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 瀛
2008年年初的一天，北京海淀区71岁的刘振钰老人一家，沉浸在节日般喜庆的气氛中，就在几分钟前，他们接到一个电话：“是空竹之王刘振钰老人家吗？很高兴地告诉您一个好消息，您申请的空竹走上奥运会，已获支持……”2008年8月17日，一支由数十人组成的空竹表演队在奥运鸟巢进行了精彩的表演。9月17日，他们还将在残奥会上再次进行表演。虽然因为年龄限制，已年过七旬的刘振钰夫妇不能参加现场表演，但他们的奥运梦终于圆了。
两位老人回顾他们与空竹的情缘，千言万语还得从头说起……
空竹结缘
回想起自己与空竹的第一次亲密接触时，刘振钰脸上始终带着孩童般的笑容：记得5岁那年，在1942年的春节庙会上，父亲给刘振钰买了第一只空竹。回家路上，刘振钰看着父亲熟练地让空竹在绳子上飞舞自如，羡慕不已。他模仿着父亲的动作，不一会儿便掌握了抖空竹的基本方法。在以后的岁月里，在那个玩具稀缺的童年，聪明的刘振钰把空竹抖得又高又响，很快就用“猴爬竿”、“搭黄瓜架”等花样在伙伴中树立了威信。从那以后，他与空竹结下不解之缘。
有趣的是，今年71岁的刘振钰与老伴高宜正当年也是因空竹相遇相爱，并以空竹为媒结下姻缘。
在“文革”时期，青年时代的刘振钰和高宜正相识了。有一天，他邀请高宜正到家里作客，对她说，“我手里有一个好东西，一直藏着，想给你看看。”他打开抽屉，把那只陪伴他走过童年、少年时代的空竹拿出来：“是空竹呀，我也会玩，我也很喜欢……”活泼美丽的高宜正兴奋地叫出了声，她拿起空竹便舞了起来……她深知，那个年代，像空竹这种“封、资、修”的玩意儿，只能偷偷地藏着，能够拿出来给她看，这其中，暗含着刘振钰对她的信任和爱慕。也许一切早已是命中注定，共同的情趣，成就了他们的爱情。空竹，让他们找到了心灵栖息的寓所，他们悄悄地，自由而欢畅地在空竹飞舞的世界里遨游……1966年，他们携手走进了婚姻的殿堂。直到今天，那只让他们结缘的空竹，还被珍藏着。空竹，见证了他们走过了40余年银婚岁月，风雨同舟的恩爱人生。
收藏空竹
刘振钰家中，斗室排起空竹阵，简直就是一个空竹展览馆。“空竹之王”刘振钰已收集了规格、结构、材质、产地及年代不同的各种空竹400多个，最古老的空竹——陶瓷酒葫芦，约有l00多年历史。此外，在北京海淀的博物馆还存放着100多个空竹，是为了支持奥运会专门做的展览活动。最大的单头空竹有十几公斤重，直径70厘米，它身上的“小窗口”，竟有150响。最小的空竹2厘米，放在戒指盒中，比指甲盖还小，是铜质的，要两根牙签、一根细线把它抖起来。这些空竹除去一些塑料、橡胶、玻璃钢或者是塑、木、金属相结合而制成的之外，其中大多为竹木材质。形状、结构分单头、双头、双轴和“楼子”，还有椭圆、葫芦、碗形，让人眼花缭乱。最有趣的是一只天蓝色的塑钢电子空竹，在旋转舞动中竟能悠扬地发出美妙的音乐和闪亮变幻的灯光，令人惊奇不已。
刘振钰说，抖空竹在我国已有一千多年的历史，它最早是由陀螺演变而来的一种民间儿童玩具。明清时人们叫它“空钟”、在南方有人叫“嗡子”、也有人叫它“地铃”……
谈起空竹，刘振钰如数家珍，多年来，为了使这些空竹不开裂、不变形、不失音，刘老一有空便为它们“擦身子”、抖一抖，来一番“热身”；节假日，亲朋好友、子女送来的最受欢迎的礼物也是空竹。搬家时，空竹是他的重点保护对象，他的这些“宝贝儿”享受最好的包装运输待遇。刘老的老伴说，记得搬家时，为了携带体型较大的空竹，刘老还专门为它们制作了一个装大空竹的袋子，既保护了空竹不被碰撞，又方便携带。
空竹会友
走进这个连年被评为“五好文明家庭”、“北京市百家艺术家庭”、“养老敬老模范”等光荣称号的空竹之家，让人有很多感慨。一起相濡以沫走过银婚岁月，老伴高宜正是刘振钰空竹事业上的贤内助，外孙自幼耳濡目染，现在也是位少年空竹高手，刘老102岁的老母亲也乐呵呵地支持他。
喜欢穿中式服装的刘老总是干净利落，很多的时候，刘老在忙碌于繁忙的社会事务，老伴高宜正把四世同堂的幸福生活打理得井井有条。有时，刘老把设计方案改了又改，还是不满意，坐在那反复对比，举棋不定，老伴一句话，就会让他眼前一亮。刘老经常会被这看似不经意的小提示激动得叫出声来！他哪里知道，一直在身边擦地，为他沏茶倒水、默不作声的老伴，其实，她的思路，也是和他的设计行走在一起的呀。在刘老受邀指导，参加联谊会，到电视台做节目的时候，老伴高宜正是服装师、形象设计师；而在另外一些时候，在空竹事业上，他们又是一对绝好的搭档。他们一起受邀参加了全国各地的空竹活动，还一起到多个国家去表演与交流，把中国空竹文化的种子撒向世界。外出表演中，哪里有刘振钰，哪里就有妻子的身影。
刘振钰的老伴高宜正说：“家里的客人有一半是空竹友。”前几年，为了健身，一辈子不吸烟不喝酒的刘振钰常去天坛公园、景山公园等北京各大公园抖空竹，结识了许多朋友，在他的周围，许多原本对抖空竹一窍不通的人，现在都能玩几个小花样了。近年，刘振钰随中国民间艺术团多次出国进行文化交流，“空竹之王”的“粉丝”从全国各地慕名而来，总是有忙不完的来访，而刘振钰和老伴高宜正从来都是热情接待、认真指导，刘老的家里家宴不断。福建省漳州市有个街道要开展老年空竹活动，但却没有空竹，于是慕名来找刘老帮忙。刘老将20来个空竹一个个包好送到火车站托运，还附带上说明书。虽然很累，但刘老心里特别高兴，他又多了一群朋友。
有一次，河北省有十几位空竹迷为和刘老切磋技艺，夜里两点坐上火车，第二天早上6点就到了天坛公园。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刘老和他们相互切磋，各显神通。中午，老伴高宜正早已经把十来口人的焖扁豆面备好了，让大家吃个痛快。热情好客的老伴说：“对外咱得代表北京形象啊！”
陌生的空竹友为这对老夫妻的空竹会友、热情好客所感动，因为空竹，与他们结下了深厚的友情。在刘振钰家的墙上，悬挂着一幅名家书法：“子女孝行天下，父母福寿绵长。”这是一位来自山东的空竹友专门为他们装裱好了送来的，辗转的求字过程，和迢迢的送字之路，代表了空竹友对于这个空竹之家的肯定和对这对空竹夫妻的无限赞誉。
免费培训
随着普及抖空竹，刘振钰参加的大型抖空竹表演不计其数，在社会上产生较大反响，刘振钰“空竹之王”的美名经口口相传，引起广泛关注，全国各地爱好者纷纷加入到空竹队伍中。
为了方便大家学习，为了推广抖空竹这一健身娱乐项目，2004年春，刘振钰和老伴高宜正用了半年的时间编写的《花样空竹教材》公之于众，刘老开设了抖空竹免费培训班，迄今为止已办了10余期，仅在北京长寿俱乐部的一个培训班就已接收学员1000余人。自此，老两口编写的《花样空竹教材》也成为空竹爱好者的宝典。谈起空竹，刘老如数家珍，他说：“空竹在我国有1700年的历史了。传说早在三国时期，曹植就写过一首《空竹赋》；宋朝时，宋江也写过一首七言绝句："一声低来一声高，嘹亮声音透碧霄，空有许多雄气力，无人提挈漫徒劳。"形象地描绘了玩空竹的技巧性和观赏性。到了明朝和清朝，就有了专门的文字记载……”
刘振钰和老伴高宜正为大家免费培训学习空竹，曾经令很多人不解，他们总是笑着说：“学空竹，大家快乐，我们就快乐。”
在刘振钰家中的墙上挂着他亲笔写的一幅字：抖起空竹强身健体，收藏空竹传播文化。刘振钰认为，推广空竹不单纯是为了玩，更是为了保护和传承这京韵十足的民俗文化。刘老现在受邀定期给北京几个中学的学生们教玩空竹的技巧，这些学校引进空竹作为体育课校本课程，刘老欣喜地看到空竹正为中小学教学所重视，既教给孩子们空竹这项运动的技法，达到增强体质、强健身心的作用，又能让空竹文化在青少年心中扎根，刘老乐此不疲。
刘老说，希望全国的中小学生都加入到抖空竹的队伍中，形成全民健身的热潮。“青少年是我们的未来，他们掌握了空竹的玩法，这项民俗才有得以传承的基础。”
奥运情怀
自从刘振钰有了第一只空竹开始，他便与空竹同呼吸共欢乐。刘老把空竹作为一个载体：香港回归，澳门回归，北京申奥成功……每逢重要节日、庆典时，刘老都会用空竹来庆祝纪念，为新的空竹量体裁衣，制作、贴上各种纪念标志，让历史与民族精神紧紧相连，为空竹赋予了新的生命。
刘振钰说：“玩空竹，把我的肩周炎治好了，血压也正常了。别人退休后会有一种失落感，我退休后却把空竹当成了事业。”刘老已从一个单纯的空竹爱好者成为能将空竹历史、构造和技巧说得头头是道的空竹专家。他全身心投入到空竹上，而其中的大部分活动又与奥运有关。
其实，刘振钰、高宜正老两口和奥运的渊源已久。2000年6月6日，老两口在八达岭长城第三个烽火台尽情地抖着贴有北京申奥标志的空竹，以表达他们对北京申奥的支持。就是从这一天开始，这一对老人开始了用空竹来表达他们对奥运的企盼；同年，他们参加了中央电视台的《聊天》节目，在节目中，他们告诉主持人倪萍：最大的心愿就是北京2008年奥运会开幕式上能够有万人空竹表演，让全世界人民都能看到中国空竹；2001年4月12日，老两口在北京天坛祈年殿抖起了空竹，来表达对国际奥组委考察团的欢迎。对着那只上写着“申奥成功两周年”的空竹，刘振钰说，这是2003年7月13日那一天，他为了庆祝北京申奥成功专门制作的。猴爬竿、大撒把、海底捞月……当天，刘振钰就是抖起了这个空竹来表达他对奥运的企盼之情。
2008年奥运会体育图标发布后，刘振钰和老伴高宜正制作出一套体育图标空竹。刘振钰将北京奥运会会徽、五环旗等关于奥运的图像和标志，制作出来贴在空竹上，以表达对北京奥运会的期盼之情。在这些空竹中，35个贴有北京奥运会竞赛项目标志的空竹格外引人注目，7个空竹一组，共5组，在每组空竹的面上用蓝、黑、红、黄、绿5种颜色的纸张剪裁出项目图标图案，将5组空竹排放在一起正好是一个五环。“这套五环空竹，从设计到制作完成花了我们半个月的时间，虽然花费了不少财力和精力，但我们非常快乐。”高宜正老人说。
“到2008年奥运会上去展现中国空竹文化的风采，向世界人民展示健康、促进友谊、促进发展。”这是他们的心愿，为了这个心愿，老两口拿着实物、资料、照片多次向北京奥组委提出申请，希望在2008年奥运会开幕式上能有万人表演抖空竹的场面，“如果能够把这门艺术向全世界人民展现，将会是一件大好事。”他们经常这么说。
而今，这个愿望实现了：刘振钰和老伴高宜正已经看到，在刚刚过去的8月17日，这支60人的空竹高手队伍，在奥运鸟巢进行了精彩的空竹表演，来自世界各国的朋友们也都看到了。9月17日，这支队伍还将在残奥会上再次表演抖空竹。尽管由于年龄的限制，年已七旬的两位老人不能参加这次现场表演，但是这丝毫没有影响他们心中的那份幸福。因为他们看到的是，中国的空竹表演在世界人民面前的精彩亮相，看到有更多的人在关注、参与和热爱着空竹，中华民族的非物质文化遗产正在被一代又一代地传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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