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是地道的农家妇女,没有多少文化。在我的记忆里,生性温柔寡言的母亲每天只会默默地家里家外操劳着。即使再累,母亲的脸上也总是挂满笑容。
直到我读小学三年级的时候,有一次发生了和同学打架的事件,让我终于第一次见识了母亲大发雷霆的样子。
让我从此不得不刮目相看的是,只读过小学五年级的母亲,肚子里竟然藏着那么多的“顺口溜”。
那天,因为同学叫我“黑蛋儿”,我动了手,把那位同学的脸抓得不成样子。同学的家长找到我家“兴师问罪”。母亲只是可着劲儿地一边给人家赔不是,一边数落我。当同学的家长带着发泄后的快意,提着母亲“送”的十多个鸡蛋离开我家后。母亲拉过我,暴跳如雷地咆哮着。扫帚狠狠地打在我的屁股上。
晚上睡觉时,母亲端来了热水,用毛巾轻轻擦拭着我红肿的屁股。“儿啊,不是娘心狠,娘是想让你知道"忍一时气,免百日忧"这个理儿啊!”那天晚上,娘给我讲了很多“顺口溜”。娘眼里闪烁着的,也满是泪花儿。
所有的委屈,在母亲的那些“顺口溜”和泪花儿中瞬间变成了深深的自责。我想,母亲以前之所以很少对我说起那些“顺口溜”,大概是因为我年龄太小的缘故吧。后来的生活中,每当我贪玩时,母亲总会及时地提醒我,“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人生七十古来稀,问君能有几春秋?”;每当我乱花钱时,母亲总会告诫我,“成由勤俭败由奢”,“发家如同针挑土,败家如同浪打沙”;每当我与同学闹别扭时,母亲也总会教育我,“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就这样,在母亲那些温暖的“顺口溜”和亲情的滋润中,我一路走进了大学的校门。
知晓母亲当年对我讲的那些“顺口溜”出自《增广贤文》,是读初中二年级的事儿。那年,我担任班里的语文课代表。一次交作业本时,我无意中发现了老师办公桌上放着一本书———《增广贤文》。我便好奇地翻看起来,那些母亲常曾对我经常讲起的“顺口溜”一句句地赫然跃进了我的眼帘。那一刻,年幼时曾看到的情景便又一幕幕浮现在我的脑海。
多少个夜晚,昏黄的油灯下,母亲坐在那儿认真地翻查着字典;又有多少个清晨,做饭的母亲总会嘴里叨叨着那些我当时听不懂的“顺口溜”。这些,我早已无从记起。但我今生永远不会忘记的是,母亲当年对我所讲的那些“顺口溜”。因为,母亲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为了那个她深深爱着的儿子。湖北省枣阳市姚岗镇中学吴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