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听到集结号一样”
看到电视台招募民间反扒联盟的宣传片时,何清平顿时激动了起来。用何的话说,突然看到由一个组织负责牵头,“就像听到集结号一样”。
自今年11月份以来,湖南经视都市频道《百姓说话》栏目与红网论坛联袂打造民间反扒联盟,向社会发出了招募令:将组建湖南首个民间反扒联盟。由于加入条件没有特别限制,短短一个星期时间,全省报名人数上千人。
据媒体报道称,小偷集团也有工作地图。2007年,一个落网的扬州小偷称,自己到一个城市后,马上购买一份地图,找出饭店、商场等人流量大的地点踩点,然后将得手地点、失手路段、逃跑路线作出标记,作为日后行走江湖的资历。
依据市民多次失窃的时间和地点,有观察者联动平面媒体制作出了一张“长沙反扒手册”。一位在国庆节不慎被偷手机的某媒体从业人员心有不甘地在QQ个性签名上留言说:“这年头,难道小偷也加班?”。
事实上,类似现象在全国大多城市普遍存在。扒窃行为一直是社会治安一大毒瘤,相关部门也是绞尽脑汁。
早在2005年6月时,长沙公交车上装上了反扒电子眼,建立起防控网。反扒摄像头安装在驾驶员座位顶部,可适时摄录上车时现场情况,并可保存一个月之久,便于公安侦破扒窃案件。
但是,小偷的多种手段作案让人猝不及防。2008年10月30日,中国·长沙第26届房地产交易展示会在红星国际会展中心拉开帷幕。谁知当天却发生了意外的事情,数位记者在房交会现场被偷抢,财物损失惨重,丢失的物品中不乏高达数万元的摄影器材。有网友戏谑说,偷盗团伙“表现了高度的组织化和职业化”。
“我们是否可以尝试发动民间力量,组织反扒联盟呢?”《百姓说话》栏目负责人在提出自己的构想后,得到了上级主管部门的认可。
反扒全凭一腔热血
反扒一直是何清平的爱好。尽管妻子多次以年龄过大为由劝他放弃,但何在犹豫几天后,还是瞒着家人悄悄地报了名。
平常生活中,只要有时间,何清平便会上街反扒。根据经验,他几乎能一眼认出扒手。他总结出了四招:一看眼睛,二看手,三看周围,四看走。
提起抓贼的套路,这位表面看上去有些沉默的反扒队员好似有说不完的话:“单位上一般同事都知道我有这个喜好,遇到反扒,我随时可以换班。”何说,前几天,单位领导在电视里看到对他的报道后,打来电话让他注意安全。
因为有着17年的反扒经验,宾学超被推荐为湖南反扒联盟的“带头大哥”。宾是长沙理工大学职工,今年42岁。在这个圈子中,大伙都愿意称他为宾哥。
宾一人住在学校,平时很少自己做饭,但他经常上市场买菜,与小贩们高声讨价还价,眼睛却紧盯着可疑人员。他说:“贼是小人,智过君子,那些家伙都是聪明的,不用买菜来迷惑他们,那是抓不到贼的。”宾学超还有一大爱好,业余时间有事没事都爱坐公交车,越是人多拥挤的车他越爱上。为此,宾学超于1991年被借调到长沙市公安局公交分局,练就了一身抓扒手的绝招。
“目前为止,反扒联盟都是义务,没有任何保险和工资,全凭借一腔热血”。每个月工资只有1000多元的宾学超,从事反扒的费用,基本上要自己倒贴。
宾学超并不认为每一名小偷都罪大恶极,相反,宾学超还自己掏钱给他们买饭、买水。因此,宾学超也用自己的行动感化过部分小偷和有劣迹的人。在反扒联盟的队伍中,田华(化名)曾犯下诈骗罪,在宾学超的引导下,田华改邪归正,也加入了反扒的队伍。
游走在违法与护法的边缘
作为民间反扒联盟中的核心人物,宾学超所要做的不仅仅是抓贼,更重要的是,他还要管理好这支队伍,“千万不能以暴制暴”。
自武汉民间反扒打死人风波之后,有关民间反扒的问题一直争议不断。
时间倒回到2006年9月24日,专门从事民间反扒的武汉志愿者联盟,展开了该联盟成立以来规模最大的反扒行动,抓获23名扒窃嫌疑人。然而,28天后,一名被联盟成员抓获的犯罪嫌疑人突然死亡;2006年12月27日,反扒志愿者“罐子”(网名)被批准逮捕。经历了两次退回补充侦查后,检察院最终以证据不足决定不起诉“罐子”。
事后,有舆论将他们称之为:游走在违法与护法的边缘。武汉反扒联盟创建者“手术刀”在接受《法制周报》记者采访时透露,自从“罐子”出事后,联盟的反扒活动也停止了,但社区公益活动一直没停。但是到2007年10月,联盟也解散了。
“民间反扒联盟需要规范,要引导,不是任何人都可以去参与反扒。反扒民警都是经过专业培训,还有专业设备,民间反扒可以做一些防范的工作或是提醒作用。”武汉市公安局一位负责人表示,反扒方法有很多,不一定亲手抓贼才是反扒,社会反扒人士可配合公安机关,多做一些反扒方面的防控和宣传工作,如让市民懂得如何防范被盗、提高防范意识,这和去抓贼同样重要。
相对之下,在这一方面,宾学超显得特别谨慎。宾学超要求,每个新加盟者需经过一个星期左右的擒拿、格斗训练,掌握基本技能。
通常,在抓扒手的过程中,必须人赃俱获,获取直接证据。这天下午4点多钟,宾学超接到举报后,跟踪数公里后,一直等到扒手作案,“我们要抓现场”。
宾学超认为, 民间反扒组织的存在,其能抓到多少人、效果怎样,并不重要,“我们希望通过自己的行动,建立和恢复群众对制止不法行为的信心,让所有人意识到,面对不法行为,一定要敢于站出来制止。”
民间反扒到底能走多远?
关键问题是,没有任何保障的民间反扒到底能走多远?
被国内众多媒体誉为“中国反扒王“的刘孝雨,10多年来抓贼超过1万人次,他的名头在西安市更是家喻户晓。而关于他的众多争议也如影随形:2003年传他被艾滋小偷抓伤;2007年因涉嫌敲诈勒索事件在公众视野中消失。
一年半后,刘在接受《华西都市报》采访时表示,中国的民间反扒是没有出路的。在分析为什么小偷越抓越多的问题时,他感叹“小偷的作案成本太低了”。谈话间,他时常流露出作为民间反扒者的艰辛和无奈,这也许正折射着中国民间反扒队伍尴尬的生存现状和法律缺失。
从网上报道来看,目前,全国反扒联盟组织基本上停留在单打独斗的局面,没有形成统一和整体。在全国多数城市,因为身份和生存困境被迫解散的民间反扒组织不在少数。
由于得不到政府部门的承认,名不正、言不顺,不仅受到市民质疑,而且反扒时屡屡受挫甚至遭到围攻,自身的安全无法保障,出了事也不好善后。
对于长沙反扒联盟的未来,长沙警方的态度是,只给予适当的业务指导,并没有纳入政府统筹管理的范围内。
普遍认为,民间反扒力量是对各地相对紧张的警力的一种补充,但不容忽视的是,反扒本身的职业风险、民间身份的执法限定,以及稳定资金来源的缺乏等客观存在的问题,或多或少地限制着大大小小的民间反扒组织的健康发展。
宁波理工学院法学博士张淼认为,市民自发上街抓贼,属于典型的私力救济,与警方行使公权抓贼不同,这并不符合法治精神。网络民间反扒联盟究竟该不该注册管理,法律目前还是一个空白。但民间反扒这样的联盟最好还是经过审批,甚至由政府部门监管,否则可能会出现失控。
长沙民间反扒的未来,依旧充满了不定数。但宾学超坦言,这些都不重要,他们也没有想太多。12月3日零点30分,喧嚣的城市终于逐渐脱去了疲惫的外衣。又是新的一天的开始。宾学超带着队员在湘江边的夜宵摊上简单地吃完了属于12月2日的晚餐。但他们还无法安心睡去:明天,他们又将在哪里?
[上一页] [1] [2]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