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发广告被城管追赶溺亡 曾想到北京混出个样

曹强80岁的奶奶，她还不知道曹强的事。

曹强曾经上过的郭桥乡中学。

　　本报记者尚开红/文 陈洁/图

　　11月27日中午12时许，在北京中山公园北侧筒子河边，到北京打工的玉田县男孩曹强正与同伴一起发放小广告，被两名城管追赶，跑到筒子河北岸，男孩坠河溺亡。天安门城管分局表示，尚不清楚死者是被迫跳河还是不慎坠河，两名城管队员正在接受警方调查。

　　据北京媒体报道称，有在筒子河北岸卖哈密瓜的商贩看见一名城管队员下车追赶，其同事开车堵截，最终将曹强堵住。“叔叔，我跑不动了，再追我就跳下去。”面对孩子的哀求，两名城管队员上前与其交谈。“刚说几句，他就摘下帽子猛地摔在地上，然后跳下河。”商贩说。

　　据目击游客称，当时，曹强挣扎不到五分钟，即沉入水下，不见踪影。随后，一名城管队员跳进水中搜救未果。同时，其同事前往河对岸的码头找人帮忙。据中山公园租船处工作人员称，一艘游船很快在河中找到坠河者。现场急救人员称，打捞上岸后，曹强已溺水身亡，随后被运往法医机构鉴定。

　　12月1日，曹立军、曹勇军、曹振生3人从河北唐山赶到北京，在天安门地区公安分局内，3人确认，死者就是曹立军的儿子曹强。

　　昨天中午12点多，记者来到唐山市玉田县郭家桥乡下黄庄村曹强的家。小平房的外间屋里，曹强80岁的奶奶正佝偻着身子颤颤巍巍地往灶膛里填秫秸。家里人还没敢告诉她，她最小的孙子曹强在北京散发小广告被城管队员追赶，已坠河身亡。

　　4岁之后再没见过母亲

　　郭家桥乡地势偏僻，是玉田县经济最困难的乡之一。下黄庄村大约2000多口人，主要以种地和在附近工厂打工谋生，人均年收入2000元左右。村支部书记董恩义告诉记者，曹强家的经济条件尤其不好，他家的房子在村里算是最破的了。曹立军多数时间在家种地，农闲的时候偶尔出去打工，还得照顾家里80岁的老妈，也没什么时间管曹强。

　　曹强的母亲是经人介绍从广西柳州嫁到玉田来的，在生下曹强之后的第四年突然一去不返。据村里人讲，在经济比较困难的村子里，像曹立军这样娶个外地媳妇生完孩子又跑了的情况并不少见。媳妇虽然跑了，毕竟留下个儿子，这些年来，曹强就跟着父亲和80岁的奶奶一起生活。“这孩子在家的时候好着呢，不学坏，对长辈也有礼貌，就是家里穷，把孩子耽误了，年纪不大就出去打工。”董书记说。

　　曹强在北京被城管追得跳河身亡的事情发生后，北京市公安局通知曹家去认尸。曹强的父亲和伯伯等人已紧急赶到北京，家里就剩下老奶奶一个人，曹强的伯母们轮流过来照应。

　　“老太太身体一直不好，好长时间下不了炕，前段日子刚刚好一些，能下地扶着墙走了。没想到曹强就出事了，大家都瞒着她，不过家里人来人往的，估计也快瞒不住了。”曹强的二伯母龙福莲说。

　　这孩子个头小平时胆子也小

　　曹强家跟他二伯家只有一院之隔。二伯母龙福莲说，曹强是她看着长大的，“这孩子是1990年农历5月27日出生的，我记得很清楚。孩子从小没妈照顾，个头小，胆子也小。在家的时候啥活儿都帮着干，又不惹事，挺好的孩子。后来初中没上完自己就不想上了，家里穷啊，想着早点儿打工给家里挣钱呢。”

　　据村里人讲，前几年曹强去北京一家饭馆当过小工，至于怎么干上发小广告的活儿，人们都不了解。

　　“今年7月份曹强回来过一次，说是干活儿的那个饭馆不行了，在家呆了一个来月就又去北京了。”龙福莲说，曹强在北京没有亲友老乡可以投靠，每次去北京都是一个人去，具体在那干什么工作，家里人也不是很了解。就知道这孩子肯吃苦，在家的时候又不学坏，外边应该不会出啥事。

　　曹强初中没上完就辍学了。当年他就读的郭家桥乡中学离下黄庄村大约四五公里远，曹强的堂哥曹杰比曹强大一个多月，俩人是同学，经常骑自行车一起上学。

　　曹杰说，曹强挺聪明的，上学也比较用功，就是家里条件太差了，又没人管，上着上着就不想上了。“他这人挺随和，不喜欢打架，个子又小，在学校属于经常挨欺负的那拨儿的。”曹杰说，曹强本来会游泳，不知道怎么会淹死在筒子河里，也许是太紧张了吧。

　　昨天下午，记者在郭家桥乡中学采访了王连江校长。王校长听说曹强在北京坠河身亡，深表惋惜。“曹强虽然已经离开学校好几年了，但这孩子我有印象。他上学的时候我还是副校长。这孩子家庭条件不好，刚上初中就经常旷课，后来干脆就不上了。我和曹强的班主任为这事没少跟他们家里沟通，后来还是没留住，辍学了。唉，可惜啊！”

　　据王校长介绍，曹强不上学之后还经常来学校，“虽然不上学了，但看得出，他对学校还是有感情的。曹强不像那些社会小青年，回学校捣乱或者在外边干些不好的事。他回学校来每次都主动跟老师打招呼，总是笑呵呵的。”

　　有点倔强 去北京想混出个样

　　在去郭家桥中学的路上，坐落着几座规模不小的服装厂。下午2点多，去服装厂上班的年轻人成群结伙，平时空荡荡的小水泥路变得熙熙攘攘。

　　据村里人介绍，在这些服装厂里上班的大多是附近几个村的年轻人，其中不少初中没上完就辍学去上班，曹强的堂哥曹杰就是其中一个。曹杰现在上班的这家服装厂到下黄庄村骑自行车只需要10几分钟，现在他每月工资1500元左右，虽然活儿有点累，但收入在当地已经不算低。

　　郭家桥中学一位老师向记者抱怨说：“现在有些服装厂，看着个头差不多的孩子就要，也不管岁数多大，干好了一个月能有1000元到1500元的工资。好多家长跟孩子受服装厂的诱惑，初中没上完就让孩子辍学去上班。学校每年都要拿出很大精力去劝说这些孩子和家长。”

　　然而曹强在辍学后却没有像他的同龄人一样去附近的服装厂当个制衣工或者搬运工，他选择了去外面打工，只身一人去了北京。

　　曾经教过曹强初一数学的杨老师回忆说，曹强以前在班里学习成绩中等偏下，旷课比较多，但不爱惹事，不是个坏孩子。“可能是家里太穷，从小又没妈，改变现状的愿望太强烈了，所以在表现上有点好高骛远。”杨老师说。

　　“曹强跟别的孩子不大一样，他受过的苦比一般孩子多，承受的生活压力也大。他不愿意在家门口找份工作继续这种生活，大概是因为压抑久了，太急于改变现状了吧。”王校长说，从北京打了一段时间工回来之后，曹强说话的语气都跟以前不大一样了，有点想吹牛的意思。不过人还是挺和气，见了老师每次都主动打招呼。没想到曹强到北京之后遇到这样的不幸，他还很年轻，也许还有很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