检察日报：让法律温暖动物

　　1988年我国制定颁布《野生动物保护法》至今已整整20年。2008年12月20日，中国《动物保护法》(建议稿)研究项目启动。同日，中国首家动物保护法研究机构西北政法大学动物保护法研究中心正式挂牌成立。

　　让法律温暖动物

　　岳红革/文

　　可可西里，在蒙语中意为“美丽的少女”，是珍贵动物藏羚羊的主要栖息地。2004年由陆川执导的电影《可可西里》在全国热映，影片以纪实的手法，展示了野生动物保护者与猎杀藏羚羊的偷猎者之间的较量，引起了人们对我国野生动物保护的广泛关注。

　　而近年来发生的清华大学生虐熊事件，复旦研究生虐猫事件和曾在网上广泛传播的女子用高跟鞋将猫活活踩死的全程视频事件，又引起了海内外对我国“动物福利”的议论。

　　正是在这一背景下，2008年12月20日，由中国社会科学院法学研究所和西北政法大学联合主办的中国《动物保护法》(建议稿)研究项目启动仪式在西安举行，与启动仪式同步进行的还有西北政法大学、国际爱护动物基金会和英国防止虐待动物协会等主办的动物保护法国际研讨会，在会议开幕式上，我国首个动物保护法研究机构———西北政法大学动物保护法研究中心在古都西安正式挂牌成立。

　　【背景】“按国际通行分类，除野生动物外，还有驯养动物，对动物的全面立法保护，目前在我国还是一项空白。”

　　1、在地球上与人类同样

　　具有运动生命形式的还有各种各样的动物，在远古时代，人类与动物的关系基本上是征服和被征服、利用和被利用的对立关系，而在今天人类和动物的关系已变得十分密切，动物成为人类的“帮手”，如警犬、导盲犬等，也成为人类的“朋友”，给人们带来许多乐趣。

　　人类的权益福利需要呵护和保障，动物的权益和福利也同样需要呵护和保障。“客观地讲，我国对动物的立法体系目前确实不如西方一些发达国家完善，公民对动物的保护意识和观念也没有西方普遍，像英国的防止虐待动物协会已有百年的历史，我国公民的动物保护意识和观念还处在普及发展阶段。”西北政法大学法学研究所所长、教授李永宁介绍说。

　　他说，1988年《中华人民共和国野生动物保护法》颁布实施。我国地域辽阔、河流纵横、湖泊众多、气候多样，为各种生物及生态系统类型的形成与发展提供了优越的自然条件，从而成为世界上生物多样性最为丰富的国家之一。

　　据资料载明:我国约有脊椎动物6266种，其中兽类约500种，鸟类约1258种，爬行类约376种，两栖类约284种，鱼类约3862种，约占世界脊椎动物种类的10%。由于我国大部分地区未受到第三纪和第四纪大陆冰川的影响，因而保存有大量的特有物种。据统计，约有476种陆栖脊椎动物为我国所特有，其中约有三分之二的两栖类为特有种;大熊猫、金丝猴、朱鹮、华南虎、羚牛、藏羚羊、褐马鸡、绿尾虹雉、白鳍豚、扬子鳄等均为我国特有的珍稀濒危野生动物。特别是“国宝”大熊猫，已经成为世界生物多样性的旗舰物种。20年来我国野生动物保护成就斐然，就拿大熊猫而言，已从濒临绝迹，发展到目前仅人工圈养的就有268只。

　　“但是按国际通行分类，除野生动物外，还有驯养动物（如工作动物、实验动物、农场动物、陪伴动物和娱乐动物等），对动物的全面立法保护，目前在我国还是一项空白。”李永宁说。

　　【现状】“我国现代动物保护现状令人担忧，而且对动物福利保障情况更是存在诸多不足，这些已成为文明之伤。”

　　12月25日，记者专程采访了西北政法大学动物保护法研究中心主任、西北政法大学经济法学院副教授孙江。他告诉记者，西方一些发达国家虽然对动物全面立法保护机制已相对完善，却也不过从19世纪发端，但从相关历史考据看，爱护动物在中华文明中早有渊源，人类历史上最早的有关动物保护的法令和思想源自中国。早在公元前21世纪，大禹曾发布禁令:“在夏三月，川泽不入网，以成鱼鳖之长。”这可能是人类历史上最早保护动物的法令，也是类似现代意义的“禁渔期”的最早文字记载，体现了古人对动物有序利用的朴素思想。到公元前11世纪，农业生产得到发展，生产和生活资料相对富足，于是有了西周王朝保护动物种类更加宽泛的《伐崇令》，该法令规定:“毋坏屋、毋填井、毋伐树木、毋动六畜，有不如令者死无赦。”

　　“令人不解的是，在高速发展的现代物质文明下，现代人类理性的缺失已危及人类传统的伦理价值观。世界范围内，物种灭绝的数量、种类在加剧。在我国，也有不同形式的针对动物的血腥暴力。我国现代动物保护的立法和执法在取得一定成绩的情况下，现状依然令人担忧，而且对动物福利保障情况更是存在诸多不足，这些已成为文明之伤。”孙江解释说，“动物福利是西方学者提出的一个关于动物保护的重要概念，是指在保证并推进人类可持续发展的大目标下，将动物作为人类的道德义务的客体去关怀、爱护，对动物的生存环境、运输条件、死亡程序进行优化，在保证人类利益的同时使动物按其天性生活，以达到对动物安全、人道、充分、正义的利用，从而更好地保障人类自身的利益，协调人与动物的关系，使我们的社会可持续地发展下去。”

　　孙江告诉记者，在西方发达国家有一个被公众熟知在我国却很少有人知道的试验，动物在愤怒挣扎的情况下被宰杀，肾上腺会分泌出一种毒素随着血液流遍全身，随着被宰杀动物的很快死亡、新陈代谢的停止，这些毒素会留在动物的尸体里，人类食用这些肉制品会带来健康危险，因此在英美等国对动物屠宰都是采用人道宰杀，使之在无痛知觉的状态下死去，以减少食用动物制品的风险，而在我国许多农村，对动物宰杀，现在还是采用传统的残忍的宰杀方法。国内不少被媒体报道的大量虐待动物的现象，已在一定程度上造成了不良的国际影响，损害了中国人的形象。

　　【立法】“我国动物保护全面立法研究的条件已进入成熟期，是和谐语境下的必然选择。”

　　西北政法大学校长、博士生导师贾宇在采访中对记者说:“公允地说，保护动物是一个重要命题，但保护动物观念的发展完善是有历史阶段性的，其程度、力度的强弱和社会的经济发展、精神文明建设程度是有内在关联的。改革开放之前，在我国许多地方人的生活温饱都得不到解决，何谈对动物权益的依法保护!改革开放30年来，我国社会主义建设有了巨大的发展，特别是在党中央提出构建和谐社会，学习实践科学发展观之后，在新的社会发展条件下，我们对人与环境、人与自然界、人与动物的和谐相处、和睦共生有了充分的认识，我国动物保护全面立法研究的条件已进入成熟期，是和谐语境下的必然选择。”

　　西北政法大学经济法学院副院长李集合也指出，对动物保护全面立法关乎社会“发展权”、人类“安全权”。他说，在现代社会中动物与人类的生产生活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在生态方面，野生动植物是生态系统的基本组成部分，在维护生态平衡、优化自然环境等方面发挥着不可替代的作用。在经济方面，野生动物是医药、皮革、建材、食品、工艺品制造等众多产业的原料来源，经济效益显著，特别是野生动植物还为高新生物产业的发展提供了丰富的基因资源，具有十分广阔的发展前景。因此，对动物的保护关乎社会的“发展权”;对动物的合理饲养、合法食用，也影响人类的健康，关乎人类的“安全权”。今年，我国《野生动物保护法》的修改已列入国家新的立法工作日程，将增加有关禁食一切野生动物的法律条款，这已充分说明我国对动物保护立法力度的加大。

　　【进展】“我们正尝试用新的方式推动立法，工作研究模态完全是开放式的。”

　　目前，我国动物保护立法研究已进入崭新的阶段。在孙江提供的西北政法大学动物保护法研究中心受聘人员名单中，记者看到，既有该校的学者，也有陕西省动物保护管理部门的专家，还有来自中国社会科学院、山东大学和陕西省委党校的教授和世界动物福利科学泰斗剑桥大学的动物福利专家DonaLDBroom教授、澳大利亚格理菲斯大学Deborah Cao教授、美国密歇根州立大学法学院的David Favre教授、英国牛津大学Andrew Linzey教授和英国阿伯丁大学Mike Radford教授等5名世界动物保护法权威作为兼职研究员。孙江说:“我们正尝试用新的方式推动立法，工作研究模态完全是开放式的，以期最大限度地整合国内外、校内外各种资源，建立广泛的学术联系和业务联系。”

　　已经启动的中国《动物保护法》(建议稿)将分别从中国动物保护法的指导思想、动物福利法制度的构建、价值定位，动物福利立法与构建和谐社会等方面阐述我国动物立法保护的重要性，对促进我国的畜牧业和农业生产、提高全民素质有重要作用，更有利于可持续发展和构建和谐社会，塑造中国公民的世界形象。

　　“纵观世界各国动物立法进程，多达100多个国家制定的动物福利法律，对我国的冲击可谓深刻，回避不是出路，简单套用西方动物福利立法路径也不可取，如何使西方语境下的动物福利变为鲜活的中国法律制度，如何使动物福利立法实现本土化才是我们的初衷。”孙江补充说。

　　据悉，在2009年，中国《动物保护法》(建议稿)将推出两个版本:一是理论版，在全国高校推介;另一个是实践版，要在社会上进行宣传，同时上报国家立法机关。这些都是开放式研究的新做法。

　　相关连接：

　　●清华大学生硫酸泼熊 22岁的刘海洋原系清华大学机电系学生。2002年一二月间，他先后两次在北京动物园熊山黑熊、棕熊展区，分别将事先准备的氢氧化钠(俗称“火碱”)溶液、硫酸溶液，向上述展区内的黑熊和棕熊进行投喂、倾倒，致使3只黑熊、2只棕熊(均属国家二级保护动物)受到不同程度的损伤，给北京动物园造成了一定的经济损失。

　　●复旦研究生挖眼虐猫 2005年11月30日，一名网友在天涯社区披露:“复旦研究生YUHZLL在半年内以帮忙收养小猫为由，从学校同学手中骗取小猫大约20只(只少不多)，平均9天换一只，全部挖眼后丢弃，任小猫自生自灭。另外他还从宠物市场等渠道收集小猫，供其虐待。”此事在网上披露后，立即在天涯社区网和复旦大学论坛上掀起了轩然大波。

　　●女子高跟鞋踩踏幼猫　一名中年女子微笑着抱着一只小花猫，随后将它轻轻放下。突然，她抬起脚，用高跟鞋尖细的根将猫活活踩死。自2006年3月1日开始，这一组迅速传遍网络的“踩踏幼猫过程”截图引起了网民的公愤。有民间动物保护组织与自发的志愿者网友通过种种技术手段发现，这些截图居然来源于一个以“踩踏”小动物为乐的专业网站，并且是通过杭州学院路一科技有限公司注册。据网友称，该网站有许多“踩踏”小动物的全程视频。

　　《检察日报》2008年12月30日第4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