到最后，不明不白地就要离婚。作为一个女人，是不是太失败了？我还在撑着，我希望他能给我一个真正的理由，哪怕是他能告诉我，他一直把我当个傻女人来利用也好。

　　也许什么答案都得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