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如一夜山风来,神州无处不山寨。在依山结寨、落草称雄的时代早已远去的今天,仿佛一夜之间,2008年的中国又回到从前,成了山寨林立的世界。不同的是,如今的山寨不论是经济山寨还是文化山寨,都依托、寄生、藏身、兴旺于互联网编织的虚拟世界,不需要在险山恶水间苦苦求生。
有人说“山寨”只是比喻,只是民间文化、草根力量的另类称呼。但从经济到文化,这么多男女投入其中,有组织、有追求,从制作山寨手机到编排山寨春晚,一心想无拘无束,造反有理,搅乱正常的秩序和格局,这样的阵势直接体现了自古以来山寨的精神认知、运动方式,已很难被简化为一种比喻了。
有人说山寨运动展现了当代社会最需要的独立不羁的个性。其实不然。开山立寨历来是攀附不得的绝望之举。虽然在野,但寨中一切都瞄着朝廷,江湖虽远,心系庙堂;江湖虽僻,但与衙门比规矩一样不少,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所以,梁山英雄虽然蛮勇疯狂过人,但很难在他们身上发现超越时代的先进个性。同样,在模仿三星、模仿春晚这样的当代山寨中,人们看到的依然是攀附不得的绝望,而非现代公民的个性。
还有人说如今的山寨还是有创新的,而且可能开辟出一条创新的新途径。此说更是大谬不然。山寨从来为祸有余,了无新意。如果山寨曾经创新,那连绵不绝的中国山寨运动早就把中国社会的发展水平提高到不知什么地步了。正因为反叛、归顺一切以正宗权力为依归,所以山寨在心理上从未有过开新天辟新地的想法,创新也就免了。今天的山寨仍然如此,其反叛的手段就是拙劣地模仿。如此只能等而下之,谈何创新。
按理说,在当代健全的公民和商业社会中,山寨根本不应有再生的可能。但山寨却依然来了,这正是当代中国山寨热的尴尬与悲哀。面对这样的尴尬与悲哀,寨中人固然应该反思,但更应该反思的其实是作为山寨对立面的有关管理部门。
我们的产业政策出什么问题了?为什么这么多企业宁可山寨,也不做无上光荣的民族企业、民族品牌?
我们的文化政策出什么偏差了?为什么这么多本该创造层出不穷新文化的头脑,却一心想通过模仿春晚来反对春晚?
也许这样的精神返祖有其植根当代的进步动机,但我们不能不警惕。
贾奋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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