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座菜园，三种人生

　　来源：南都周刊 编辑/翟立

　　王永庆：种菜种出一盘生意来

　　王永庆，可算是大陆读者最熟悉的台湾富豪之一了。王永庆高龄九十依旧声如洪钟，还能在台塑运动会上率领员工跑操场，除了每天做自创的“毛巾操”外，就是靠吃大量的有机蔬果养生。

　　位于台北市敦化北路台塑大楼的后方，就有台塑自己开的餐厅，里头最特别的，就是各式各样的水——高山水、离子水、高氧水，虽都是白开水，但喝起来味道就是有些许不同，餐厅采自助式素菜，提供生鲜蔬果沙拉与凉拌菜，这些食物的特色就是低油少盐，有的甚至开水烫一下就上桌，即便如此，每个来吃饭的员工个个吃得津津有味。

　　其实王永庆每天吃的，就跟这个餐厅提供的菜式差不多，因为这家台塑饭堂，食谱就是以王永庆的养生料理为主。王永庆的有机生活很早就起步了，当时王家会在台塑大楼的楼顶，以有机方式种植一些蔬菜供自家人食用。这些蔬菜都不用坊间的化学肥料，而用王家自家的厨余回收做成的有机肥料，有一阵子王老先生逢人就宣扬他的厨余理念，还自掏腰包做了很多厨余回收桶送给台北市市民和来访的记者。

　　在台湾，厨余以往都是用来养猪之用，根本不值钱，但王永庆连把回收的厨余能拿来加工，经过干燥的程序后，摇身一变成为有用的有机肥料，不愧为经营之神，算盘打得比谁都精。

　　随着王家人口日益增加，王家楼顶的菜园产量不敷使用，王家干脆在林口成立菜园，雇请农民专门种有机蔬菜提供给他们家食用，种得多了，一部分就放在公司里供员工购买，后来台塑员工抱怨数量不够，王永庆干脆进军有机蔬菜，成立“台塑牌蔬菜”，在杨梅和林口开辟菜园，专门种植有机蔬果，拿到市场上销售。

　　在杨梅的王家菜园，被称之为“王永庆的秘密菜园”，菜园随台湾季节变化种植各种蔬菜，有趣的是，菜园里的农夫若发现被虫咬坏了，不能食用的菜叶，是不会丢掉的，他们一一累积后，再作为厨余回收，做成有机肥料，一片菜叶都不浪费。

　　永丰余婚宴：不爱鲍鱼，爱青菜

　　2006年年初，台湾出现了一场特别的豪门婚宴，这场婚宴很特别，没有鱼翅鲍鱼，蔬菜以凉拌为主，肉类和水产都号称以最自然方式养殖，婚宴不采用传统圆桌，走的是西式鸡尾酒宴会风格，地点更不是五星级大饭店，而是以举办活动为主的台北市中山堂。

　　这场婚宴的新娘，是永丰余集团董事长何寿川的千金何奕佳，身兼永丰余集团进军有机产业的总司令，何奕佳利用婚宴，将永丰余自家生产的有机食品全派上用场，从肉类到蔬菜和鱼类，无一不是强调无抗生素、无农药、无化学肥料残留的健康食材，宾客也很捧场，吃多了大鱼大肉的上流社会人士，把准备的七百份套餐通通一扫而空，主人连忙追加订货，吃得宾主尽欢。

　　连嫁女儿的喜事都用来宣传推广有机生活，源于家族内一个与死神搏斗的故事。何家是台湾有名的财阀家族，永丰余以制作纸浆、生产卫生纸起家，跨足金融和证券业有成，何寿川却在壮年之时得了B型肝炎，差一点命丧黄泉，经过中药和有机生活调养身体，才重拾健康。从此之后，他的饮食习惯有了重大的改变，“低盐、少油、低糖”是最高原则，每天早餐只有四样“蛋白、一盘青菜、沙拉、豆浆”，加上女儿何奕佳亲手种的石斛，几年过去了，何寿川的B型肝炎没有再复发。

　　大病初愈后的何寿川开始热衷于肝炎的药物研究，关心起台湾的有机产业，最终拉女儿下海推广有机生活。然而，台湾西半部的土地多半经过农药的污染，在何寿川眼里，东半部才是最佳的有机蔬果种植圣地。于是何家父女选定承租宜兰县南澳乡的农地，作为种植有机蔬果的产地，南澳终年温度平均在摄氏23度，35公顷的土地全采用无农药的有机种植方式轮耕，采收完的土地必须经过一定时间的休耕，此外还以自然饲料养鸡，提供没有抗生素的鸡蛋。

　　因为不能喷洒农药防虫害，农场里最特别的是布满了类似补蝇纸的贴纸，粘呼呼的，专门用来粘害虫，至于菜里毛毛虫，得靠员工一只只抓下来，避免把菜叶吃光。何奕佳自己经常和父亲来这里和员工讨论，一身牛仔裤与布鞋的装扮，方便随时下田耕作，了解实地种植的困难度，再将这些心得一一拿回去研究改进。

　　为了卖有机蔬菜，何奕佳把自家的蔬果包装成一个“有机百宝箱”，里面各式蔬果足够一般家庭一个星期之用，她自己亲上电视购物节目，为这些有机蔬果叫卖。这两年温室效应，台湾温度比往年高，高冷蔬菜根本种不出好品质，当别家的千金在苦恼今天的时尚派对要穿什么名牌比较好，何奕佳的烦恼却是“该如何降低温室的温度、让高丽菜的叶子不要直直地往上长？”

　　许文龙：钓鱼、种菜、小提琴，样样通！

　　天还没亮，奇美集团董事长许文龙就拿着钓竿到邻近的海港出海钓鱼，一钓就是一上午。许文龙爱钓鱼、爱拉小提琴是出了名的，每年尾牙他还会亲自上阵拉琴娱乐员工，奇美集团的员工福利好不好？自然不在话下。

　　强调企业文化要追求幸福的许文龙，除了免费供应员工三餐外，免费交通车、南科奇美诊所就诊免挂号费都是奇美员工专属的优惠，除此之外，如果女性员工，还可以享有免费到厂服务的子宫抹片检查、乳癌检查等。

　　台湾南方的台南科学园区，是奇美进军LCD面板的重镇，奇美在南科善化拥有大片土地，崇尚自然的许文龙要拿这片地来作为扩厂与培植树苗之用，但三年前奇美员工进行全面健康检查，许文龙发现很多员工都有高胆固醇和高血脂的毛病，还不如他这个八十多岁的老人家健康！许文龙开始重新考虑这片土地的规划了，他打算将树苗变成菜苗，用有机蔬菜来照顾集团旗下的员工。

　　南科这片土地虽大，广达二百多公顷，其中四十公顷原本预计拿来种树，现在要改种蔬菜，员工却发现有实质困难，因为该地的土壤成分中盐分太高，并不太适合拿来种植蔬菜，因此接手此项业务的员工得先想办法让土地变得肥沃，他们模仿王永庆的方式，也拿餐厅的厨余做成有机肥料，光培育这片土地就整整花了一年多的时间。经过一年的努力，其中的0.6公顷已经种植出第一批有机蔬菜，提供给员工餐厅作为食材。

　　有机超市，撑得很辛苦

　　既然这么多人崇尚自然，喜欢有机生活，台湾的有机市场应该蓬勃发展，但是实际情况却比想象中的糟糕，“因为会吃有机的多半只有两种人，一种是有钱人，一种是快死的病人，这两种人，才是我们有机销售的主力！”吸引不到中产阶级的有机通路，随着台湾M型社会越来越严重，生存也益发困难。

　　目前台湾的几家连锁有机超市，以统一集团旗下的“圣德科斯”为最大，分店接近30家，售卖的商品除了有机蔬果以外，也有各种国外进口的有机产品。但说起产品的种类，卖得最杂的非拥有二十家分店的“绿色小镇”莫属，绿色小镇也是少数提供店内餐点服务的店，他们的“精力汤”(以有机蔬果加坚果类打制而成的果汁)是特色，店内还出售无萤光剂、染色剂的儿童内衣，和各式不含化学药剂的洗衣皂、洗衣粉，甚至连除去自来水中的氯，也有相关机器贩售。

　　“有机连锁和一般的便利商店不一样，每样产品都有机能性，不经过店员的解说，一般的客户很难接受这些昂贵的产品，而且通路利润低，其实赚到钱的还是生产端的厂商。」绿色小镇的店员说。另外，由于有机产品在台湾多和素食联想在一起，因此许多有机连锁也和宗教团体结合，例如另一个有机连锁“里仁”，便是由佛教团体创办，因此这家连锁店从来不用担心货物销不出去的问题，货品一上架，立刻就被这些师兄师姐们抢购一空。

　　有机店的产品到底有多贵呢？笔者走了一趟有机商店，有机生姜洗发水，一瓶250台币(约62.5元RMB)，一把青江菜40台币，一块有机肥皂120元台币，至于店里的镇店之宝，号称来自日本的天然酵素，要价12000台币！果然是样样贵，贵得惊人，也难怪有机超市在M型化的台湾社会里，生存困难。以绿色小镇这家连锁店为例，开在有钱人群集的信义区和天母一带，生意就特别好，因此承租的店面面积也大，至于其它的分店面积较为狭小，仅陈列这一带较好卖的产品。

　　因此，每逢周年庆的打折特卖活动，就是这些有机业者的好时机，而且常常可以看到很多富贵人家的贵妇们请司机开车来买，一刷卡就是几百万的所在多有，例如和信集团辜家千金，就曾在某家有机连锁店一刷就是两百多万，买的全是昂贵的有机产品，有吃的，有用的，有擦脸的，有洗涤用的洗剂，真是越富贵，越有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