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文华40年三鹿之路：低调老板一夜成千夫所指

　　田文华：成败皆三鹿

　　有一次，她终于同意国内一家杂志采访，理由是来访的两名记者都是女性

　　文 | 孔令龙

　　“产品货真价实最重要，要不然我们从良心上过不去。”——大约一年前，一位带着石家庄口音的女企业家信誓旦旦地向媒体和公众表态。

　　她就是石家庄三鹿集团股份有限公司原董事长兼总经理田文华。66岁的她，曾经辛辛苦苦创造了三鹿集团的辉煌，可也是她的领导下，三鹿深陷三聚氰胺丑闻，直至最终破产。

　　40年的“三鹿人”

　　田文华个头不高，微胖，虽年近古稀，却仍是一头黑发。熟悉三鹿历史的人如此形容田文华与三鹿的关系——“没有她就没有三鹿集团。”确实，50多年历史的三鹿，她在此奋斗40年。三鹿的发展壮大乃至最终的陨落，都和她的人生起伏紧密相连。

　　1942年出生的田文华，老家在石家庄市郊的正定。1966年8月，她从张家口农业专科学校毕业，两年后，进入三鹿集团前身石家庄市牛奶厂，成为一名兽医。此后，田文华从给母牛喂食、接生等最基层的工作开始干起，直到逐渐走上领导岗位。

　　1983年，田文华成为牛奶厂生产副厂长，并做出一个影响到企业以后20多年发展的重要决定：想方设法争取到国家“奶粉配方母乳化课题”，正式跻身原轻工部“母乳化奶粉”定点生产企业行列，为三鹿的发展奠定了基础。

　　晋升为三鹿的大当家，是在1987年。在田的带领下，短短6年后，三鹿就迎来了事业的高峰。1993年，名不见经传的三鹿登上全国奶粉销售冠军的宝座，此后连续15年，均荣登全国奶粉产销量的冠军榜。

　　随着三鹿集团在全国的快速扩张和三鹿奶粉的声名鹊起，田文华身上的光环也越来越多。1998年起，她连续两届当选全国政协委员，还成为中国乳制品工业前三届理事会的副理事长。2005年，她还获得了“中国乳业最受尊重企业家”奖……

　　低调的“北田”

　　在乳品行业，向来有“南王北田”一说。但比起同为女企业家的光明老总王佳芬，田文华素以“低调”著称，甚至很少出席行业内的公开会议。即使是在三鹿最为辉煌的时刻，她也不怎么在公众面前抛头露面，只偶尔接受媒体的采访。有一次，她终于同意国内一家杂志采访，理由是来访的两名记者都是女性。

　　不爱张扬，低调沉稳，这是业内人士给田文华的共同评价。田文华位于三鹿集团总部的办公室，不足10平方米。据熟悉三鹿和田文华内情的人透露，她生活俭朴，有时甚至极其精打细算，比如说，请客吃饭能安排在单位食堂的话，就绝对不出去吃，而且连菜谱她都要亲自过问，生怕有人铺张浪费……

　　即便在三鹿员工看来，田文华也不属于那种苛刻严厉、不近人情的老板，恰恰相反，她每周工作6天，兢兢业业，任劳任怨，平易近人。在三鹿整体改制、与新西兰恒天然集团共同组建合资公司的过程中，田文华的举动更是为她赢得了极高威信：她让所有正式职工参股，成为股东，而身为董事长的她，所持股份也不过只有1%。

　　大祸如何酿成

　　不过，不管田文华如何刻意低调，在坊间如何口碑不错，让无数婴儿陷入痛苦的三聚氰胺，一夜之间让她的名字成为千夫所指。

　　以往以稳健著称的三鹿也暴露出管理上的严重弊端：由于之前的企业战略重心不同，三鹿在液态奶市场表现平平，后期为追赶草原双雄、上海光明等竞争对手，三鹿不得不加速扩张；但在奶源争夺加剧的情况下，面对奶源需求猛增，田文华的团队没有做出恰当调整，这给三鹿奶源管理埋下了致命“祸根”。

　　三鹿集团声称高度重视质量，田文华本人也公开表示：“乳制品行业首先要搞好自己的奶源基地，这是‘第一车间’。”可是，在“问题奶粉”事件中，三鹿重金打造的各种质量关卡似乎压根儿就没发挥作用，奶源也被爆出是添加三聚氰胺的重要环节。

　　据公诉机关指控，早在2007年12月，三鹿集团就已收到消费者投诉，反映部分婴儿食用其所生产的婴幼儿系列奶粉后，出现尿液中有红色沉淀物等症状。2008年5月17日，三鹿客户服务部向田文华等高层通报此类投诉的有关情况。8月1日，三鹿技术攻关小组已查明婴幼儿奶粉中三聚氰胺的确超标，但直到9月12日田文华才首次向公众承认这一事实。

　　在此期间，三鹿并没有停止奶粉的生产、销售。相反，田文华等高管通过暂时封存仓库产品、暂时停止产品出库、以返货形式换回市场上含三聚氰胺的奶粉、用含量低的产品逐步替换三聚氰胺含量高的产品等形式来弥补和挽回。而且，面对媒体和公众的指责，田文华一直矢口否认。

　　迟到的泪水

　　马克思早就说过：“一旦有适当的利润，资本就胆大起来。如果有百分之十的利润，它就保证被到处使用；有百分之二十的利润，它就活跃起来；有百分之五十的利润，它就铤而走险；为了百分之一百的利润，它就敢践踏一切人间法律；有百分之三百的利润，它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冒绞首的危险。” 在金钱和道德的博弈中，田文华放弃了社会责任。

　　这一切，最终让田文华站到了法庭的被告席上。2008年12月31日，因被控生产、销售伪劣产品罪，田文华等4名高管首次在石家庄市中级人民法院出庭受审。

　　在审理过程中，穿着黄色囚服的田文华一直保持着平静的状态。她承认指控“属实”。“我们忽略了企业的社会责任和社会道德，给婴幼儿及其家庭造成了痛苦，我也是一位母亲，这样的状况是我们没想到的，我撕心裂肺、痛苦万分……”一阵哽咽落泪后，田文华表示愿意接受法律的任何制裁。

　　庭审结束时，她站起来，面朝审判长的方向鞠了一躬。这个举动，代表了她的悔恨，还是其对法律的敬畏，只有田文华本人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