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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闻中心 > 国内新闻 > 四川汶川发生8.0级大地震 > 四川地震消息

冯小宁:这一生都不拍汶川地震的电影 我受不了

冯小宁


  冯小宁:5月21号,随水电专家乘直升机到达北川上游的堰塞湖险段,现在这座山原来是整个一座大山,在地震的时候从山根切断,整个山体向下滑,滑到原来的老河道上,然后整个山体滑下以后再塌成碎渣,堵塞了整个河道,大家现在看到山根底下这片还保持的一块绿地,实际上在地震前是这个山的山顶,等于山顶还有一片绿植被,现在它随着大面积的河水对下游的落差,从我现在看落差一二百米这样的落差,一旦水从这儿溃下去,会对下游形成巨大的威胁。


  冯小宁:下去的时候我是想做一个志愿者,同时带着摄像机,现在回想起来,我觉得对于我个人来说,最大的收获是亲临第一线的这种感受,它会积攒在我的记忆中或者精神中,会丰富我将来各种题材的创作,人性的、民族精神的这种东西,还有人与自然的这种思考,这是我这么多年来拍的所有作品的几个大的主题,它会丰富这些。再现那段灾难的时候,不能对我们这些幸存的灾民产生太大的刺激,要慎重。对于自然灾害,我们人类现在还没有能够提前预防的这种能力,所以这是一个文艺作品,在描述的时候要慎重,我们要从良心出发,我们要选择能够体现民族的一种精神也好,我们政府的这种抉择的正确也好,等等都可以,但是在描述自然灾害的时候,千万要考虑到将来后边的数百万灾民和失去亲人的这些人,我们在灾害面前要帮助他们,在灾害之后,要给他们一种人性的关爱,文艺作品不能只想到自己,这是我的一个观点。

  冯小宁,54岁,电影美术师、导演,主要作品有《红河谷》、《黄河绝恋》、《紫日》、《青藏线》。

  汶川地震发生的时候,冯小宁正在给自己的最新一部电影《超强台风》做后期制作。

  冯小宁:就在这个机房,地震的时候,我在做我们《超强台风》的后期制作,其实这也算是中国第一部灾难大片,其实已经涉及到人与自然,自然界的这种巨大的摧毁力,在这个面前,我们人类也好,我们的政府也好,我们的军队也好,在这种自然灾害前的一种选择和表现。

  这是冯小宁正在制作的新电影《超强台风》。汶川地震发生后,冯小宁停下了手头的工作,将目光聚焦在了电视上。

  冯小宁:我们晚上大家都在联播中开始看了,从那个时候我相信所有的中国人都离不开电视了。在电视机前头越看越难受,希望到现场去做,我说我们不能总在这儿掉眼泪,我们总是每一个人都是希望能够尽一份力,每一个中国人当时都有这个心理,都希望能尽一份力。当我们在电视中看到有很多志愿者都自己从千里迢迢地赶到那个地方去,我忽然觉得我干嘛不去?我完全可以去。

  地震发生后的第四天上午,冯小宁和他的制片主任张晓宁两人带着高清摄像机登上了飞往成都的飞机。

  冯小宁:在飞机上我还跟我们张主任商量,我说咱俩下去,上哪儿去?都知道汶川、北川严重,我说咱们下去以后,我看到报纸上说了,好像志愿者都可以到成都的团市委去报到注册,我说咱们去那儿。后来下了飞机以后,赶到成都市,坐大巴车赶到那儿,到市区一下来以后我说去哪儿呢?去团市委不太合适,后来我就说这么着吧,咱们到四川电视台去,到电视台门口看看能不能跟哪个记者套套磁,搭上人家往前线去的车,我们只要上前线去。在四川台门口徘徊了大约有半个小时,实在不好意思,看着有些记者出出入入,如果我这时候拦上去说,人家会用很怪异的眼光看着我,因为很容易认出来我们,特别不好,脸拉不下来,又在那儿待了一会儿,想起我们成都曾经有一个远亲,从来没接触过,也是一个领导,我给他打电话,人家二话不说,马上说第二天给我们派个车,带了一台小车,先到了什邡、蓥华、红白镇这些地方下去。然后我就想到现在大量的直升机都过来了,我们在前不久拍《超强台风》的时候和直升机团一块工作过,交了朋友,我相信他们也肯定在现场,我就给他们打电话,他们果然在现场,都是朋友,我说我要去看望你们,包括拍摄你们,他们当时全是野战状态,我就赶到了绵阳,到绵阳以后,正好他们要带我们中国最高级的水利专家去堰塞湖,北川的堰塞湖,就是唐家山,后来惊动世界,唐家山,要去。我说我跟上,上去了。那时候都没有降落的条件,直升机单轮着地,其实没着地,它不能着地,飞行我知道,比如说它往下落的时候,那个轮子一旦要硌到了石头上,它会有一种颠簸,再加上万一有一些气流,螺旋桨那么大,打到旁边任何一个东西就完蛋,所以单轮着地,几乎是一种悬空,没有着地。这时候人就要从上头跳下去,我拍到咱们那些水利专家,包括一些年纪很大的女同志,这时候我觉得都挺棒的,没有任何犹豫,就直接跳下去了,至于说将来这种环境下我怎么上来,都没人想,还有武警战士,反正大家都为了一种目标,就没有任何自己的顾虑。

  冯小宁:整个看下来,当时武警要在那儿开始设立水文观测,都是带着干粮,带着水进来,帐篷,基本上是初次到堰塞湖,后来我们又带着随机多次去被封闭在深山里的那些村镇,亲眼在那儿看到,当时绝对不可能有交通还能进去,那些道路完全被切断,有个别的还存留的道路也全部被湖水淹没,那些村镇在里头完全与世隔绝,断掉了,这样我们还亲自看到那些部队,完全徒步翻越山林,赶到那些地方,和当地的老百姓一起,老百姓只要知道军队到了,他们就踏实了。包括我们去运送那些物资,包括把伤员再接出来,把一些老百姓接出来。


  
冯小宁拍摄的灾区景象

  由于北川受灾比较严重,冯小宁决定前往北川进行拍摄,当时有一辆从北川出来办事的车把冯小宁带了进去。

  冯小宁:到那儿以后跟他们一起住帐篷,体验余震,余震很大,因为只有在那儿你才能感受到那种余震的恐怖,尤其大的余震,大家已经习以为常了,但是初次到那儿,你去感受余震,那天好像是五点几级地震,就像坐海船,在海上坐船一样,遇到风浪以后那种晃动,然后有一种“嗡嗡”的声音。那天我记得很清楚,是满月,难得天空晴了,月亮出来,正好我也待不住,我说这样吧,我睡在车里吧,就在车里,那个车正好停在北川中学旁边,废墟,救援的车辆也好,人员也好,有的休息了,有的还在工作,就是说那种状态,我可能在灾区哭得最厉害的就是那天晚上。他们最难过的是晚上,白天他们在使劲说笑,包括开玩笑,包括在拼命找事儿,比如说北川水利局的几个朋友,他们那天非得要去把废墟顶上,不是废墟里边,废墟塌塌成一座大山,全部是楼组成的,楼的废墟组成的大山,在那个顶上居然有一辆汽车是他们的,那个汽车还完好,他们就一定要把汽车给弄出来,我说这怎么可能呢,根本就办不到的,他们就千方百计去找吊车,去疏通道路,他们连拖带拽一定要把那台车救出来。因为他们认为这个车是他们的一个财产,他们单位的一个财产,废墟里的活人,当时已经用了很多设备,活下来的几乎没有了,所以说他们就开始抢救这些财产,实际上他们在找事儿干,没事儿找事儿,来充实自己活着的每一分钟,但是到了晚上他们就难受了,晚上他们每个人的枕头都是湿的,这是一种很难受的东西,很难熬的事情。灾难之后我回北京,有一些媒体知道我去了以后,采访的时候我一再说这个观点,后来我发现大家都注意这个问题了,不要再谈这些事情了,暂时不要谈,让它沉淀下来。

  在北川的经历和感受让冯小宁做出了一个决定,这一生都不拍摄与汶川地震有关的电影。

  冯小宁:我下来的时候就不是为了拍一个电影而下来,现在到了北川以后,我有这么多天以后,我有更强烈的一个感受,我不拍,我不会拍,我可以写,我手中有第一手的资料,我也有拍摄这种灾难大片的超常的本事,我无法去用电影的真实再营造那种灾难,摧毁我们那么多生命的这种过程,这是我从良心深处不愿意做的事情。因为我可以营造一切故事、气氛,这么多真实的东西都是最感人的素材,但是有一点我做不到,就是我无法去营造地震的瞬间,那么多活生生的生命,那种惨状,我不能再现它,我受不了。我设想我们做电影的可以重现那些东西,孩子们从教室中向外奔跑,最后塌下来,把他们压倒,做不到。而且我在灾民之中,我深知如果这些电影再让他们看见的时候,是对他们多么强大的一种人性上的摧残,对所有活着的那些上百万的四川灾民。就在给我开车的那个司机朋友,实际上他也是个干部,他就说到,他的夫人,其实大家在电视中就知道,就是刚出生三个月的婴儿,他爱人都一起被砸在里边,然后他说太感动了,母爱的伟大,自己在里头三四天,才被救出来,自己都生命都不保,但是还喂婴儿,喂她的孩子,我觉得他们才真让我们觉得惊讶,就是一个普通的朋友,为我们开车,他的故事就可以说惊动全世界。他们有句话,说我们北川几万个家庭,每一个家庭都是惊心动魄的故事。坐在车后头坐的一个工程师,他一家人都没了,就剩他孤身一个,因为什么?正好他那天出差,到旁边的一个县去出差,回来以后都没了。第二天我们去北川的废墟那儿拍摄的时候,他们就去,他说他的儿子开出租,那天正好在停车场那儿,出租车都停在那儿,地震发生以后,这些人就失踪了,因为被一座山给埋了,整个山上的巨石,十米直径的那种大巨石成群地滚下来,没了。所以他走到那儿的时候他就说你看,我儿子就在这里头,正好他们在那儿翻,翻到一个被砸碎的,车都砸得乱七八糟的,碎末,他从一个碎石缝里头翻出,我看前保险杠,我拍下来了,他捡起了一个车牌,他说正好这个车牌就是我儿子的,后来大家就往前走,我就说了一句,我说你还是把它收起来吧,这是你孩子唯一的东西,因为家都没了,孩子唯一的一个纪念物,他就把它收起来,拿一个塑料袋兜起来。

  冯小宁:我是搞专业的,我也在地震的第三天,曾经从电视台的录像中看到,当时从航班上,从空中拍的映秀,非常晃动,我们干专业的都知道,这是因为气流干扰,气流非常晃,我说我拍一点航拍吧,我尽可能把它拍好。因为我不知道别人那时候有没有拍,从空中航拍,所以直升机往深山里头去运送物资,我搭上,在路过北川上空的时候,我就跟他们说,我要拍,他们就说你可以把窗户打开。直升机的小悬窗打开以后,人勉强能钻出去,钻出去以后,觉得隔着那个玻璃,它受到干扰,你拍不到垂直,其实第一次去堰塞湖我已经这么拍了,就是把身体完全探出去,然后抱着摄像机,抱着摄像机以后,拿身体能够支撑住那个摄像机,让摄像机不那么晃动,这么多年我都是自己拍摄,我都很熟悉,身体后半截就拿脚钩住直升机里那个椅子的架子,身体从腰以上全是在外边,这样才能探出去往下俯拍。在外头实际上一千多米高度倒不是什么缺氧,这根本不存在问题,关键是气流,直升机旋翼打出的气流非常大,你想那个气流的反作用能把若干吨的东西都给托起来,人在那儿基本就是,它打得就跟什么似的。但是我就得死撑着,所以探出去以后拍摄,最长拍20多分钟,再回来的时候,完全就是麻的,那时候打脸一下都没知觉,完全被气流打得麻了,头发就像现在很时尚的那种烫发似的,都炸着。最后居然到了第二三天,我的腿能够疼得无法走路,就是肌肉长时间绷住了,死死地绷在那儿,那个腿的肌肉,就像爬了巨大的大山,爬完了以后那个腿的肌肉疼一样,就没法打弯了。这都不算什么,但是为了这一个镜头我们必须要拍出好的效果,就需要选择在安全的前提下,最艰难的一种姿态,去把它拍好。

  (来源:中央电视台新闻会客厅)
(责任编辑:王永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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