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院子女
至今让全凤书引以为豪的是,她的子女从未给老伴兰凯民丢脸。
全凤书说,她的二女儿当兵复员后,被分到任丘油田下面的一个小企业的职工食堂当炊事员,而当时兰凯民已经是河北省副省长。有一天,老两口去任丘看孩子,当地的领导听说后,问孩子在做什么,他马上派人去接,“当听说我的孩子是一个小企业的炊事员后,眼睛都直了。”
“我的二女儿直至退休,还只是一个炊事员,工作时年年都是先进。”全凤书说,“三个孩子的工作,老兰没有管一个。”
“父亲从来不管家里的事,我们有时候去找他,他就瞪眼睛。”全凤书的大女儿兰英说,“但我们从来不抱怨父亲。”
原省委书记邢崇智的夫人郭元英也感慨,她的子女也没有沾上老邢的光,“大儿子刚开始在一家私企工作,想通过关系调到国企,找老邢,结果他说,‘在哪儿工作都一样,别管大地方小地方,都是为人民服务的’。”
胡晓燕的女儿王潇已是这个大院里的第三代,这位80后的女生,并没有觉得姥爷身份的特殊给自己带来什么优越感,“和其他同学不一样的是,小时候姥爷在世时,我每年放暑假都可以和他到北戴河度假;除此之外,就是父母对我要求更加严格。”
上小学时的一件事王潇至今没有忘记,“那时候同学们谈到自己家的房子时,我总是很自卑,因为妈妈经常给我说,我们住的房子虽然非常大,有400多平方米,但那是姥爷的,我们自己没有房子。”
“我就是害怕孩子会有优越感,这样就没了上进心。”胡晓燕说,“我的父亲当时对我们要求就是非常严格的,现在看来这是非常正确的,我也要像父亲一样,严格要求我的孩子。”
胡晓燕说,她的女儿王潇大学毕业后,她曾准备通过关系在北京给找一份好工作,但女儿怎么都不同意,“最后女儿说,如果姥爷在的话,肯定不会同意这么做的,我一下子不知道怎么说好。”
甚至连胡开明家的保姆李云霞,也潜移默化地受到影响,“我在大院里待了六年多,最后到一家企业去工作,有时候碰到该送礼的事,我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老公有时候给我讲官场上一些事,我跟听天书一样。”
王潇和其他80后孩子不同的是,熟谙很多革命歌曲,“小时候家里每年过年聚会,唱的全是革命歌曲。”
2003年,胡开明的老伴李克林去世,遗体告别仪式上,没有奏哀乐,取而代之的是几个孩子前一天晚上合唱并录制的歌曲《五月的鲜花》、《在太行山上》,他们用这些经典的革命歌曲送走了自己的母亲。
若干年后,殡仪馆的工作人员仍然对这一特殊的仪式记忆犹新。
日益萧条
在红军大街32号大院里,从西边数第四个小院,如今已是荒草丛生。紧闭的防盗门上,贴着关于换天然气的特别通知,发黄的纸显示出这里已经许久没有人住了。
这是程维高曾经住的地方。在他家的防空洞里,本刊记者发现大量被遗弃的物品,有鸟笼,也有空空的礼品盒,似乎可以看出主人曾经的奢华以及临走时的匆忙。
这个在中国政坛引起巨大震动的高官,曾经给这个大院带来了异常的喧嚣和紧张,而他的离去,也让阒寂陡然而来。
郭元英的家,也很难让人把这里和曾经的河北“第一夫人”联系在一起。进门,扑面而来的是一股猫狗身上特有的骚臭味。楼道里养着一些盆栽的花草,已经死了很多。因为身体多病,又没有请保姆,郭元英每天中午吃饭只能将就,晚饭要等孩子下班回来后再做。
这个院子里曾居住过20多位省委常委,如今仍然健在的已寥寥无几。
王潇大学毕业后,离开了石家庄,和其他第三代一样,她也不愿意生活在这个过于安静的地方,“小时候来院子里的车很多,现在即使是过年,也没有几辆车,如果哪一天院子里停的车多了,肯定是哪一位爷爷或者奶奶不在了。”
这个曾经位于石家庄荒郊的大院,在因城市的发展已经处于繁华地段的时候,却日益显示出萧条和落寞。
大院里的健身器械上锈迹斑斑,落满了厚厚的尘土,有些木制器件甚至已经腐烂。
“我刚来的时候觉得这个院子真好,现在再看,跟我们老家也差不了多少。”曾在这个大院里做保姆的李云霞说。
惟一没有变化的,是每到中午饭时,院子里警卫排的食堂门口,会响起20多名战士合唱《打靶归来》的歌声。
杨泽江虽然不喜欢北方的这个城市,但他仍然不愿意随同孩子到南方去安度晚年,“只有待在这里,才能享受到省级干部的待遇,没有了这些待遇,我会不习惯。”
杨家客厅一角的小茶几上,放着一部红色的机要电话。虽然这部电话已经很少再响起,但还是被它的主人擦得一尘不染。
郭志说,前两年,有人准备撤掉这个大院站岗的武警,换成保安,“我就打电话过去,不同意让撤掉。”杨泽江证实的确有这件事情存在,他说,还有人想在这个大院里建高层住宅楼,“我就告诉他们,我活着的时候你们谁都别想动,等我死了再折腾吧。”■ 来源:瞭望新闻周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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