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持人:
我们看到有一些媒体报道,比如像克莱斯勒、通用,它的资金链到年底可能就要断了,而且还有消息说,中国企业是不是要到美国这个时候购买汽车企业的一些资产,您掌握的情况是什么样的?
吴汉婴:
的确是有消息称,有中国企业参与了有关谈判,但是对此我想整体收购的可能性不大,如果把汽车企业比作船,那当然是船小好调头了,对于三大巨头这样的泰坦尼克号,摊子大,负债数目也是巨大,但是通用汽车就有500亿。
主持人:
好,非常感谢吴汉婴的报道和分析。
李教授,刚才她在连线过程当中也提到,比如我们企业面对这样一个状态的时候,应该采取什么样的措施和办法,您觉得这个时候从制造业角度来讲,我们有没有一种抄底的可能,这个时候去收购美国的企业或者是它的部分资产?
李稻葵:
其实是这样的,抄底可能这个话说得太严重了,但是确实对于我们而言,有一定的商机,从几个方面来分析,最简单的就是人才。我在底特律附近我工作过七年,我在密歇根大学工作,这个大学离它的车厂车程只有一个小时,我的很多朋友在那里工作,据我了解,大概多达5000位的华裔工程师研究人员在三个车厂工作,很多是非常地好的人才,比如我认识几个朋友,一个是学高中物理的丁肇中博士,去研究搞质量工程,研究车厂哪个环节会出质量问题。还有一个是北大数学系的本科、哈佛的应用数学系博士去那个地方研究雨刷,雨刷的运动规律,还有人专门研究汽车轮胎等等,很多人才,这个值得我们去请回来,本来他们就想回来。还有一个是车厂附近有很多的工程咨询公司,工程咨询公司是相对独立于车厂的,他们是为车厂提供咨询服务的,他们有技术,他们有人才,这个是宝贝,这个东西拿来之后马上就让我们的一些核心技术能够上一个台阶。
主持人:
对于目前应该说是一个时机。
李稻葵:
对,另外还有一个事情其实也可以琢磨,以通用为例,尽管通用本土是亏本的,但是通用在全世界各地是有好资产的,包括在我们的上海。我觉得可以琢磨的一个事情,就是由我们出一点美元,交给通用,通过总部,把上海通用的一部分股份赎回一点,这样以后我们就不会跟他分这么多利润了,上海通用是通用车厂的一块宝石,现在是很赚钱的,所以这个事情要琢磨,但动作要快。
主持人:
美国三大汽车公司,通用、福特、克莱斯勒,刚才我们在连线当中,我们记者也说到像泰坦尼克号这样一个大的船不好调头,实际上我们现在的汽车行业也正在发展过程当中,我们也注意到像《纽约时报》专栏作家也曾经提出,美国这三大汽车企业不应该去救,因为它的一些经营模式或者是底特律的商业模式已经过时了,您觉得这些给我们将来的汽车行业的发展会有哪些借鉴?
李稻葵:
我觉得最大的教训就是蓝领工人和企业的关系,一定要和谐,刚才我们说到,美国底特律这三大车厂里的工人工资比别人高很多,每小时73美元,非常高,高得不得了,这只是冰山一角,事实上,工人的工资本身只是整个汽车成本的10%,汽车是一个研发密集型的行业,不是一个劳动密集型行业,但是由于成立了工会,由于工人跟车厂的关系搞不好,所以里面成本非常高。我有一个中国朋友,大陆出来的,我小学同学,在福特车厂里搞调度,他是管美国福克斯的生产线,他告诉我,每天跟打仗一样,非常紧张,因为工人跟管理团队不合作,该加班的时候不愿意加班,车如果卖得好不愿意加班,不是忙的时候,让他们回家,也不愿意回家,所以工人跟企业形成了一个对立关系,这种情况下,车的质量怎么能好呢?再好的设计、再好的研发也生产不了好车,所以这是最大的教训。
主持人:
我看到有的媒体说,美国应该退出汽车制造行业了,从全球的整个经济格局来看,中国是一个制造业大国,而且将来还会有更广泛的发展前景,从制造业角度本身来说,我们抛开汽车行业,把视野放得更开阔一些,从制造业本身来说,这一次美国存在的几大汽车业出现的问题给我们哪些借鉴?
李稻葵:
我觉得另一个借鉴,一个是工人跟企业的关系一定要搞好,劳动合同关系一定要和谐,这一点日本是榜样。还有一个是大的战略,美国这三大车厂没有抓住战略机遇,几年前非常赚钱的时候,那就应该研发下一轮成本低一点的,不要用油的,低能耗的或者是纯电的汽车,晚了。美国通用现在出了一个新车型,叫voit,我不知道中国怎么翻译,富尔特,这个车是纯电的,但是离量产恐怕还有四五年的时间,远水不解近渴,所以我们现在一定要有战略目光,一定要先发制人,一定要先走一步,要超越日本、德国的优势,要搞电动汽车,这跟以前的燃油税可以联系在一块,我的建议是燃油税的钱专款专用,专门支持我们的电动汽车的研发、销售和生产。
主持人:
您刚才提到,实际上我们也注意到《纽约时报》记者托马斯•弗里德曼曾经说出这么一段话,“如果我们因为漫无目的地救援汽车1.0,那么就会失去汽车2.0时代的竞争,那么最该谴责的就是:我们这些人纳税人。”实际上那句话也在印证您刚才所说的观点,
李稻葵:
是的,他的意思是抓住这一机遇,要从燃油汽车走向电动汽车,确实是这样,不光是他,不光是弗里德曼,还有很多我所了解的美国精英阶层都是这个看法,而注意到电动汽车的产业链甚至于比燃油汽车还要长,甚至电池的问题,电池怎么设计,以什么标准生产电池,怎么回收,这都是产业。所以中国在这个问题一定要我的建议一定要先走一步,而且要制定自己的标准,要抢先一步,不要在这个老的技术上面,内燃机、变速器这个方面跟别的国家竞争,很难超得过日本,超得过德国人。
主持人:
您刚才从劳资的角度来讲,包括从技术角度来讲,从标准的角度来讲提出了您的一些意见和建议,美国这几大汽车公司如果出现了非常严重的问题,包括破产,会给美国经济、中国经济、全球经济带来哪些连锁性的反应?
李稻葵:
首先它破产之后会带来失业率的高速攀升,美国失业率轻而易举能破10%,现在是大概7.7%多一点,失业率上去之后又带来了整个消费的下降,因为美国人是不存钱的,一失业之后,只能靠政府的救济金,救济金当然不如他正式的工资多了,他的消费能力下降,消费能力下降之后,对中国的出口产品的需求必然会有所下降,同时失业之后会带来很多的房地产的价格进一步下降,因为房子供不起了,房子要还给银行了,银行要把房子卖了,卖了以后房子下降,银行的损失会进一步加大,因为很多买房子的人就会违约,这个对整个美国经济的打击是非常大的,所以我不认为它会真的破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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