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老家的堂屋里,挂着三张“全家福”照片,是在不同的历史时期拍摄的。
第一张是黑白照片,拍摄于1978年的初冬。据说那时照张相片不容易,往往要跑到几十里外的县城,这张“全家福”是一个当摄影师的亲戚下乡路过我家时顺便给照的。
照片上,冬日的阳光下,爷爷奶奶端坐在长条凳上,爸妈、叔婶围成一圈分别站在爷爷奶奶两侧和身后,我和弟弟偎依在爷爷奶奶怀抱里。一家人都穿着臃肿的粗布棉衣,衣服上没有任何装饰和花纹,坐姿端正,表情拘谨,没有一人露出笑容,母亲慈爱的眼神中透出些许忧愁。照片背景是我家的三间土坯房,照片中的屋内则是一团漆黑。听妈说,那时候屋里没什么家什,一张方桌几张床、一盏香炉和两个煤油灯台。家里收入非常少,一天两顿饭,吃了上顿没下顿。最怕的是下雨天,经常是外面下大雨,屋里下小雨,外面不下了,屋里还在下。夏天遇到大暴雨,屋子周围就顶满了木棒,生怕房屋被狂风大雨摧倒。
第二张是彩色照片,拍摄于1992年的深秋。那是为我光荣参军入伍拍摄的纪念照,是弟弟用我们家的傻瓜相机拍摄的。
那时,农村早已包产到户了,农闲时,爸妈也干起了副业,我家已经属于有较多节余的家庭。照片上爷爷奶奶坐在椅子上,笑容满面,爸妈的脸上也洋溢着幸福。爸爸穿上了一身西装,挺精神,我穿着一套宽大的绿军装,开心地站在爸妈身旁。我们身后是一座红色的砖瓦房,再往细里看,屋里的墙壁上挂着纸画,桌上有台电视机。
第三张是彩色数码照片,拍摄于2007年的盛夏。那是奶奶90岁寿辰时,爱好摄影的弟弟用专业数码相机拍摄的全家福。
照片上是四世同堂的大家庭。坐在沙发上的奶奶用胳膊搂着重孙子,爸妈分别坐在奶奶两侧,我和叔婶还有堂兄弟十几人在后面站成了两排。照片的背景是崭新的两层小楼,透过缝隙能够看到堂屋后墙上挂着用玻璃框装裱的字画。这时屋内彩电、冰箱、电脑等家用电器已经是应有尽有。全家人服饰各异、色彩斑斓,人人喜笑颜开,连孩子们都笑得露出了没有长全的牙齿。
从影像模糊的黑白照到闪亮的彩色照再到高清晰的数码照,每张照片都是一段历史的见证与缩影。照片中,家里人从满面愁容到笑颜绽放,映射出的是改革开放给农村带来的翻天覆地变化,广大农民的日子越来越红火、心情越来越舒畅,实实在在地享受到了改革开放的成果。
(作者系安徽省军区某预备役团宣保股股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