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运场馆如何生存 “鸟巢”用一场赔一场

2008年8月23日，韩国队在五棵松棒球场击败古巴夺冠。 图/CFP

　　奥运会结束后，北京的各奥运场馆面临着一个现实的问题：没有高密度的大型赛事它们将如何生存。在北京赛区的31个场馆中，有8个临建场馆，其中包括五棵松棒球场。在2008年的最后一天，五棵松棒球场的拆除工作已经启动，那里将建成一个商业场所。而鸟巢、水立方也在想方设法依靠商业赛事养活自己。“这是世界性的问题，奥运会对场馆的要求与结束后的场馆利用是一个悖论。”北京奥运经济研究会会长魏纪中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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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棵松棒球场

　　从动工那天就难逃被拆的命运

　　在三级北风下，北京的气温不足摄氏3度，身高不足1.70米的保安小刘被吹得面部扭曲：“没有证件不许进，这里有好几个公司呢，找人来接你吧。

　　国内最好的球场拆了

　　这一天是2008年12月31日，北京奥运年的最后一天，复兴路上车水马龙，棒球场内只有了了数人。这座见证了最后一块奥运会棒球金牌的球场在完成了自己的历史任务后（棒球不是2012年伦敦奥运会比赛项目），将被拆除。“只是灯拆了，干了有七八天了吧。球场不拆吧？”小刘又说：“我可不知道这个。”

　　“拆球场的事情早就定下来了，球场从动工的那一天起就已经决定要在奥运会后拆除，听说以后是一个SHOPPING MALL(超大规模购物中心)。”一业内人士说。

　　29岁的中国棒球队队员侯凤连在奥运会结束后亲吻了这片场地：“当时亲地的时候，舍不得那块场地，因为在比完赛以后这块场地就要拆了，但是国内没有这样的场地。我们现在训练的环境，整个就是一个沼泽地，每天都有崴脚的，现在所有人的脚腕基本都松了，我的两根踝韧带都断过。”

　　申请保留的报告没有回音

　　“SHOPPING MALL是一期工程，我们已经建好了，棒球场的改造是二期工程，现在还在规划当中，初步计划是向北京市民提供一个购物、文化、体育和娱乐为一体的休闲中心。”负责开发五棵松棒球场的民航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副总经理国今娇说：“这块场地本身确实是临时建筑，所以很多设施也不足以支撑长久使用。而且这片土地的规划从一开始就是计划好的。”

　　“我们希望留下那块场地，而且也向相关部门表达过意愿，但是现在也没有回信，估计也就拆了吧。”棒球协会一位工作人员告诉记者。更早时候，在北京奥运会结束后，中国棒协秘书长申伟向有关方面递交过一份报告———《关于建议保留五棵松棒球场的函》，这份仅两页的报告核心内容就是请求将五棵松棒球场2号场地保留下来。回复没有等来，施工就开始了。

　　“棒球在中国缺少市场”

　　“棒球在中国没有市场可言，因此我并不认为有人会认真拟定保留棒球场的计划书。”国今娇接受采访时说。

　　据了解，五棵松棒球场投资在2、3亿之间，到目前为止只举办过好运北京测试赛、北京奥运会比赛及去年两支美国职棒联盟球队的表演赛三项比赛。“两支美国职棒球队找我们付了场租算是惟一的收入，其余的比赛我们都是免费提供场地。”国今娇说。

　　如只为记忆留下棒球场这片奥运遗产，每年几百万的维护费用对于开发公司而言是典型的无效投入。此前悉尼和雅典奥运会的棒球场在奥运结束后都充作其他用途。悉尼奥运会的棒球场目前除了举行棒球赛外，也进行橄榄球联赛赛事。希腊当年的棒球场地，如今已成为足球场。“除非它能确保有足够的活动，以吸引人前来棒球场。我们绝对不接受每年仅一两次使用棒球场的建议。”国今娇态度明确。

　　现实之下，人们在若干年后也许只有通过棒球场外的标志唤起自己对2008年北京奥运会奥运棒球比赛的丝丝记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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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棵松篮球馆

　　招纳NBA的计划可能要落空

　　从五棵松棒球场向东步行五分钟即可到达五棵松篮球馆，地址是复兴路69号，进入最外一层铁门都需有证件或相关工作人员接待，目前并不对外开放。

　　奥运标准不符商业标准

　　该球馆的开发商也为民航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我们将场馆的运营权交给了NBA和AEG，他们是国际公司。”国今娇介绍：“但我们在二月份会进行一个改造，以便更适应今后的需要，奥运会期间的标准和今后商业开发的标准存在着很大的差异。”

　　正因如此，目前的五棵松篮球馆处于半封闭状态。“您如果想租场馆先要写好活动内容，是否需要餐饮，以及活动时间都要写清楚，我会把您的电话转给相关人员，与您联系。”五棵松篮球馆工作人员还说：“场租一场活动至少20万元，因为我们要启动就要全部运转，这样的现代化场馆，运营费用是非常高的。”

　　每年维护费用3000万元

　　费用再高也要动，否则篮球馆的价值将荡然无存。即便五棵松篮球馆在奥运会之后一动不动，每年仅维护费用也有3000万元。按照一般规律，场馆设置每五年就要进行一次更新，总投资在十二三亿的篮球馆所面临的生存压力可想而知。投入巨大、产出艰难，尤其是棒球场那片土地，无论今后如何使用，建造棒球场的成本肯定是无法收回。既然如此，开放商为何还会对这个项目投入极大热情。

　　国今娇对这个问题进行了正面答复：“国家会给我们提供一些政策上的相应支持，比如建造这个项目会得到一些银行的贷款。”享受国家贷款同时得到土地经营权，这件事情的风险在于还贷压力，她说：“即便银行给了贷款，我们也要通过经营还钱。这片土地很大，其中的还贷压力可想而知了。”

　　“很多场馆经营手续不全”

　　按照开放商的基本运营思路，五棵松篮球馆、大型SHOPPING MALL以及棒球场今后的二期工程将是一个大型的文化活动中心。“这是一个大型的产业链，我们希望今后市民来到这里就像参加一个大型的PARTY，可以进行一切休闲活动，包括棒球场的那片场，以后一样会做出相应规划，还会兴建足球场。”国今娇说。

　　五棵松文化体育中心的运营层面上同样举步维艰。2008年10月18日上午，在五棵松篮球馆举办的NBA季前赛前3小时，某赞助商的临时区域被管理部门封住，理由是主办方缺少必要的手续。“很多奥运大型场馆的经营手续都不全，奥运会时算特事特办，现在都在补办。”一知情人士透露。

　　相关手续的欠缺外，国内缺少场馆运营成功案例也将极大影响了场馆收入，此前传言的NBA将落户五棵松篮球馆的项目就因人为因素搁置而暂时没有下文，传说中每年1500万美元的冠名费也因此一直飘在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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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国家体育场

　　鸟巢诚征冠名权，非诚勿扰

　　2008年8月18日，美国《华尔街日报》就对国家体育场冠名一事进行了报道，题目为《鸟巢出售冠名权》。文章第一段直入主题：待售，鸟巢冠名权。

　　冠了名后该叫什么？

　　中国国家体育场的30年冠名权，标价高达数亿美元，同时出售的还有内部的软饮和技术等大约10个特定合伙权。

　　鸟巢冠名一事经媒体报道后立刻引起轩然大波，各方反应不一。谈及此事，北京奥运经济研究会会长魏纪中表示：“如果鸟巢冠名了，那么应该叫什么。一个国家体育场怎么可以冠名呢？”场馆冠名是一块巨大的收入，但魏纪中强调：“冠名和做广告不一样。除非奥运会结束后，就不叫国家体育场，悉尼国家体育场就改了，先改名后冠名是没有问题的。”

　　到目前为止，鸟巢冠名一事并无下文，传言中有意向的企业也都没有表态。记者从中信集团内部了解到，该项业务覆盖面和影响力过大，目前正处于协商之中，很难在短期内产生明确结果。

　　没赛事靠什么冠名？

　　“不要一想到冠名就是很多钱，”北京市体育场馆协会外联部部长姚红生说：“都看国外场馆冠名值钱，但是中国和国外的情况是不一样的，人家一年有300天都有活动，不是比赛就是演出。我们去美国考察，人家NBA的比赛刚一结束就把地板撤了，第二天就有演出了。观众到达率高了，场馆的媒体功能才能显露出来，才会有人冠名。现在国内比赛少，国安在丰体，一年有多少场比赛，总共能有多少人来，你一算就清楚了。”

　　国际上知名的体育场馆赞助案例都出自体育产业发达的国家。火箭和丰田公司签订了30年价值3亿美元的冠名使用合同；阿森纳“酋长”球场在15年内将得到1.45亿英镑的冠名费。

　　与上述场馆相比，国内没有任何一个体育场馆的比赛密度以及比赛质量能够与之相提并论。一个简单的例子，初定今年8月8日在鸟巢体育场举行的意大利超级杯在国内绝对属于重量级的商业赛事，但在意大利的足球赛场上，这个级别的比赛比比皆是。

　　少于五万门票哪来收益？

　　按原定计划，中信集团旗下的北京国安队将入主“鸟巢”征战2009年的中超联赛和亚冠联赛，运营成本过高和赛事影响力不够的双重压力使这个计划暂时搁置。

　　“鸟巢一年的维护费用是7000万，只要启动基础成本就是70万，需要一百多名工人工作，这样的成本如果卖不出5万张门票根本就没有收益，用一场赔一场，以现在的足球环境，肯定支撑不起来。”中信集团工作人员透露：“而且鸟巢的配套设施还没有完善，如果球队进驻至少还要花个两三亿进行改造，这个成本也不好回收。”

　　“鸟巢”惟一的出路就在市场。早在建造初期就制定了一系列节源开流计划，包括削减建造成本、改造出商业用地、寻找各级别赞助商、推广演出和赛事、出售冠名权以及提高旅游收入。计划可谓详细，压力一样让人窒息。拥有“鸟巢”三十年经营权的中信联合体在其经营期内还将累计投资30多亿，包括改造、折旧以及维护三项费用。如加上建造鸟巢时投资的十几亿，用三十年的时间收回接近45亿的投资对于一个体育场来说几近梦想。至于盈利这个目标，实现起来似乎更为遥远。

　　■专家观点

　　“最根本措施还是全民健身”

　　一个城市不需要那么多场馆，但是按照正常的场馆要求不能办奥运会。这个问题短期内不可能解决，但选择奥运会主办权就要承受这样的效果。

　　只有把奥运场馆当作自负盈亏的实体，才产生经营的问题，如果把它看作一个公用设施，只负责管理，就不存在经营的问题了。———魏纪中

　　我们要先从问题的来源分析。首先，它是世界性的问题，奥运会对场馆的要求与赛后的利用是一个悖论。因为平常的使用不可能按照奥运会要求那么高，奥运会强制性把这个标准给了主办城市，这个要求对一个城市的场馆的运作来说不现实。一个城市不需要那么多场馆，但是按照正常的场馆要求不能办奥运会。这个问题短期内不可能解决，但选择奥运会主办权就要承受这样的效果。因为这是一个悖论，对其解决的办法就不能按照正常方式去解决。

　　首先，我们要明确只有把奥运场馆当作自负盈亏的实体，才产生经营的问题，如果把它看作一个公用设施，只负责管理，就不存在经营的问题了。管理和经营是两个不同的概念。我们去卡塔尔问人家场馆的经营问题，人家觉得很奇怪。因为人家所有场馆是政府出钱，免费开放，把场馆看成公益，只存在如何管好，不存在经营的问题。路灯是不会考虑赔钱还是赚钱，公用设置就是这样的一个问题。

　　第二个层次是这些场馆如何定位，鸟巢是管理还是经营的问题必须明确。这里有社会还有国家的投资。国家的投资可以是给钱或者是优惠政策，这也包括土地政策，而不仅是国家占有多少股份。然后我们还要看这些投资的公司是什么性质，在考虑以后运作的时候要把不同因素都要考虑进去。比如鸟巢，应该在一定的时间和空间对群众开放实现公益性。因又有社会投资，必然考虑如何收回以及再投入。现在的问题就是如何把两者结合起来，既满足它的公益性又要考虑经营问题。

　　既然谈到经营，就要看到这些场馆的经营困难：第一，同质产品过多，必然产生内部竞争；第二，奥运会场馆过于集中，集中在奥林匹克区，这没有办法，因为奥运会要求集中；第三，它这个体育场馆主要考虑体育上的要求，不考虑不批准，过度的体育要求也造成了多种经营的苦难；第四，我们现在国内的体育消费水平还没有达到一个很高的度，体育消费承受能力有限，因此体育场馆依靠体育高消费增加收入比较困难。

　　在此可以借鉴国家大剧院，低票价必须进行补贴。国家花钱来买一定的节目，比如买100场，自己再弄100场。短时间国家经营和自己想办法结合，这些东西有一定的公益性，国家可以买一部分时间和空间给老百姓，不是简单的补贴，可在很大程度上缓解经营的压力。此外，还可以将奥运区改造成会展区，增加多种经营的可能。从现在看，大型奥运场馆五年之后能保持平衡就是一个很好的成绩了。

　　不过，国家最根本的措施还是要大力发展大众体育，人的体育意识增强，消费意识增强，才能提高体育场馆的使用率。体育场馆如果是鱼，参加锻炼的人民就是水，水少了只能是游泳池，游泳池怎么养大鱼，只有在大海里才能养活大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