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归》：施米特的魅影

　　文/墨斗

　　《回归》：施米特的魅影

　　《回归》塑造的这位解构主义法学教授的形象，这个魅力无穷、让众多学生和同行敬畏的人，可以把我们从一些天真的想象中唤醒

　　虽然“解构”早就成了一块能粘在任何一门理论脑门上的万能胶，但在本哈德·施林克的《回归》里看见“解构主义法理学”一词时还是感觉新鲜。

小说的主人公有位神秘的父亲，在二战中入伍效忠纳粹，后被俘又脱逃，把姓氏从“德鲍尔”改为“德堡”，潜逃到美国当了一名法学教授，写了一本书《法律奥德赛》，大谈这种“解构主义法理学”。按照小说作者的说法，这门学问乃后现代哲学家保罗·德·曼创立，不过根据书中德堡教授的一些言论，却能看到著名的第三帝国御用法学家卡尔·施米特的影子。

　　对于到20世纪已较成系统的自由主义法学理论而言，“解构主义”像一个半路杀出的程咬金，因为在前者的理解中，每个法律条文都有确定的“意义”，在此基础上才能裁判具体的案件，但解构主义认为，“意义”取决于如何阐释，是完全主观的产物，对每一个法律条文的解释，本质上都是赋予一个“意义”以胜过其他“意义”的特权。因此，法官和执法者才是法律的真正的操控人，他们怎样进行法律阐释和推理，取决于他们的政治立场、阶级阵营或个人动机，“公正”只是说说而已。

　　在什么情况下需要这样去“解构法律”呢？《回归》中的主人公长大成人以后，一路辗转追到美国寻父，寻到了却不敢相认，而是以学生的名义去上他父亲的课，买那本《法律奥德赛》来读。他的那位曾经的纳粹分子、现在的法学教授父亲——德堡——在课堂里用“钢铁法则”启发学生：“我们必须决定恶是否能够胜过善，还是恶必须为善服务。我们还必须决定什么是恶，什么是善——还有谁能替我们做这件事吗？”在书中德堡则主张：司法解释必须用来击碎意识形态壁垒，然后制造真相与谎言，“自己来决定是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法无善恶之分，全在于如何解释，尤其是要根据现实需要来作出解释……

　　卡尔·施米特至死都捍卫第三帝国的法律思想，他是一个强硬的反自由主义者和威权主义的辩护士。即便在二战结束半个世纪以后，一些德国人仍然想念希特勒的时代，因为那确实是一个德国人曾经扬眉吐气的时期。《回归》塑造的这位解构主义法学教授的形象，这个魅力无穷、让众多学生和同行敬畏的人，可以把我们从一些天真的想象中唤醒。■

　　《回归》

　　【德】本哈德·施林克 著 吴筠 译 人民文学出版社2008年12月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