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华网远望六号船9月24日电 题:远望人的风险意识
新华社记者梅世雄
远航以来,有一个问题始终困惑着我——为何在9月11日远望六号启航时,送行的队伍中前来送行的船员家属并不多?
远航途中,一个又一个远望人帮我解开了这一困惑。
38岁的史庆新是子承父业来到中国卫星海上测控部,从事海上测控事业的。1993年,当他从南京师范大学中文系毕业时,原本的职业去向是当一名光荣的人民教师。
曾在远望三号当过船员的史庆新说,父亲那一辈人有一种天生的使命感和责任感,他们总认为自己从事的事业是最有价值的,总希望有人延续自己的梦想。
当我把那个困惑抛给史庆新时,他反问了我一句:“你知道为什么吗?”
曾经随远望一号、二号、三号、四号多次出海的史庆新接着说:“风险,一直是远望人及其家属不愿意提及的话题。”
这一次远航,同许多船员一样,史庆新的妻儿也未前来送行。
史庆新话一出口,我似乎明白了。
“你一旦上了船,离了港,就意味着一种风险。”史庆新说,尽管每一个远望人都明白这其中的风险,但他们总是希望回避这种风险。
“这一点是无形的,但却总是罩在远望人的身上。”史庆新说,艰辛可以克服,但这种风险是永远没有办法克服的。
史庆新说,远航归来之时就不一样,几乎所有船员的家属小孩都会到码头迎接凯旋的远望号。
“远望号面临的风险,不是一般商船可以比拟的。”史庆新说,一般商船走的都是国际航线,有其他船相伴,而像执行重大科研试验任务的远望号船队,走的都是没有人走过的陌生航线,十天半个月都见不到一艘船。
“一旦有危险,只能自己克服。”史庆新说。
风险并没有压倒坚强的远望人,为了航天事业,他们一次次从风险中走出。
史庆新说,1997年,远望二号发生了一次危险,那是远望号船队历史上最危险的一次,“当时,几乎所有船员都写了遗书。”
真是巧了,就在远望六号上,有一位船员就经历了那次罕见的危险。
那时,现任远望六号副总工程师的顾炳俊还是远望二号的一名新船员。“当时吓坏了。”他说。
那一年,刚刚大学毕业不久的顾炳俊,随远望二号出海执行一次卫星发射任务。就在圆满完成任务返航途经马里亚纳海沟时,突遭12级狂风。
位于太平洋上的马里亚纳海沟,被称为“海洋黑洞”,最深处达1万多米。这里的海况是世界上最为复杂、险恶的地方之一,往往是台风和寒潮的多发地带。
“因此,世界航海界把这里称为"魔鬼"海域。”顾炳俊说。
“光是台风还好对付。”顾炳俊回忆,“我们当时的处境是,前有寒潮后有台风。”
顾炳俊说,大面积的寒潮,一阵又一阵的狂风,再加上排山倒海般的巨浪,把远望二号船折腾得险象环生。
漆黑的太平洋上,远望二号在惊涛骇浪间剧烈颠簸。
“当时,船倾斜了23度。”顾炳俊回忆,“没有一个人能够站稳,舵手是被绑着操纵舵盘的。”
“更为恐怖的是,一般情况下,船的晃动是左右摇晃,而这一次,船向左边倾斜23度后,迟迟不向右边晃,就这么斜着向前航行。”顾炳俊回忆说。
“还有,房间里的钢板都在"吱吱"地响,就像随时要散架一般。”顾炳俊说。
顾炳俊说,当时,播音员在广播里哭喊着让大家去吃饭。
然而,偌大的饭厅,不见一个人影。
“这个时候哪能走得出去?”顾炳俊说,“船员们要么在自己的战位上,要么就躺在房间里。”
此时,许多船员都悄悄地写下自己的遗书。
“我没写。”顾炳俊回忆,“我坚信我们的船能闯过这道难关。”
尽管如此,顾炳俊心里还是充满了恐惧:“那个时候,不害怕是不可能的。”
幸运女神这次眷顾了顾炳俊和远望二号。与死神搏斗了3天3夜之后,远望二号终于驶出恐怖地带。
经历了这次死里逃生之后,顾炳俊更加珍惜生命和国家给予自己的这个舞台。他很快就成为业务骨干。
史庆新说,远望人的精神可贵,就可贵在明知风险巨大,仍然勇往直前。
“比如说这次远望六号是第一次执行任务,又是到远望号船队此前从未到达过的新海域,还有68%的船员是第一次接触实战。”史庆新说,尽管面临诸多的挑战,但他们义无反顾地踏上了征程。
随船采访的我,确实被远望人的那种精神所感动——在这次随远望六号出海的船员中,有人父亲刚刚去世,有人家庭在地震受重灾,有人爱人临产,有人母亲开刀……这一切,都不能阻挡远望人前进的脚步,也动摇不了他们完成神七海上测控任务的决心。
(责任编辑:张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