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鹿员工替田文华求情 患儿家属要求将其严惩

　　□晚报特派记者 谢飞君 河北石家庄报道

　　庭审速记

　　今天上午8点，河北省石家庄市中级法院公开审理三鹿集团原董事长田文华等四名高管涉嫌生产、销售含有三聚氰胺的奶制品案，引起各方关注。原本能容纳250人的庭审大厅挤了满满300多人，但更多的三鹿员工、各地经销商和患儿家长等候在法院门口，在国内外媒体前发出截然不同的声音。

　　从早上6点开始，法院大门外就陆陆续续出现了受害者的家长。面对媒体，他们的态度很明确，一致表示必须杀一儆百。“三鹿奶粉让我家孩子遭了大罪，负责人必须得到严惩；而我家孩子的后续治疗，有关部门必须给个明确的答复。 ”

　　而三鹿的员工则个个为老板求情。张女士自称是三鹿加工一分厂的员工，面对媒体，她恳请政府能给老板一个宽大处理的机会。 “我们老板她平易近人，到现在都和我们普通职工一样，在工厂集体的澡堂子里洗澡，在大食堂吃饭，像她这样的领导实在太少了。 ”说到这里，她的眼角湿润了。而当媒体问及她与田文华是否有私人交情，她说“她是我的老板，我是她的员工”。

　　和她一起同行的女士情绪比较激动，因为从9月开始，即将退休的她每月只能领600元钱，她想不明白，奶粉事件是整个奶制品行业的事情，22家企业必须一起担责任，为什么现在所有的过错都让三鹿一家承担。“难道真正严惩的不该是三聚氰胺的添加者和研制者吗？！ ”

　　据了解，目前检察院起诉三鹿集团涉嫌犯罪事实包括：检出三聚氰胺知情不报；自定三聚氰胺的出厂标准；对有问题的原奶继续使用。检方称，2007年12月以来，被告单位三鹿集团陆续收到消费者投诉。 2008年5月17日，三鹿客户服务部向田文华等领导层汇报投诉情况。 8月1日，河北省检疫部门报告显示，送检的16个批次奶粉样品中15个批次被检出三聚氰胺，但三鹿在明知产品含有三聚氰胺的情况下，并没有停止产销。

　　在对库存产品进行检测后，三鹿集团8月13日再次开会决定，库存产品三聚氰胺含量10mg/kg （每公斤10毫克）以下的可以出厂销售，该含量以上的暂时封存，并调剂含量20mg/kg左右的产品换回含量更大的产品，逐步将含有三聚氰胺的产品通过调换撤出市场。

　　8月4日，三鹿公司奶事业部原总经理吴聚生根据指示，向原奶经营有关管理人员提出，各奶户送往加工三厂用于奶粉生产的原奶如被拒收，可将其调剂到其他配送中心。

　　庭外探访

　　现实 短暂的“免费午餐”

　　很多个日子，在浙江省杭州市杭钢北苑18-1-104室都会传出孩子的哭闹声，邻居们知道，那是杨欢在妈妈李小红的手里哭闹。李小红知道，那是孩子想撒尿了。

　　杨欢，2007年11月14日出生，从今年5月开始发烧，由于检查不出病因，一直当感冒治疗。然而，让杨欢的父母感到奇怪的是，杨欢的发热症状总是不断反复，家里为此不得不常备温度计、冰袋和退烧药。

　　5月和6月，杨欢两次住院，光盐水就吊了40多次，但是医生终究查不出孩子是哪里出了问题。回到家里，孩子依旧发烧，哭闹，到了半夜，还会突然尖叫，一摸，满身是汗。究竟怎么了？李小红心疼得不得了，但无能为力。直到9月三鹿事件曝光，医院给杨欢做了B超，孩子很快被确诊为双肾多发结石、双肾积水、伴双侧输尿管扩张、输尿管入膀胱口结石。

　　父亲杨勇找医生理论：情况这么严重，为何之前就没有查。医生说回答，六个月大的孩子得结石，他第一次碰到。

　　因杨欢病情严重，根据医院建议，立即送至浙江大学医学院附属儿童医院。按照国家当时出台的为患儿免费治疗的规定，9月18日，杨欢开始接受住院治疗。到了10月13日，医院说输液输久了，血管会硬化，劝说杨勇带孩子回家，过一段时间再去。

　　杨勇听从了劝说，拿着医院开的一张住院单回家，但让他没有想到的是，等到11月4日，杨勇带着孩子去医院，在那里跑了一天也没能住进去。起初，医院说没地方了。那就等。11月17日，医院改口：查不出结石了，不能免费住院了。

　　然而，结石虽然消失，伴发输尿管扩张和严重的肾积水，已经影响到排尿功能，孩子眼皮也水肿得厉害，必须赶紧手术。医生私下给杨勇介绍了徐州儿童医院。

　　告白 “我们需要的赔偿只是治疗”

　　12月3日，小杨欢在徐州儿童医院接受了自费的输尿管置管手术，他的腹腔被钻一个小眼，一根8毫米粗的管子通过膀胱埋在他得肚子里，代替已经受阻的输尿管工作。这两根管子，现在还在小杨欢的肚子里，要等到2009年1月15日才能取出来。

　　杨勇是四川省南江县正直镇龙山村人，在杭州打工13年，经过很多年的努力，到现在一年有15000元的收入。之前很多年的省吃俭用，让他积蓄了三万多元的存款。而孩子的这样场病，把所有的积蓄都花光了。

　　从孩子生病到现在，杨勇手中有发票的治疗费用就有5万了。而再过半个月，带孩子去徐州做取管手术，又要4000多元的手术费。

　　需要照顾，杨勇从9月起就不工作了，厂里的同事听说了他的事情，捐款捐了1万多，老板也依旧支付他每月800元的底薪。但是，钱还是不够花。

　　对于日前22家奶制品企业确定的赔偿方案，杨勇觉得很难接受。他说，作为患儿的家长，不论是2000元还是3万元，都不是他们所需要的，他们所需要的，是为孩子的治疗。

　　除此之外，杨勇更担心的是小孩以后的问题，是否有后遗症，是否有生育问题。

　　论点 喝水能治疗肾结石

　　12月29日，石家庄市中级人民法院门口，两个男人拿着塑料袋站在寒风中，塑料袋里装着厚厚的医院的诊断书和发票。

　　36岁的张世鹏是吉林通榆县人，他的女儿张北舟，在两个月零二十天的时候被确诊为肾结石患者。当时医生惊叹，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小的孩子得结石。

　　和他一起的吕晓宁，是他在吉林大学第一医院的病房里认识的，吕晓宁的儿子吕佳俊在9月份查出了左肾结石、左肾轻度积水，两家的孩子正好被安排在同一个病房。

　　9月29日，张北舟住院的第13天，医生来劝说家长带孩子出院：孩子太小，吃药手术都不好，回家多喝水最好。张世鹏不同意出院，但想到自己孩子在医院接受了13天的免费治疗，也是让孩子躺在医院提供的病床上，根据医生的嘱咐“多”喝水，就抱着孩子回家了。

　　然而，回家后，孩子依旧哭闹不止。医生嘱咐的喂水，操作起来很难。“两个月大的孩子，哪肯喝水呢？！ ”张世鹏说，自己一个大老爷们，在记者面前诉苦都觉得不好意思，可是眼看着孩子遭罪，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办。“动不动就感冒，老发烧，总是哭闹，6个多月了还站不稳……”

　　张世鹏原本在北京做点小买卖，为了给女儿治病，花光了家里的两万多元积蓄。而今孩子还是哭闹，却没钱治疗。而经过3个月的时间，孩子体内查不到结石，免费治疗也轮不上了。

　　为了讨说法，12月16日，张世鹏从北京赶到石家庄。他到过河北省卫生厅、石家庄市中级人民法院、三鹿集团，但没有人理会他。

　　他实在不知道还能怎么办，他决定在这个陌生的城市等消息，他把北京的水果摊搬到了石家庄，而嫌旅馆太贵，他和吕晓宁合租了一个小屋。他希望政府能尽快给一个答复，因为他觉得光喝水肯定治不好他孩子的病。

　　出路 赔偿还是治疗

　　据三鹿毒奶粉受害者代理律师许志永透露，从前天开始，河北省部分地区已经开始向受害者发放一次性赔偿金，家长需要在领取赔偿金前签署的一份协议，协议包括《致患儿家长的一封信》、《拒绝接受患儿赔偿金登记表》。

　　协议称，三鹿集团等22家责任企业愿意向患儿主动赔偿，对近约30万名确诊的 “结石宝宝”给予一次性现金赔偿，但具体数额协议中未标明。然而，少数家长已接到 “死亡病例可补偿20万元，重症病例可补偿3万元，普通症状可补偿2000元”的通知。

　　此外，22家责任企业还共同出资建立了医疗赔偿基金，患儿今后一旦出现相关后遗症，发生的医疗费由该基金给予报销。如果家长对赔偿金额不满意，需要签署拒绝接受患儿赔偿金登记表。

　　对于赔偿协议，许志永提出两点异议：首先，是赔偿金额数量太低。 “譬如，重症患者的一生都将受到影响，3万元的赔偿显然不合理”；其次，整个赔偿方案都是企业的“一言堂”，没有任何受害者的声音，有失公允。

　　据悉，石家庄市部分街道已有患儿家长接到领取赔偿金的通知。家住桥东区的患儿妈妈李艳芳昨日表示，接受一般治疗的病例的赔偿金额为2000元。

　　李艳芳昨日表示，她本周一接到了“赔偿金办公室”的电话，通知她昨日去街道办事处领取赔偿金。在发放现场，她被要求填写一份协议。据她现场抄录的文本显示，此协议包括两份文件，《致患儿家长的一封信》、《拒绝接受患儿赔偿金登记表》。其中“信”中表示，“鉴于您的孩子×××的病情属于第×种情形【1、死亡；2、重症（急性肾功能衰竭）或接受透析、置管、手术等有创伤性检查或治疗；3、接受一般治疗】，我们恳请当地政府指定了单位，凭您提供的有效身份证明，代为发放一次性赔偿金人民币×××元。 ”

　　李艳芳表示，自己的孩子只能作为第三种情况，即“接受一般治疗”，获得2000元的赔偿金。她在现场并未接受这一方案，据她介绍，自己的孩子在先后服用两种药物后，结石仍未顺利排出。

　　《致患儿家长的一封信》最后落款为 “22家生产企业代表”，随后附着三鹿集团的公章。签署的文件将一式三份，由监管人、河北省工作组代办单位和中国乳制品工业协会暂存。

　　此前，据中国乳制品工业协会消息，三鹿集团等22家企业愿意对近30万名确诊患儿给予一次性现金赔偿，同时共同出资建立医疗赔偿基金。石家庄市人民政府25日也宣布，12月19日三鹿集团借款9.02亿元付给全国奶协，用于支付患病婴幼儿的治疗和赔偿费用。

　　下跪悔罪

　　12月30日，耿金平、耿金珠被控生产、销售有毒、有害食品案在石家庄市中级人民法院开庭审理，石家庄市人民检察院指控他们向原奶中添加含有三聚氰胺的混合物并销售到石家庄三鹿集团股份有限公司等处。法庭将择日宣判这一案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