访谈现场 |
陈小波:拍摄的时候会遇到熟人吗?
朱宪民:会的。遇到熟人我很不好意思。我常想:我要不离开这里,我就是他们中的一员,就是那个穿的老棉袄在墙根下抱孙子晒太阳的老汉。有一次我拍照片,想拍那个卖豆芽中年人的特写,拉近一看----我中学的同桌!在学校时他是班长,比我强多了,老考90分以上。
陈小波:你拿着相机拍摄黄河百姓,里面有没有一种报答的东西在里面?
朱宪民:我觉得像我这样的出身,从这么贫困、落后的地方走出来,走向了这么一个道路,我觉得应该用自己的摄影去回报家乡。
陈小波:《黄河百姓》是我至今为止看到的中国摄影者最优秀的摄影专著之一。我曾看过很多老摄影者穷尽一生拍照片,最后集结成可怜的薄薄一本;也看到很多摄影者苦于找不到好的文字合作者,让自己的心血成了废纸。我一直期待着我们摄影者有这样够分量的作品集。
朱宪民:《黄河百姓》收录了我1968年至1998年拍摄的480幅照片,王鲁湘写了12万字。它被誉为“是迄今为止以影像方式全面表现“黄河人”生存状态的、时间跨度最大的摄影专著。”
陈小波:你最初怎么选择王鲁湘做了合作者?
朱宪民:是机缘。93、94年那段时间王鲁湘正好呆着没事干。严仲义把我的片子给他看并介绍我们认识。王鲁湘很惊奇用这么多照片表现黄河两岸百姓生活。他说愿意和我合作一起出书。当时我也正找合适的撰写人呢。
陈小波:你们的合作方式是怎样的?
朱宪民:我们无数次沟通。那一段几乎每星期约着吃饭,选照片,谈构思。最后把王鲁湘累出病了。我要告诉他我的拍摄经历和感受,具体哪张照片的背后故事。他要根据我的照片写文字,同时也要把文字哪一部分要表现什么告诉我。因为最后已经不单是个摄影作品集了。在他的建议下我还补拍了一些东西,比如说泰山,一定要有泰山。
陈小波:为什么?
朱宪民:他说泰山是对黄河很重大的一个转折的东西,泰山象征着中华民族很大的意义,所以顶要拍泰山。宁夏一定要有回族为主的日常生活。还有一个,入海口一定要把今天的石油、东瀛拍一张、两张现状,因为东瀛是入海口最大的油田,东瀛油田,他提出这几个建议我专门补拍。
陈小波:今天的话题和我们将来一系列的访谈话题都会围绕记录中国。尽管很多人拿着相机在拍,但从一个编辑的角度来看,有能力记录中国发展进程的的摄影者不是太多,而是太少。你觉得呢?
朱宪民:我自己只不过做了一个喜欢的事情,做了我应该做的事情,只不过拍了一些老百姓日常的生活。其实对这个社会来说,是太微不足道了。我们拍的面也太窄了,反映的问题也太肤浅了,对社会也不会产生多大的影响。我刚开始拍摄就没有目的。现在回忆起来,当时目的性强的话可能还拍不了这么多东西。但是无论怎样,中国都需要一大批坚持记录社会生活的人。
陈小波:那么对那些愿意记录真实生活、做报道摄影的人,您对他们有什么样的建议呢?
朱宪民:拍社会记实,记录人的生活,我觉得首先要端正自己的态度,做人的态度,没有一个善良、纯朴、与人为善的心态,我觉得搞什么也搞不好。我17岁离开家,临分手的时候我爸爸给我“不要犯法,不要坑人”是我一生的准则。我都65岁了,是爸爸的话制约着我。坑别人的范畴很广,小坑、大坑都叫坑,简单来说就是借钱不还也是坑。年轻人如果走向摄影道路,首先要端正自己做人的准则。做人你要首先考虑别人,人在生活的长河里,你不为别人,人家也不为你,你不尊重我我也不会尊重你,所以艺术事业上的成功,我觉得做人很重要。其次就是必须坚持走出自己的风格,自己的道路,不能迎合别人。
陈小波:这个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很难。
朱宪民:现在有些人选的题材有些偏,你要关注大多数人关注的题材。你比如说现在拍北京的我就我没有发现一个把北京人生活常态,把北京现实生活现实拍的好的人。
陈小波:那么你认为在变革的中国社会,一个摄影者应该是什么样的?
朱宪民:作为一个摄影工作者要忠实于变革的真实,他的时代符号一定要反映这个时代80%人们的生活常态,而不是说挖掘少数人的生活。希望在伟大变革的时代里,我们摄影家题材应该更加的广泛,30年以后、50年以后再看你今天拍的照片真正的反映了这个时代。
陈小波:从1978年到今年2008年,你对黄河的记录已经长达30年,您还会继续拍摄下去吗?
朱宪民:会的。最近我就要回到我的家乡去,因为秋天要秋收,我过去反映秋天的东西少了一点。所以我想中秋节前后回去一趟,沿着黄河从河南到山东,把我走过的路再走一下,把今天百姓的生活,把2008年的变革记录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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