陕西韩城富商花1300万竞选村官 是否贿选惹争议

陕西韩城龙门村村委会

龙门村村主任王文选

　　四川在线1月12日报道 央视《东方时空》2009年1月10日播出：一千三百万“贿选”村官惹争议，以下为节目内容。

　　一个月前陕西韩城的龙门村选举产生了新的村主任，第二天全村的老百姓就眉开眼笑的去银行取钱，只要是户口在龙门村的每人两万块，龙门村有一户八口之家，一下子就领到了十六万，为什么能够领到钱呢，因为那位新当选的村委会主任之前承诺，只要你们选我当上选村主任，第二天我就保证全村每人分到两万块钱的现金，当选之后，那位村主任果然兑现了他的承诺，拿出了一千三百万，用于发放给村民，有人说了，这跟拿一千三百万元买一个村官有什么区别呢，用这种方式当上村主任算不算贿选呢？

　　龙门村村民的反应

　　龙门村村民王宏善：现在在三个孩子都上学了，上学也要用钱，我把这个钱存着，等孩子上学了，孩子上学要用。

　　王宏善家里有六口人，分到了十二万块钱，因为家里有三个孩子都上学，这笔钱他准备存起来给孩子当学费。这些天分到钱的龙门村村们都在琢磨怎么用这笔钱，有的年轻人打算买小汽车，有的中年人用来给儿子盖房娶媳妇，老年人大多攒起来做养老金。

　　龙门村村民杨兴林：他说这样是为了把龙门村发展好。

　　龙门村主任王文选：我们大家团队一致把龙门发展搞好。

　　这就是给农们村的每个人发放两万元详尽的现任主任王文选，说起今后龙门村的发展，50岁的王文选踌躇满志，王文选之所以给大家发钱，是想让大家拿这笔钱来创业。

　　龙门村村主任王文选：我之所以就是当选以后，提前兑现我的承诺，我想也是让大家拿钱来赚钱，也是一个拉动我们农民经济的一个举措。

　　王文选是当地的知名企业家，70年代，他就在村子附近开起了焦化厂，这些年下来，他的资产已经达到了几个亿。

　　龙门村主任王文选：因为我是龙门村长大的，我认为我自己已经完成了基本的原始责任，应该回报家乡，回报乡亲们。

　　不公平的选举？

　　按照我国村民委员会组织法，新老村委会班子的交接工作，应该在选举结果公布后，十日内进行，而现在已经过去将近一个月的时间了，龙门村村委会的新老班子交接还没有进行。现在坐在村主任办公室里的还是原来的老主任杨青军。

　　杨青军：这个事情我现在没有明确得到解释，这个事情不属于贿选还是属于贿选，没有结果，所以我只能依靠上级调查。

　　杨青军今年40岁，曾经当了六年两届龙门村村主任，虽然在村主任选举的前两个月，他已经当选了龙门村的党支部书记，但他仍然想同时担任龙门村的村主任，所以他参与12月9号的那场竞选，那天，他以38票之差败给了王文选。

　　杨青军：回过头来再想法的话，就说是竞选，我跟他只差了38票，这个我也很心安，心里面也很平静，只是认为老百姓，有一部分老百姓是属于现实主义者，这是很正常的事。

　　杨青军在龙门村有不少的支持者，担任村主村六年来，他给龙门村带来了不少的变化。龙门村地处陕西省和山西省交界处，有丰富的煤矿资源，周边有很多焦化厂和炼钢厂，龙门村的土地都被企业占用做了工厂，村民没有土地，靠给企业打工和村里发放的生活保障金生活，杨青军担任村主任后，给村里建立了三个村办企业，经营得很红火，这些年他用村办企业挣的钱给村里修了马路，改早了地路，水路，还修起了篮球长，老年活动中心等公共设施。每到年底村里还给村民发放生活保障金，六年前龙门村的生活保障金是每年每人的五百元，现在涨到了三千元;老年人的养老金也从六年前的每人每年一百五十元，涨到了现在的一千八百元。今年的村主任换届选举，杨青军没有当选，结果公布以后，一些支持杨青军的村民当场痛哭。

　　村民杨兴林：杨青军干了两届了，最后杨青军本人我发现，他干了两年，给大家承诺的都一一实现了，我相信大家可能都信任他

　　杨兴林今年63岁，曾担任过村里的小学校长，王文选和杨青军都曾经是他的学生，杨老师还当选多村主任和两届村委会委员，现在已经退休了，但对事情看得很名，杨老师说，这一届村主任选举是这么多年竞争最激烈的一次，王文选和杨青军可以说是棋逢对手，各有自己的优势。

　　杨兴林：他们竞选，王文选比杨青军聪明，他就是用钱，发钱给村民，王文选在村子里也没有给村带来什么。

　　杨青军和王文选关于村主任的争夺战在几个月前都已经打响，竞选前杨青军和王文选都自己出钱把村里人请到饭店里吃了饭，有计划，分批次，一个不漏，饭桌上的好烟好酒也是敞开供应。

　　杨青军：吃饭这个事情是一个很普通的事情，要竞选，毕竟要有人支持，您有很多想法，没有机会面对群众，所以通过其他方式，把我这个心里话，把我这个想法说出来，我认为这也很正常。

　　杨兴林：反正你请我吃饭我也去，他也请吃饭，不吃白不吃，便宜了。

　　龙门村主任王文选：因为这毕竟是个竞争，因为人家去了，我们都没有去，包括支持我的人照样，我都没有吃上饭，那我把大家都请一下，吃一顿饭，这有什么问题。

　　龙门镇村民王斌武：吃过饭他就给我了。

　　记者：那您还收啊？

　　王斌武：那你说我不收，不收他拿回去不好看，我在这里放着，我也没有抽他的烟。

　　村里人说杨青军虽然没有王文选那么有钱，但在当村主任以前，他也曾经有过几年，身价也就几千万，为了拉选票，双方都下了不少血本。

　　杨兴林：饭桌上也得抽烟，也得喝酒，不得花这几百块。

　　杨老实说请客吃饭，送烟送酒，只是村主任争夺战的一个开端，真正把这场大战推向高朝的是两人的竞选承诺。杨青军的竞选宣言标题是《龙门的明天》，王文选的标题是《为了龙门的明天更美好》，在两份竞选宣言中，两人对龙门村的未来作出了承诺，杨青军的承诺中说，保障对老年人每年做一次健康体检，界内组织一次观光游览，年近70祝贺寿诞，养老补助每年三千，王文选承诺，保证五年后龙门村户户有单人房，家家有小汽车，人均收入达到两万元。在这两份竞选宣言中，最引人注意的是两人对生活保障金的承诺，王文选承诺要在以后的三年内达到人均生活保障金，三年人均两万，杨青军承诺三年人均三万，杨青军还得用业盈款，美丽的承诺不兑现就等于是罪恶的谎言，依次证明自己将坚守承诺，从承诺的生活保障金的数额上看杨青军略胜一筹，但是竞选的当天，王文选拿出了杀手锏，他在最新的竞选宣言里面说，如果当选就提前兑现承诺，第二天就把人均两万元的生活保障金发放到大家手中，为了证明自己的言出必行，王文选还把一千三百万的银行存款单复印在了竞选宣言的背面。

　　杨兴林：拿出两万元把三年生活保障金全部以现款支付，这一招确实厉害，这一招击败了杨青军，如果都光承诺不掏现金的话，我认为的话，杨青军是绝对高票当选。

　　杨兴林说他，在看到王文选将用现金提前兑现承诺的竞选宣言后，很多原本支持杨青军的村民临时变了挂，把选票投给了王文选。

　　杨兴林：三万不要两万，你为什么三万不要两万，因为两万是现钞，全部都是现钞，还是先顾眼前利益，恨不得把这钱马上拿上马上就能派上用场。

　　记者：就大家还是都是比较现实，还是觉得现钱拿在手里是比较。

　　杨兴林：保险。

　　王文选是贿选吗？

　　王文选：这个是我借的，所以村里面就先借，至于这个钱，在我认为呢能赚回来，赚得多还是大家的，赚不回来欠我的我还是不要的。

　　王文选说当选后第二天他就让村委会的会计给自己写了一张借条，先把自己的一千三百万借给村委会，再由村委会以生活保障金的名义发放给大家。

　　记者：那大家也会有一些担心，就说如果这三年当中我们赚的钱还没有这一千三百万那怎么办？

　　王文选：这个不要有顾虑，因为我当时说过，风险我来担，我垫了这么多钱先发给大家，我想我们在三年里赚的还不至于这些钱，如果赚不到我自己心甘情愿对大家，我是不会要的。

　　北京大家政府管理学院张国庆：要直接认定这个贿选，好象还不能直接这么下结论，因为它不存在选票跟个人金钱之间的直接的对家关系。

　　张国庆说王文选以村里打欠条的方式向他自己的公司借款一千三百万，这就相当于最后发给村民的钱是村里出的，而并非是王文选本人。

　　记者：他谈了没有中间这个程序，他没有村委会盖章，向他去借款，这样一个环节，那能不能裁定他是贿选呢？

　　张国庆：这个可以，但是打欠条的人是否具有法律效益，这是一个值得置疑的一件事情，既使是你是新当选的这样一个村委会，但是也没有代表大会的这样一个环节，更何况按我们国家传统的这样一种政治规则，当支部书记这个层面，是吧，这可以置疑的东西很多，所以他正当性问题可能出很多问题。

　　龙门村的选举是在龙门村政府的选举指导小组监督下进行的，选举结束后，选举结束后，选举指导小组的领导亲自给王文选颁发了这张当选正，王文选认为，就是承认了选举的合法性。

　　王文选：选举指导小组是公平竞选的，整个的选举过程应该是，我们还是合法有效的。

　　记者：您觉得发现金也没有什么问题？

　　王文选：不仅是发现金，就是兑现他这个钱这个方面。

　　就在前几天，陕西省人大和渭南市人大，曾经对群众反映的贿选问题，到龙门镇做过调查，现在调查结论还没有出来，在上级人大来调查时，龙门镇选举指导小组出具了一分说明，说明此次选举不构成贿选。

　　杨青军：现在我最着急的，也是最想知道这个结果，就是知道这个结果尽快能上级给一个明确的答复，有明确的答复以后，…

　　老村主任杨青军仍然在执著的等待上级人大的调查结论，如果调查结论说王文选的当选方式不属于贿选，他再把工作交接给新主任王文选，而新当选的村主任王文选已经向龙门村的上级政府龙门镇反映过情况，希望能尽快交接工作。

　　陈振荣：因为咱们当天已经颁发了当选证，市上的民政部门镇上的指导小组，已经颁发了当选证，随后这块尽快地做好移交。

　　大代价选小村官，为什么？

　　龙门村村民雷来川：这个王文选跟我从小关系也不错，但是对人民群众对他，只能说是自己有利的事情自己就干，至于说他勇于奉献的这个精神，比如说他自己说的这个回报，或者说是，奉献这种精神，我觉得在他身上就根本不可能产生。

　　雷来川认为王文选从来没有给村里做过什么贡献，现在忽然要回报家乡，动机可疑，他认为王王选是想侵占村里的集体财产，牟取个人利益。

　　雷来川：发自我内心的说他就是想拿一千三百万，或者拿更多的钱来换取人民群众更多的利益，为啥呢，因为龙门有煤气厂，煤气厂三年之内产值就应该超过亿了，所以他现在拿他自己的一千三百万来换取龙门村一个亿，甚至到两个亿的这个正常的龙门村的这个钱。

　　雷来川的说法并不是空穴来风，龙门村原来的村主任杨青军说，去年五月份，王文选曾经想购买村里的煤气厂，但被他拒绝了，从那以后王文选就宣称要竞选村主任。

　　王文选：这种说法不成立，因为一个煤气厂也就是几百万就能建起来，那么还像今天五六亿这个资产，那我自己就能建一个煤气厂，你们为什么要说我要买这个煤气厂，有什么意义？

　　杨兴林：再有钱国家环保的还有，这么大的龙门村人家早有规划了，不能你想建就建一个，高危行业，不是一般企业。

　　杨老师说对王文选侵占村里的煤气厂的说法大家只是猜测，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龙门村有丰富的煤矿、铁矿资源，还有一个可以运送货物的火车展台，当上村主任能给王文选自己的生意带来不少便利，张国庆教授研究发现，近年来在资源比较丰富的农村，富人竞选当村官的现象并不少见。

　　张国庆：我们现实生活中看到的可能多数都是，可能我可以带你起来致富，但是我自己要拿最大的一块，换句话讲，你这个地方，这个地头上可能有某种特殊资源值得利用，我可以让你们都可以比过去富，但是我要拿最大一块，这种方法可能是很多富人愿意继承这样一个领域的一个直接的目的，这个事情中，所以这样一说的话，你就从长远的角度来讲那就出现一个问题了，是不是根据，问题也是在于富人在获取某种特殊资源的同时，建这个工役的目的，或是特殊资源的同时留下了许许多多其他的，有些几乎是难以恢复的一种后遗症，这个才是我们真正要关心的事情。

　　记者：什么后遗症？

　　张国庆：举例来讲，污染，污染，把当地的环境搞得一塌糊涂，比如说有矿的地方，你把矿采完了，对吧，那说明以后的生存怎么办，诸如此类的。

　　花一千三百万竞选一个小小的村官，通常来讲一般人谁都不愿意做亏本买卖，更何况一个精明的企业家，难怪无论是龙门村的村民还是专家，都怀疑王文选有不良的动机，当然这仅仅是他的怀疑和猜测，也有人说了，换另外一个人来当村主任，也不能保证他就肯定没有不良动机，问题的关键是如果新当选的村主任做一些对集体有不利事情的话，有没有一种制度来制约他，有没有人来监督他们，据了解龙门村的村民委员会由村主任，两位村委委员和20多名村民代表组成，村里的大小事务要由村委会这些成员开会讨论决定，也就是说如果新当选的村主任有不利于村集体的行为，村委委员和村民代表可以进行监督和制约，如今，龙门村的两位村委委员已经产生，再过几天，村民代表的选举就要开始了。

　　村民代表的选举又成为焦点

　　杨青军：我是据听说一组也有名单，二组还有名单，三组还有名单，这是后来回来以后才知道的，但是我认为这很不正常。

　　杨青军说他怀疑有人意图操纵村民代表的选举，因为这些天村民们收到了一份名单，被授意要按照名单上的人来选举村民代表。

　　雷来川：条子上面这个人名单不符合全村人民，只能说是符合了少数的一部分人，或者就是王派的代表。

　　目前龙门村分为两大阵营，支持杨青军的杨派，和支持王文选的王派。雷来川属于杨派，他说名单上的人都是王派的，王文选可能想让自己的人当村民代表，这样就能操纵整个村委会，从而作出对村集体不利的举动，为了能够监督王文选的行为，他决定自己要去竞选村民代表。

　　记者：那如果是村民代表当中王派的人占了大多数，只有你一个，你发表什么意见，那不还是没用？

　　雷来川：这个作用我也想过，我也考虑过很多回，自己一腔热血，为了人民，就是自己再穷点，再没有钱，咱就不能拿出啥，就是不能把自己的一腔热血就说是浪费了。

　　雷来川家里有四口人，分到了八万块钱，但是他并不开心，王文选这样的当选方式让他觉得不公平，为的赌一口气，他决定效仿王文选。

　　雷来川：竞选这个村代表的时候，就应该把这个钱拿到大会上，我拿这个八万块钱，大家伙你们都看清楚，现金，我拿到这里，然后你们你们能够投我一票的，只要我当上代表，这八万块钱他们平分。

　　记者：我觉得那个事情那么重要吗？八万块钱自己拿去干点什么不好，自己可以买辆车了都，为什么要把这钱花在这上头？

　　雷来川：这个问题你问得太好了，也就是这个是我们村人民他一般人都想不出来的，这个就参与了，就是说是一个什么叫参政，什么叫拿钱买个说法，什么叫自己拿钱买个说法，所以这个钱我们必须得花，而且我们已经做好一家人已经做好这个准备，非要拿出去。

　　虽然一腔热情想当村民代表，但是雷来川也不知道村民代表到底在多大程度上监督村主任的行为，北京大学的张国庆教授认为实际意义上的监督很难实现。

　　张国庆：很难。

　　记者：那觉得村委会他选出村民代表，能不能进行监督，或者是不能改变这样的决定？

　　张国庆：理论上讲都不行，实际过程和我们观察到的情况来讲，应该难度非常的高，这都属于信息财力，甚至可以说权利，实际的影响力，不利的方面很多。我个人的看法的话，可能我从法律的角度来讲我们可能还更需要，第一我们需要实践来解决，第二我们可能还需要进一步的明细化。但是说你哪一类的情况是怎么去处理，怎么去看待，但是这个要有赖于什么呢，上面我所的实践更为丰富一些，人才能提炼出东西来，才能找到规律性的东西。

　　通过一千三百万元竞选村官这个一个案例，我们想到了各种担心和各种问题，但无论我们有什么样的担心，村民的选择是不是一定正确，这毕竟是村民自己的选择，对于这种选择得到多少又失去多少，恐怕还要等几年才会有定论，不过无论是哪一种结果，这都会成为龙门村未来选举中宝贵的经验，而中国的集体主义建设，也将在这样的反复实践当中慢慢成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