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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川地震让逃犯翻然悔悟 志愿去前线后自首(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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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振宇
雷振宇
    核心提示

  一个特殊的回乡客,一个特殊的志愿者。

  有人在震后救援中寻找心灵的自我提升,有人在寻找心灵的自我救赎。

  雷振宇,一个逃亡了11年的人。他说:“我是来赎罪的。”

  雷振宇的故事有些沉重,但故事中的主人公的诉说有着震撼的力量。

  “我的心很冷,我不是坏人,是和他们不一样的人。我只做错过一件事,现在,我赎罪来了。”雷振宇说。

  雷振宇口述史/成都

  地震让我痛下决心,

  重返四川

  5月21日晚,我坐在从上海开往重庆的火车上。一个人默默地坐着,心里既紧张又急迫。11年前的那个夜晚,月亮很亮,我也是一个人急匆匆地走在路上,既紧张又急迫。不同之处是,11年前,我急着要逃离家乡;而这次,我急着要返回家乡。

  车厢里有很多人,他们叽叽喳喳地说着话,但并不影响我回想往事。11年前,我有爱我的父母,有上进的弟弟妹妹,我们一块儿生活在田园童话般的家乡。但是,在一个错误的冲动之后,我又错误地选择了逃避。从此,我辗转于泸州和上海,我的家人就像一个戛然而止的长镜头,淡出了我的生活。

  我这次回家的目的,是自首。但在此之前,我要先去灾区做志愿者。

  5月12日那天,我在上海并没有感到地震。但电视新闻将我的心揪了起来。我不知道汶川,可我知道都江堰。家乡有没有遭灾呢?11年没见过面的父亲情况如何?我会不会终生遗憾啊?

  我每天看电视,捐了许多款物,但心里面最脆弱的地方还是隐隐作痛,那么多人在受难啊。

  5月19日中午,全国默哀。街上的警报声、汽笛声尖利地叫在一起,身旁传来女同事的抽泣声。我垂头肃立着,心里像遭了一击。我决定了,那个思考了两年的问题现在有答案了:回四川自首。

  上海到成都的火车票买不到,只好选择先到重庆。座位对面是一位女学生。深夜,一个“痞子”挤到我旁边坐下,开始和女学生聊天,天真的女学生说了家庭住址和QQ号。我冷冰冰地看着“痞子”,告诫他“夜深,该睡觉了”。后来,另外三个男人围过来,气氛很紧张。我把一只手伸进旅行包——其实里面除了衣服没有别的。4个男人骂骂咧咧地走了。

  我的心很冷,我不是坏人,是和他们不一样的人。我只做错过一件事,现在,我赎罪来了。

  做志愿者,

  证明自己不是一个坏人

  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5月23日下午,我终于来到成都,心里忽然很伤感。我已经远行了许多年,确切地说是逃亡了许多年。看着陌生的街头,我想自己得做些什么。在火车上时,我想过,在自首前到灾区做些事情。我这样做,是为了帮助那些受难的人,也是对自己过去所犯错误的救赎,更是为了证明——证明我不是一个坏人,虽然我以前犯过错。

  我在共青团成都市委报了名,很快就分配到了活儿——和另外30个人一起,到成都红十字会卸物资。工作强度很大,帐篷、方便面、矿泉水和棉被,不知道卸空了多少辆卡车,身上流着汗,衣服都湿了,心里却有一种前所未有的痛快。夜很深了,十多个志愿者挤在一间房子里,大家开始自我介绍,谈感受。有的志愿者来得早,还到废墟里救过人。想到自己来迟了,我心里着实有些后悔。

  天花板上滴着水,落在脸盆里,溅起的小水珠落到脸上,凉凉的,我在水滴声中安稳地睡着了。睡前还想:原来想为灾区做点事儿,今天变成实际行动了,很踏实,很温暖。

  第二天,我们到成都市120急救中心装卸药品。从上午10点干到了晚上10点,一辆辆卡车排着长队。这一天,特别累。这种工作很普通,很乏味,但是汗水流得越多,我心里越踏实,不再为自首那件事儿耿耿于怀。我原本想,自首肯定是要判刑坐牢的,据说监狱是很恐怖的地方。管不了那么多了。

  从25号开始,我被分配到成雅高速(成都至雅安)收费站搞防疫,做了5天。领队看我干活儿卖力,岁数又比其他志愿者大,就让我做白班的组长。

  做消杀工作是很累很苦的。消杀机器重五六十斤,再穿上厚厚的防护服,太阳底下一站,5分钟就大汗淋漓了。很多机器漏水,药水顺着衣服流下来,把衣服都染白了。我们组有一个山东来的女孩子余晓芳,才20来岁。别人说她不适合干这活儿,可她固执地抢过机器,比别人干得还要多。后来,在我自首后,就是这个女孩子陪着我,一直从成都送到了宜宾市筠连县看守所。

  从风华正茂,

  一直逃亡到了中年

  防疫工作结束之后,共青团四川省委又安排我们到什邡市湔底镇双流村搞“双抢”(抢种抢收),我依然是12人小组的组长。

  又回到了农村,很熟悉的感觉。除了地震遗留的废墟和受难的乡亲,它和我的家乡珙县那么相像。可是11年间,我基本已经忘记了家乡的模样。

  1997年1月15日,我做了一件令我后悔了11年的事情,不,是一生后悔的事情。那天晚上,我拦住了一辆经过筠连县腾达镇的拉煤车。车到筠连县维新镇的时候,我把水果刀拿出来,很镇静、很专注地模仿着电视里的镜头,对20岁的司机说:“我需要点钱,请配合一下。”他先是惊诧,接着反抗,但很快又屈服了,拿出800多元钱。因为他说还没吃饭,我只拿了740元。之后,我惶恐地走树林、穿庄稼地赶回家中,对母亲说,“我和人打架了,先出去躲躲”。然后,我沿着泛光的南广河狂奔。

  2002年的一个夜晚,我曾回过一次家,只看到了母亲。她劝我不管做了什么,赶快去自首。望着她由黑变白的头发,看了看破落的老屋,几分钟后,我狠心地离开了。我的生活里只剩下我自己。

  从珙县逃到泸州,从泸州到上海。转眼间,我从青春逃到了中年,难道我注定要做一个逃亡者吗?如今,看着双流村的那些玉米地、木耳大棚,很难不让人想起以前的时光。

  捡菌包、搭棚子,繁重的抢收任务让我无暇更多地回想过去。村民周树德在地震中受伤了,家里没了劳力。我边干活儿边想:受难的乡亲才真苦,我只要自首,苦难就会结束,心里也不会再受折磨。

  干活儿中途,有两个志愿者加入了我们的团队,但是矛盾也产生了。我们最初从团省委了解到,在“双抢”的地方,由政府负责吃住,不能给灾区群众增加负担。但是,去了之后才知道:自己负责吃住。我主张按规定办事儿,不能给乡亲们添负担。可中途加入的两个志愿者说,“可以灵活一点儿,到乡亲家吃饭”。我们住的帐篷周围的活儿干完了,这两个志愿者自行离去了,还有两个队员要回学校上课。我想,是我把队员们带出来的,我就要保证大家的安全,征得组织部门同意后,我就带队回了成都。

  近两年一直想自首,

  总差那么一点点决心

  6月3日,我们回到了成都。我掏钱开了宾馆,晚上请大家吃了个饭。饭后,我说:“我还有事儿,先走了。以后我看不了你们了,只能你们看我了。”大家都很诧异,不能理解。我就说,我要去自首了,很坦然地说的,因为早就决定了,所以当时一点也不紧张。他们惊讶得张大了嘴巴,眼睛直瞪瞪的,但还是相信了,鼓励我勇敢面对。

  当天下午,志愿者们陪我到成都市检察院自首。晚上,在成都双南派出所,被警察用手铐铐着,我以很不舒服的姿势睡了一晚。错误是我犯的,终究要自己来承担。虽然事情刚发生的时候,我怨恨过父亲,但现在只有愧疚——11年没有尽孝,还为家庭带来灾难。

  我高中毕业后一直做泥水匠,后来得了一种病,从1993年一直治到1996年,花了好多钱还是不能治好,我的心情越来越糟糕。抢劫卡车司机的前一天,我向父亲征求意见,想到大医院去看病。父亲很恼火:“花几千块钱给你买棺材,也不给你治病。”现在想想,其实父亲当时的压力也很大,他要供家,我弟弟妹妹要读书,他的承受能力到了极限了。可是,当时26岁的我,对父亲的苦衷无法理解,想到自己的人生还没开始,就这样夭折了,只能浑浑噩噩地活着,没了希望,一下子就哭了。当时我抢劫司机是处于疯狂状态的,只有一个想法:谁要惹我,我就跟谁拼。

  这11年里,我逃亡泸州3年,逃亡上海8年,一直靠打工生活。在繁华的上海,每当夜深人静,“逃犯”这个词,就会像幽灵般复活。它像一把残忍的快刀,撕扯得整个世界都要崩溃了。我经常到书店看书,寻找排解不良情绪的办法,想让自己快乐起来。但是,那些方法只对普通的不良情绪管用,对“逃犯”这个幽灵是无效的。

  没有了亲人,没有了友情,不能结婚,整个世界在我周围竖起了一道无形的墙,我理想的人生和现实是格格不入的。我想,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会忘掉“抢劫”那件事儿。可我错了,时间越长,那个幽灵对我的伤害越大。

  近两年来,我一直想回家自首,但总是差那么一点点决心。大地震来了,它让我幡然醒悟。

  在筠连县看守所关押一个月后,我被取保候审,等待审判。7月11日,我见到了已经搬到自贡市的父母。“爹、娘,我回来了。”我不是情感外露的人,喜欢把情感埋在心里。当时,虽然我心里很激动,但更多的则是难受,哽咽在喉,哭不出,也笑不出。父母同样是。

  我用11年的青春悟出了一个道理:世界上原本没有爱和恨。种爱就会收获爱,种恨就会收获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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