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奶 梦断风投战车

　　投行注资后，太子奶已经或主动或被动地走上了必须高速增长的道路，但如今，太子奶被转卖几乎是板上钉钉。

　　南都周刊编辑:罗灿　文| 刘思塔

　　2008年3月26日，株洲太子奶基地，工人正在生产线上忙碌。

　　十年之后，一定要实现年销售额1000亿的目标。”年前，胸怀千亿梦想，豪言将太子奶带入世界500强的李途纯意气风发，大手笔构建其乳酸菌帝国的梦想。

　　而今，因对赌协议之祸，李途纯被投行“扫地出门”，12年艰苦创业，未料一年内的风云变幻让一切灰飞烟灭。

　　胆大起家

　　李途纯1996年以发起人和首任厂长的名义创建株洲太子牛奶厂，1997年为将太子奶推向全国，李途纯砸下8888万夺得1998年央视日用消费品标王。当时太子奶公司所有家当折现都远远低于这个数字，甚至有半年多没有发出过工资。据说连李途纯去央视竞标的20万元的入场券也是借钱买的，这次破釜沉舟的豪赌让李途纯当年成功博回8亿元订单。对此，李在接受媒体采访时曾说：“回头看我的决定是正确的，我这个人喜欢冒险，冲在前面打开局面。”

　　2002年—2004年，李途纯大胆斥巨资在湖南株洲、北京密云、湖北黄冈、江苏昆山、四川成都同时启动五大乳酸菌生产研发基地，根据太子奶方面透露的数据显示，这些投资共耗资达33亿。快速扩张，也使得太子奶的销售额从2001年的5000万元跃升至2007年的30亿元，连续6年业绩翻番。特别是2005至2007年，三年销售惊人增长1189.66%。

　　在这些顺风顺水的利好之下，太子奶有着成为“蒙牛第二”的巨大潜力，李途纯没有理由不意气风发。但高速的扩张自然带来了资金流的困难，而摩根、高盛、英联三大投行也适时“送”来7300万美元入股。极度自信的李自然不认为50%的年增长业绩对他有很大的困难，于是当初的对赌协议为今日巨变埋下了伏笔。

　　清华经管领导力研究中心研究员、企业发展战略专家秦合舫曾经与李途纯及太子奶的一些管理者有过接触。“给我的感觉是他出事是迟早的事情，从起家他就玩的是‘以小博大’。”秦合舫说，李途纯说话明显有些言过其实，在经营策略上喜欢用自己的“炫耀性社会资本”。这种经营策略在市场环境比较好的时候可以获得更高速度的成长，一旦外部环境恶化，也更容易被击倒。而和李途纯有过多年交情，看着太子奶逐步壮大的沈玉（化名）也坦言，李确实是靠着胆大起家，“他调子总是很高，有些信息并不大可信”。

　　太子奶某高层也坦承，虽然快速扩张实际上也是一种战略布局，但因为对银根紧缩的判断不准，所以反而成了一种拖累。

　　外资追捧

　　2007年1月，太子奶与高盛、大摩、英联等共同出资注册了离岸合资公司——中国太子奶（开曼）控股有限公司，高盛、大摩、英联出资7300万美元占该公司30%股权；同年9月，太子奶再次获得花旗银行、比利时联合银行等六大国际财团提供的5亿元人民币无抵押、无担保、低息三年期信用贷款，成为六大银行首次贷款的第一家中部民营企业。

　　沈玉称，这5个亿正是三大投行牵线搭桥成行，后来可能还了两三个亿，也正是这笔款成为李途纯今年10月23日签下“不可撤销协议”、陷入极度被动的重要原因。“投行也许在那个时候已经暗中设套。”他说。

　　在获资7300万美元后再次贷款5亿元，李途纯为何在如此短时间内再度出手，而传闻今年5月就还掉了。如此短短8个月就悉数奉还，如果是条款中有其它约定，那短暂借贷意义并不是很大。

　　获得六大财团贷款后的新闻发布会上，太子奶集团总裁谭孝敖介绍说，此前私募融资主要用于五大生产基地的土地购买与厂房建设，后面5亿元主要用于购买生产设备，另外，还将偿还此前用来购买设备的2亿短期银行贷款。李在今年初曾透露，六大财团当时主动提出贷款2亿美金，而他认为这样就会形成80%的资产负债，3—5亿人民币已经足够了。三大投行不过给了近4亿，而六大银行居然敢翻4倍地给，太子奶的受宠程度可见一斑。

　　别怨对赌协议

　　此前李途纯一直希望成为蒙牛第二，更何况当初他亲眼目睹了蒙牛借助对赌协议实现的惊人一跃，这无疑让他心情更为急迫。

　　然而在太子奶历经停产、断货、资金链断裂等风波后，对赌协议开始显现强大威力。事实上，在投行注资后，太子奶已经或主动或被动地走上了必须高速增长的道路，因为投行斥巨资扶持太子奶的终极目标在于分享丰厚利益回报。

　　秦合舫认为，太子奶危机并不能归罪于对赌协议。“太子奶在企业经营上利用了较高的杠杆，夸大了自己潜在的资源。”秦合舫说，同时又遭遇三聚氰胺事件这种全行业危机，而资本市场上遭遇到了百年一遇的金融危机。这两个危机即使只遇到一个，都可能给处在半空中的太子奶以重大冲击，双向夹击其烈度自然更甚。

　　尽管太子奶的危机是多方面综合因素所致，但是有一个不可忽视的事实是：投行是这场游戏中绝对赢家。所谓对赌，赌的是业绩，筹码是股权。企业达到业绩增长目标，投行能获得丰厚收益，一旦无法达到就可以迅速控制股权，将这些极具行业潜力的企业再做处理。无非是获利方式不同，对游戏规则的制定和理解已经烂熟于心的投行收益完全可以保障。

　　而国内民企在成长初期，一方面是对资金的强烈渴求，另一方面对企业高速发展的极度膨胀，迅速决策大笔一挥而最终招致后遗症无穷。

　　雀巢早就觊觎？

　　最近由德勤出具的审计报告显示，太子奶目前的资产为28亿元，负债却高达26亿元，净资产仅2亿元。而此前，李途纯对外界公布的情况是，资产33亿，负债11亿。

　　即便如此，投行这单收购并不亏本。“这个资产应该没有算上无形资产，太子奶的销售网络遍布国内30个省市自治区，并且已经渗透到几乎所有的县级城市。从1998年当上央视快消品的标王以来，太子奶十余年来投入的市场宣传费用高达20亿元。”沈玉说，网络和品牌还是摆在那里的，太子奶的技术确实还是很先进的。

　　11月21日前后，李途纯先后出现在长沙和株洲。而在确定太子奶被投行接手后，李途纯身边的臂膀都已经很难了解其行踪。“我估计北京总部负责人都不知道李途纯现在身在何处，他现在已经有点崩溃了。”沈玉说。

　　目前，太子奶的明天成为继续关注的焦点。深圳某资产管理公司董事长分析，投行只是专业的财务投资者，不会涉足具体运营，一般会理顺打包上市卖掉或者直接转手获利。而日前也有消息称，英联将可能联合雀巢或达能收购并运营太子奶集团。沈玉称，目前也无法确认该消息，但记得在今年七八月份，雀巢曾有人前往株洲考察商谈收购事宜。“那时候雀巢可能就想全盘接手，被李途纯拒绝了。达能倒没有听说。”沈玉分析，国内能够“吃”下太子奶的就那几家企业，国际上不少欲在中国开拓市场的饮料或乳业公司一直都有觊觎之心。

　　按现在形势来看，太子奶被转卖几乎是板上钉钉。接下来投行将按照协议注资3000万美元力挽太子奶危机，而太子奶隐现的内部纷争不可避免将有一轮人事清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