婴儿死因不明 死胎被弃伤心父母怒讨处置权(图)

　　无法查出婴儿的死因　夫妻俩愤而将医院推上被告席　死胎被弃伤心父母讨“处置权”

　　“我的孩子还有用，他们怎么能说是废弃物！死胎就能随便扔吗？”在丰台法院的法庭上，作为原告的死胎的父亲彩献宝向被告北京某医院发出了质问，也问出了中国首例死胎处置权归属案。

　　因认为剖腹产出一死婴被医院擅自处理，致使彩献宝怀孕7个多月的妻子焦霞无法查出婴儿的死因，夫妻俩愤而将医院推上被告席。

　　2005年6月24日，丰台法院对此案公开宣判，判决北京某医院给付焦霞精神抚慰金2000元，就其侵权行为以书面形式向焦霞赔礼道歉。此后，双方都没有上诉。

　　妻子怀孕

　　满足夫妇两人最大心愿

　　36岁的彩献宝是一个老实巴交的农民，老家在河南柘城县农村，几年前他和妻子焦霞随着打工的大军来到北京谋生。彩献宝靠蹬三轮车维持一家人的生计。

　　维持生计、延续香火是彩献宝夫妇二人最大的愿望。

　　2004年秋天，妻子的肚子越来越大，这对他们夫妻来说简直是个天大的喜讯。每天蹬三轮车回家，彩献宝第一件事就是趴在妻子的肚子上听听孩子的胎动。

　　胎死腹中

　　疑是私人诊所惹的祸

　　2005年春节，已经怀胎7个月的妻子却一不小心患上了感冒，刚开始只有轻微的症状，两口子都没在意，觉得扛一扛就过去了。可拖了几天后焦霞开始发烧，这下愁坏了彩献宝，于是他就蹬着三轮车把妻子送到北京市大兴区一家私人诊所治疗。

　　让彩献宝没有想到的是，一场小小的感冒，妻子在这个私人诊所里竟然治疗了20天。20天的治疗时间里，妻子逐渐出现了腿肿、脚肿的情况，后来全身也开始浮肿。

　　更让彩献宝夫妻担心的是，妻子的胎动一天比一天微弱。到2005年2月底，妻子的感冒是痊愈了，但肚子里的孩子却完全没有了声音。“我每天都趴在妻子的肚子上想听胎动，但却没有任何声音了。”

　　“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孩子不会胎死腹中吧？”彩献宝一直不敢说出自己的猜测。2005年3月4日凌晨，妻子痛得在床上直打滚，彩献宝发觉情况不妙，无奈之下，他连夜把妻子送往北京某医院。医生检查后，听不到任何胎动。

　　没办法，先保住妻子要紧，彩献宝含泪在手术通知书上签了字。3月4日凌晨3点多，他的妻子剖腹产生出一个8斤重的男婴，但青紫色的畸形胎儿全身高度浮肿，已经没有任何生命的迹象。

　　“一定是那个私人诊所有问题，不然这个孩子不可能就这么没了？”彩献宝认定导致自己的孩子胎死腹中的“罪魁祸首”是那个私人诊所。

　　控告诊所

　　报警寻凶搜寻证据

　　要找私人诊所讨说法，先要找到证据。于是，彩献宝开始准备四处寻找证据。

　　2005年3月4日上午9点钟，为焦霞进行手术的医院的医生找到彩献宝夫妇，建议他们对胎儿进行尸检。彩献宝连忙问：“尸检能不能查出是不是感冒期间大量用药造成的死亡？”

　　好心的医生却给了彩献宝夫妇一个不确定的答案，也就是说尸检也不一定能够完全查出死胎的病因。彩献宝见医生不能给出肯定的答案，怕花冤枉钱，夫妻两人商议后，决定不同意尸检。

　　医生临走的时候告诉彩献宝夫妇：“如不同意尸检，医院就按常规进行处理了。”这时候，彩献宝并不明白，医生所说的“按常规进行处理”是怎样回事。

　　孩子死后，义愤填膺的彩献宝立即到北京市大兴区红星派出所报案，准备控告私人诊所非法行医。但是，警方告诉彩献宝说：“要控告非法诊所，必须得到医院的死亡证明。你赶紧去医院开死亡证明吧！”

　　3月7日上午，彩献宝来到北京某医院要求开具孩子的死亡证明。北京某医院很快按照彩献宝的要求，出具了“胎儿为死胎且为多发畸形”的诊断证明。

　　当彩献宝把死亡证明拿给警方时，警方告诉他证据还不够确凿。

　　“孩子是从母亲的肚子里取出来的，只要能对孩子进行鉴定，毛病出在哪里肯定能够查出来！”彩献宝赶忙向警方提出给孩子做法医鉴定。随即，大兴区红星派出所出具了法医鉴定委托书。

　　销毁死胎

　　孩子成了“医疗废弃物”

　　但是，当3月9日彩献宝拿着委托书来到北京某医院，准备为孩子做法医鉴定时，医生却告诉他：“医院已将死胎作为‘医疗废弃物’处理了！”

　　“医疗废弃物？”刚刚听到这个陌生的专业名词时，彩献宝愣住了，整整七个月的怀胎，七个月的心血，结果得来的就是这个冰冷的词汇！彩献宝一下子傻眼了，索赔无望不说，医院凭什么把自己的孩子“处理”了？而且还当作“医疗废弃物”销毁掉了！

　　欲哭无泪的彩献宝当时就蹲在了地上，他眼泪汪汪地说：“从3月4日生孩子算起，到3月9日仅仅6天，我的孩子还有用啊！你们也明明知道，对孩子的法医鉴定将直接影响我们索赔啊！你们凭什么把我的孩子处理了？没道理啊！”

　　但是，医院给彩献宝的答复是：根据我国相关法律法规的规定，胎死宫内分娩出的死胎应属于病理性医疗废弃物，应由医疗机构按照规定集中处置，而且这是我国医疗机构长期以来的通行做法。

　　“我们曾劝说你们进行尸检，但你们明确表示不进行尸检，也没有表示你们自行处理死胎，我们只好按照常规对死胎进行‘处理’了。”医院说。

　　状告医院

　　只为捍卫死胎处置权

　　在妻子产下死胎后，彩献宝曾经询问过医生可不可以给孩子做司法鉴定，医生当时的回答是“7天之内都可以进行法医鉴定”。彩献宝不明白，为什么医院说话不算数？

　　当彩献宝获知孩子被擅自处理的时候，一气之下拨打了110报警。随后他跑出医院，买回一个录音机偷偷藏在衣服里，再次折返回医院，准备用录音作为证据。

　　但是医院给彩献宝的回答是：“尽管我们说过7天之内都可以进行法医鉴定，但你们夫妇之前从未提出要冷冻死胎，也没提出要医院代为保管。如果要医院保存死胎，需要交纳一定的费用，也要有一套手续。”

　　死胎按医疗废弃物处理是惯例，死胎不具备任何法律意义，只是病理性医疗废弃物，不需要按照一般尸体处理方法进行处理，死胎的父母也没有对死胎的处分权。

　　“我的孩子我做主！”只有小学文化的彩献宝不了解那么多规定和法律，但他明白一个道理：如果孩子的尸体没有被处理掉，一旦查明是因为私人诊所大量用药导致的死亡，他状告私人诊所就有了证据。

　　但是，现在证据没有了，那么没有经过他们同意而擅自处理了孩子尸体的医院就必须对其行为负责。

　　没有证据，私人诊所是告不成了，憋了一肚子委屈的彩献宝决定：状告把自己孩子当作废弃物处理掉的医院，捍卫死胎的处置权。

　　2005年，彩献宝向丰台法院提起了诉讼。为了打官司，彩献宝准备了一叠厚厚的材料，其中有医院诊断书、北京市公安局受理案件后的回执，还有写得满满当当的两页民事起诉状。

　　法院判决

　　医院赔偿精神抚慰金

　　在法庭上，彩献宝当庭出示了自己收集的证据，包括他在3月9日和医院妇产科主任对话的录音证据。医院方面在听完录音后表示，死胎不具备任何法律意义，只是病理性医疗废弃物，不需要按照一般尸体处理方法进行处理。

　　“连胎盘都不是废弃物，我八斤重的儿子怎么就成了废弃物了？我的孩子还有用，他们怎么能说是废弃物？”在法庭上，彩献宝的情绪十分激动。

　　经过法庭上的双方激烈辩论和质证，法院查明了本案争诉的焦点问题是，医院在未经原告同意的情况下，有无权利处置原告分娩出的死胎。但目前，对死胎如何处置，医疗机构管理部门尚无明确规定。

　　我国现行法律规定，死胎不具有法律人格，不享有民事权利，故死胎不属于尸体。但其具有物的属性，死胎应归分娩出死胎的产妇所有，产妇享有对死胎的合法处分权。

　　北京某医院未经原告同意，按照医疗废弃物自行处理死胎，侵犯了原告的知情权，并给原告造成一定的精神痛苦，故北京某医院应承担侵权责任。

　　法院考虑到医疗机构管理部门对死胎的处理尚无明确规定，所以对北京某医院赔偿原告精神抚慰金的数额，法院适当作了考虑。

　　法院判决北京某医院给付焦霞精神抚慰金2000元，就其侵权行为以书面形式向焦霞赔礼道歉。

　　现状追踪

　　打官司打成了“法律名人”

　　3年多过去了，当年彩献宝的电话如今已经无法打通。

　　当年审理此案的主审法官邢丽华告诉记者，当年此案宣判时，农民彩献宝穿了一件背心露着膀子就来到了法庭。为了保持法庭的严肃性，她还跟男同事借了一件衣服给他穿。

　　案子判决事隔一年后，她再次在丰台法院门口遇见了彩献宝，他主动跟邢法官打了招呼。

　　邢丽华说，这时的彩献宝头发梳得一丝不乱，不知道抹了什么，头发还特亮。衣服也穿着一点不含糊，整整齐齐的，完全脱离了当年的农民形象。

　　“你现在干吗呢？”邢丽华问。

　　彩献宝说，他现在非常忙，那件案子以后，好多人找他打官司。“我搞法律援助呢，现在我也是名人了。”

　　文/通讯员丁一鹤邢丽华记者孙慧丽供图/丁一鹤孙慧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