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兰芽 图本刊记者 姜晓明 |
史兰芽:包装我,我还不愿意呢
一个人挣钱多少可以争取,但要说生活状态、幸福不幸福,关键还是命在那儿摆着
本刊记者 李宗陶 发自北京
18年前,导演黄蜀芹翻到一本杂志《今日》,封面少女有杏仁一样的黑眼睛。黄蜀芹说:“这个女孩子蛮像唐晓芙。”史兰芽从此被人记住。
青春好像溜冰鞋,一滑而过,聪明贤良的女子以各自的方式轻轻嘲弄杜拉斯式的回忆。
“God has given thou one face, but you make yourself another”,即便在她化妆时,不合时宜地提起哈姆雷特的台词(说奥菲莉亚涂脂抹粉),她也大大咧咧毫不在意。
“这茄子挺好吃的,多吃点儿”,“呦,蚊子叮你”,“他不会是要去埋单吧”……人艺边上的小饭馆里,史兰芽麻利地接受采访,眼疾手快,同时照顾好几件事,譬如一边模仿爷爷奶奶或者东北大忽悠的声音神态(真是出色的表现力),一边抢着埋单。然后,准时出现在人艺剧场的化妆间里,穿上日本人做的、好几斤重、价值万元的灯笼袖大袍子,由徐昂演的克劳狄斯牵着,走上那个深邃的舞台,走向17世纪的艾尔西诺堡——这个秋天,人艺大戏、新版《哈姆雷特》让她欢快:“演话剧多锻炼人啊”。
1970年代初一个冬天,杭州,爷爷史行在牛棚里听到史兰芽降生的消息,哈哈大笑。他生了3个儿子,下一代终于得了颗明珠。所谓掌上明珠,就是一只大手托着一个玲珑的小东西,去看话剧、越剧、杂技,等等。所谓生于世家,就是方才3岁,就争着要上台与演员握手,对水银灯与舞台天然亲近。
从17岁的《天皇巨星》、18岁的《围城》开始,史兰芽选择了演艺生涯。她塑造的许多人物,如郭宝昌导演的电视剧《淮阴侯韩信》中的齐娥,史践凡导演的《鲁迅与许广平》中的许广平,《关汉卿传奇》中的大都名伶朱帘秀,以及电影《过年》中绵里藏针的二萍,都被人长久地记住。
没有努力去大红大紫,也没有被与大红大紫配套的生活拖累日常,率性的史兰芽似乎捕捉到了那种既不属于舞台也不属于银幕的光。这给了女演员另一种观看岁月的方式:靠近自我,而不是旁观。
中戏的“野蛮”训练
人物周刊:《围城》剧组里,有名有姓的角色72个。你当时体会到表演是什么?
史兰芽:其实我小时候有点大人说的“人来疯”,有表演欲。我妈总跟人说 :“怯场?我们家孩子还真不怯场。”说起来难为情,一个阿姨到我们家来玩,我非要给人跳一个《沂蒙颂》。中戏一二年级都有“解放天性”练习,有些同学放不开,老师就要她们骂人,骂到男生哭出来才行。开始觉得怎么这么野蛮,后来明白,天性不释放,你什么戏都出不来,更别说角色塑造了。
人物周刊 :你十八九岁就演了《围城》、《淮阴侯韩信》,还有电影《过年》,其实已经进圈子了,为什么一定要考中戏?
史兰芽:很多人考中戏其实是想踏进影视圈。我当时就想,如果不想靠一张脸蛋吃青春饭,就一定要考中戏。当时日本NHK电视台已经要我了,工资也挺优厚,但我就是想考中戏,为这事父母半年没理我。
现在看,这对一生都是有益的,中戏的训练,让你学习从生活里借鉴、然后揣摩角色的能力。
人物周刊:怎么琢磨戏的?有没有对着镜子练练哭或笑,或者一个眼神什么的?
史兰芽:在戏剧学院排舞台戏不像今天拍电视剧。早半年就给你本子,让你针对这个人物排小品。比如,我现在演《哈姆雷特》里的母后,好,从明天起,一上表演课,你就把母后碰见这个人、那件事会怎么样给演出来。等到真要演了,已经有过那么多不同场景的演习,你就游刃有余了。
人物周刊:能不能举个例子,把观察生活用到表演里去的?
史兰芽:一年365天,天天不重样演小品真是太难了。一年级下半学期,我跟我们班一女生说,哎,听说崇文门那儿有一保姆市场,咱们上那儿转转吧。有让我们干电焊的,还有要把我们俩一块儿雇走的,你想会是什么好人。后来我们被公安局带走了。只好交待,我们是戏剧学院的,来体验生活的。那人跟我们说,知道吗?这儿刚发生无头案,现在社会乱着呢。后来是班长把我们俩领回去的。
人物周刊:有什么样的生活就有什么样的戏吗?
史兰芽:班主任周启勋老师一直说,要做一个大写的人,戏如人生,人立住了,戏才会深入。他还常说,演员(尤其是男演员)年纪大了以后,就要拼文化了。我觉得说得特别对。不是说你清华还是北大毕业,是不是博士后,而是你对生活、对这个世界的认识和感悟,是你的价值观。那时候有同学不用功,周老师就说,我是想让你们在脸上爬满皱纹的时候还有饭吃啊。周老师教我们走的,真是一条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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