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苏南通频出奥运冠军 曾办45年农民体育运动会

　　南通：从乡土运动会到奥运金牌

　　胥会云

　　南通市肥沃的群众体育土壤，或许可以部分地解释这个地级市为何会频出世界冠军和奥运冠军。尤其是在8月12日当天，黄旭、陈若琳和仲满3位南通籍运动员同日赢得3金，21日，陈若琳又为南通再添1金。

　　当仲满夺冠的一刻，人们开始寻找他的成名踪迹，首先找到的，是那个位于南通市海安县大公镇的家，这里是我国著名的“农民体育运动之乡”。

　　连续45年的农民体育运动会

　　大公镇副镇长倪书彬介绍说，这里的农民体育活动发端于上世纪60年代，由于当地流行血吸虫病，农民身体虚弱，长时间不能劳动，因此，当时的北凌乡（后与大公镇合并）党委书记薛斌，一位曾在战场上失去一条胳膊的退伍军人，发动农民搞体育运动来增强体质。

　　1963年，薛斌首先用两块铺板钉上铁圈，建起全乡第一个篮球场，用灌溉渠道作跑道练长跑，土法上马开展各项体育活动，农民们纷纷响应。乡政府于1964年组织召开了首届农民体育运动会，参赛运动员240多人。活动也基本上就地取材，在田边地头开展挑担子负重之类的比赛。此后，每年 “五一”节都召开农民体育运动会，“文革”时期也不曾中断。在计划经济时代，为了鼓励农民参加运动会，还会给参加者记工分。不过现在，农民运动会也开始了和奥运会一样的市场化商业化运作，今年的活动费用就来自于企业的40多万元赞助。他们的回报，就是运动场边的广告。

　　今年4月30日，大公镇召开了第45届农民运动会，比赛项目包括球类、径赛、拔河、自行车、双人跑等15项。“我们5年一大搞，每年一小搞，今年规模最大，运动员有5000多人，家家户户都有运动员。”倪书彬说，仲满的父母也都是运动员，仲满父亲的项目是篮球和长跑，母亲的项目是跳健美操。

　　仲满的父亲仲明身高1.85米，是当地有名的农民足球、篮球运动员，曾多次代表县队参加省级比赛。仲满的母亲王其芳也酷爱跑步、打球等体育运动，在北凌农民运动会上多次拿奖。

　　“因为大家积极参与体育运动，所以觉得体育也能成才，最起码也能做个体育老师。”倪书彬说。大公镇出的中小学体育老师多，在全县体育老师中占比最大。仲满母亲在接受采访时也说，当时仲满开始业余训练，父母的初衷也是觉得将来至少可以成为一个体育教师。

　　良好的群众基础，使得大公镇出了不少体育苗子。到2007年大公镇已向上级体育系统输送人才30多人，其中进入国家队的4人，出了储春霞、洪梅、崔树林等一批世界冠军。不仅如此，今年46岁的噇口村农民运动员陈进，务农同时每天坚持长跑，练就了一双飞毛腿，2004年自费去北京参加万人长跑，他名列百名以内；去年5月在杭州举行的全国老将田径运动会上，与900多名田径老将同场竞技，获40~50岁年龄组1500米第二名和5000米第三名。

　　“竞技体育是少数人的，群众体育是大多数人的，所以体育的宗旨是提高全体人民素质，不是为培养冠军。”南通市体育局副局长孙淼对《第一财经日报》表示。

　　或许，这可以解释为什么一个地级市，会从1992年有选手参加奥运会以来，次次有冠军，届届出新人，至今连续5届奥运会夺取金牌。从当初的林莉、葛菲、李菊，到本届奥运会上12日一天3名南通籍运动员黄旭、陈若琳、仲满分别夺得男子体操团体、女子10米跳台双人跳和男子佩剑个人冠军。

　　“村里我们要求至少有1个篮球场，2个乒乓球台。乡镇要求至少室外有3个场地包括篮球、羽毛球和乒乓球，室内要求有200平方米的健身房。”孙淼说，这些体育设施的利用率也都相当高。

　　作为全民健身活动的重要载体，截至去年，南通市拥有体育社团111个、体育俱乐部44个。所有体育协会、社团和俱乐部，都要求每年举办2次以上的体育活动。目前，孙淼称，南通体育人口（注：指每周锻炼3次，每次半小时）由“九五”期间的40%，已经上升到现在的近50%。

　　“群众体育和竞技体育是普及与提高的关系，相辅相成。我们的工作思路就是优先发展群众体育，这样可以发现更多的好苗子；有了提高，反过来会激励群众参与体育。”孙淼说。确实，在陈若琳和黄旭相继取得十米跳台金牌和体操男团金牌后，南通市儿童业余体校的校长徐新春忙了起来，“这两天接了很多电话，都是想把孩子送过来学跳水的。”

　　两个业余训练场

　　不过，说到在江苏省运动会上的成绩，南通并不那么辉煌，一直排在全省六七名，除了2006年南通申办的第16届省运会，作为东道主的南通，取得了第三名的好成绩。不过南通市体育局局长王振建评论其为有得有失，得了第三名，失了正常的人才初级培养和输送。 “为了拿金牌，往往会做一些短期行为，比如引进运动员，这就打乱了原本的人才培养的长期行为，人才链就断掉了。所以省运会之后我们就迅速调整战略，从金牌战略回到了人才输送战略。”

　　江苏省体育局局长殷宝林说，南通将业余体育训练的重点放在培养输送优秀运动员上，重质而不重量，淡化在省运会上的总分名次，全力以赴培养有潜力的苗子，这一思路很有战略眼光。

　　南通有两个业余训练场所，一个是出了林莉、黄旭、陈若琳等冠军的南通市儿童业余体校，一个是出了仲满的南通市体育运动学校，前者招收的是从幼儿园到小学四年级的学生，后者招收从小学五年级到中专的学生。其中优秀的苗子会通过推荐等方式送到省队、省体工队，最后到国家队实现奥运梦想。

　　“因此，作为基层，我们的思路很明确，就是人才初级培养和向省里、国家输送优秀人才。”王振建说。

　　对于这个体育之乡和世界冠军的摇篮来说，体育投入显得并不多。其体育事业经费包括正常的事业费和专项经费，其中正常的事业费每年大概增长10％左右，今年市财政给体育局的拨款是将近2000万元。

　　因此，一直以来，南通的业余训练规模包括业余运动员的编制等在全省属于中等水平。南通的教练队伍不到50人，有些项目只有一个教练，要带十几个甚至几十个运动员。训练条件也不好，仲满的启蒙教练吴娟说，当初仲满练习击剑，是在南通市老体育馆的走廊里。陈若琳练跳水时南通压根儿没有跳水池，启蒙教练高峰带着她做陆上训练，到了暑假再出钱到南京租用当地的跳水池训练。

　　南通市儿童业余体校现在开设了乒乓球、羽毛球、体操、游泳、跳水、蹦床6个奥运训练项目。前5项均已经输送了多名世界冠军和奥运冠军。南通市体育运动学校设置了包括三大球和击剑、射击、田径等11个项目。

　　选苗压力

　　为了强化输送，南通提高了输送人才的奖金。南通市体育运动学校校长徐学泉表示，输送一个运动员到省队，省里会给2500~5000元不等，南通市奖励4000元，体育运动学校奖励5000元，加起来1万元多一些。

　　但是对于启蒙教练来说，培养出一个好的苗子，是相当困难的。吴娟1992年10月从省队回到南通做击剑教练，到今年仲满夺冠，已经过去了16年，吴娟表示，这已经算是相当快了。“全国有1万多个教练，能找到好苗子送出去的有多少呢？如果我们能建立一种机制，成立一个基金，对启蒙教练加以激励，大家就会更加努力地挖才，并好好培养。”徐新春说。

　　虽然南通群众体育基础深厚，竞技体育成绩辉煌，但是包括教练和校长仍然感受到了选苗的巨大压力。在目前的体制下，业余体校的目标就是为国家输送竞技体育的后备人才。徐学泉说，业余训练作为金字塔底部，竞争非常残酷，学校每年向上输送只有15~18个人。

　　在闲谈间，南通市体育运动学校的副校长、本届奥运女子击剑团体佩剑银牌得主包盈盈的启蒙教练周跃军还是感慨，“选苗的压力太大了”。

　　徐学泉坦言，体育学校的吸引力确实大不如前。为了增强业余训练的吸引力，南通市也想了不少办法。体育运动学校的一些项目与南通市的几所重点中学联合办学，比如女排和南通中学联办，男排和江苏南通第一中学联办。

　　同时，徐学泉还把体育运动学校的课程，从中专改为高中课程，以便和高考接轨，使得学生可以通过高考进入大学的校队。“我们招生50个人，就可以有4条出路给孩子，一是输送到省队，也许三五个，一是进入高校运动队，可能五六个，一是进入更高的体育学校，大概十几个，其他的就由学校负责出钱来学一门技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