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奶源市场混乱监管空白 牛奶掺假成公开秘密

　　监管空白埋下祸根

　　比起后所村，内蒙古呼和浩特市赛罕区曙光村可就幸运得多，一直正常收购鲜奶，村里养牛户目前还没有从这次事件中受到损失。

　　9月26日上午，本报记者来到了曙光村。

　　离开呼和浩特往南十几公里，就到了曙光村，由此再往南几十公里就到了蒙牛公司的大本营所在地和林格尔县。一进村口，就能看到公路下面成群的奶牛，足有上千头。

　　据曙光村村民介绍，全村共有500多户人家，差不多家家都养奶牛，少的十几头，多则成百上千头，也是不折不扣的奶牛专业村，这些奶牛户几乎都是蒙牛和伊利两家公司扶持起来的。前几年，乳制品市场非常好，蒙牛和伊利差不多像比赛一样跑马圈地，为了扶植奶牛户纷纷使出各种办法，比如，先期给奶农贷款，然后慢慢从收购牛奶款中一点点地扣。这样，全村基本上都成了奶农。谁家属于哪家公司分得比较明确，绝对不准把牛奶卖给另一家公司。

　　据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村民说，前几年，蒙牛公司和伊利公司都是直接在村里设置收奶站，后来不知什么原因都把奶站转让给了个人经营，两家公司从此便不再插手牛奶收购的事情了。

　　曙光村的奶农们似乎不愿意谈起三聚氰胺，他们认为“曙光村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山阴县的一位养牛大户却不认同这种说法。他说，现在来纠缠三聚氰胺的事情显然没什么意义了，但在此前却是行业里公开的秘密，往牛奶里加水，再往里勾兑一些三聚氰胺和其他的什么东西，这就能赚大把的钱，谁不这么做才是傻瓜呢。此前，山阴县就有一家商店专门经营三聚氰胺，老板可是发了大财。

　　他表示，主要问题就出在鲜牛奶从收购到运输的这个环节。市场好的时候，鲜奶的收购价格曾经达到过每吨3600元钱，奶站从奶农手里收购的价格是每吨2600元钱，一吨牛奶就是1000元钱的差价，在没人监管的情况下还能挣大钱，这不就是从天上掉馅饼嘛？从这个角度来说，一味指责商人黑心也有点说不过去，暴利之下必有亡命徒，该怨谁呢？

　　这位人士告诉本报记者，别说以前没人注意三聚氰胺，就是有人注意又能怎么样？不可能每辆运奶车都派一个人跟着，想做手脚的话在路上随便什么地方就把事情办了。另外，卫生监管也是不小的难题，牛奶收购站遍布在大大小小的村镇，卫生和质检人员怎么可能检查得过来？按他的说法，牛奶的收购和运输一直就是监管的空白地带，早早晚晚要出事，不出事才奇怪呢。

　　在后所村，记者问村民，卫生和质检人员是否经常来检查和验收？村民说一年也见不到几次，把奶牛牵到奶站，简单对乳头部位消一下毒，鲜牛奶就直接流进了储罐车，没有人来管，人们也习惯这样了。

　　奶源供应格局将面临大洗牌

　　9月29日下午，石家庄和平路上的三鹿集团总部一片平静。记者来到这里的时候，切实感受到了什么叫“门前冷落车马稀”，几个男子坐在保安室里无所事事，偶尔有几个陌生人探头探脑地从门前走过。曾经的乳业巨头，而今却像巨人一样轰然倒下，昔日罩在头上所有的荣誉、光环都不复存在了。

　　也就是在一个月前，这里还是石家庄乃至河北人的骄傲。据说鼎盛时，每五分钟就有一辆货车从这里走出去，把三鹿的产品运往全国各地。有人说，在商场里的牛奶中，每三袋中就有一袋是三鹿的，这或许有点夸张，但有一点却是事实：农村长大的孩子，至少有一半是喝着三鹿奶粉长大的。

　　在三鹿集团总部附近的家属院子里，记者见到了来自唐山的林先生。一年前，林先生在石家庄郊区经营着一家奶牛场，后来转行做别的生意，把奶牛场转手交给了自己的外甥。巧合的是，林先生的外甥姓牛。

　　在酒桌上喝酒，三杯酒下肚，外甥开玩笑地逗舅舅：“舅啊，你虽然有先见之明，但可把我坑惨了，你要是不给我那几百头牛找到出路，我就上你们家住着去，你还得给我发工资。”

　　据他们分析，三鹿出问题，坏就坏在牛奶的收购和运输环节上，散户养殖和零散收购是其中的焦点所在。

　　李先生告诉记者，三鹿公司仅自己饲养的奶牛就有80多万头，日产鲜奶6800多吨，三鹿集团过去在河北掌握着鲜奶的绝对话语权。

　　但从2005年开始，中国乳品业进入了激烈的竞争阶段，各大乳企纷纷在全国抢夺市场，河北省内也陆续新开了众多工厂，各家的总产能严重超过了河北省的奶源总量，开始出现各家抢奶源的现象，奶源甚至成了乳品企业发展的瓶颈。拥有了奶源就拥有了话语权，社会上各类奶站开始应运而生，奶源市场的混乱局面从此埋下了祸根。

　　记者在调查采访过程中了解到，这几年才刚刚兴起来的奶站形式多样，成分复杂，几乎没人能说得清楚，但大多数奶站都是私人投资性质的。

　　有乳制品加工企业自己开办的；有养殖场开办的；有的奶站本来是乳制品加工企业开办后来转手交给个人经营；有的人看到鲜奶生意好做，便简单买点设备，租上几间房子就开起了奶站；有的甚至连固定场所都没有，一辆流动车就走村串巷做起了鲜奶生意。要说这些奶站是公司吧，大多数连营业执照都没有；要说不是公司吧，却每天都在进行交易，并赚取着巨大的利润。当然，老百姓不管这些，只要收奶付钱就行。

　　李先生说，事实上，原料奶的掺假问题由来已久，掺假主要物质为糊精、淀粉、糖类和脂肪等。为了提高原料奶中脂肪、乳糖和蛋白质的实测值，部分个体奶户向原料奶中掺入植脂末、蛋白质粉、粗大精、脂肪粉或乳清粉等；为了降低细菌总数，向原料奶中加入过氧化氢等；有些原料奶已经变质非法奶户为了掩盖不良品质而掺入非奶成分物质，如掺入碱中和微生物繁殖产生的酸，掺入防腐剂抑制微生物繁殖，更有甚者添加劣质乳制品（如乳清粉）提高乳干物质含量，从而提高牛奶的价格等级。

　　李先生认为，此次在全国范围内爆发的“三聚氰胺事件”有利有弊，一方面对整个行业无疑是毁灭性的打击；另一方面可以促使政府真正下决心进行整顿，毕竟原料奶的生产位于产业链上游，其质量直接影响乳制品的质量和安全。

　　他分析说，为什么在这起“三聚氰胺事件”中，北京的三元能经受住了考验？很大原因在于其一直依靠自有奶源发展，拥有对于奶源的掌控力也就拥有了质量保证。

　　业内人士分析说，这对中国奶制品企业的发展似乎提出了某种暗示，从长远来看，北京三元的自建奶源基地模式，无疑将成为其他乳制品企业未来的发展方向。而随着行业竞争的升级，竞争的焦点正由下游生产环节向上游原料供应环节转移，对奶源的掌控能力必将成为乳制品企业在未来竞争中胜出的关键因素。

　　中国经济时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