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菲律宾女子手持标语牌站在位于首都马尼拉的以色列大使馆外抗议以军在加沙的军事行动。标语牌上写着:“以色列:停止杀害妇女和儿童。”
在加沙地带边境地区,一名以色列预备役士兵在检查坦克。
对以色列实施“铸铅”行动的动机,分析人士一般有三种看法,即:“报复说”——去年12月19日以色列与哈马斯为期6个月的停火协议到期之后的约一周时间里,哈马斯向以南部地区发射了200多枚火箭弹和迫击炮弹,因此以色列决定予以还击,“教训”一下哈马斯;“消灭说”——以军决定采取行动重创哈马斯,力争彻底消灭哈马斯力量;“选举需要说”——以色列执政党为应对“内部各政治势力在选举前的角力”,拉抬民众支持率,做出了袭击加沙地带的决定。
笔者担任中国赴黎巴嫩维和部队第一、二任指挥长期间,经历过2006年夏天以色列与黎巴嫩真主党持续了34天的大规模战争,对以军有一定程度的了解,对中东矛盾的现状也有切身的体会。笔者以为,“报复”固然是以色列的一贯作风,但在以巴冲突延续了几十年后,以色列已经认识到小打解决不了问题;而“消灭哈马斯”固然是以色列的愿望,但以色列也绝对明白那是一厢情愿的事情,尤其在2006年夏天对黎巴嫩真主党的战争中已经有了深刻的体会:对民兵性质的武装组织,其成员拿起武器就是士兵,放下武器就是百姓,根本无法鉴别和消灭;至于“选举需要”也是实情,但是单纯为了选举而发动战争,恐怕没有哪个执政党会做出如此冒险的举动,毕竟战争本身就是一把政治双刃剑,打得好也许会赢得支持,打得不好就可能导致下台,以色列在2006年的以黎冲突中已有前车之鉴。
那么,到底是为了什么,以色列政府会甘冒世界舆论压力、甘愿付出重大代价的风险,对哈马斯采取如此大规模的军事行动呢?
这次以色列之所以对哈马斯大打出手,最根本的原因是:以色列2006年夏天通过发动对黎巴嫩真主党的战争,不仅削弱了黎真主党的实力(几乎所有的真主党军事阵地和据点、训练基地、办公场所都被以军摧毁了,真主党也在战后按联合国的有关决议规定解除了武装),而且成功地促使国际社会加大了在黎南部地区的维和力度,扩大后的联合国维和部队(增至13000余人)增大了强制和平的力度,15000人的黎政府军也进驻南部地区,使黎真主党长期经营的面积约为1200平方公里的“国中之国”就此消弭于无形。更重要的是,国际社会的相关决议与举措限制了黎真主党的复原与进一步发展,真主党的各类活动受到严格的控制,基本上无力再对以北部地区发动袭击。
有了这样的先例,尝到了这样的甜头,以色列对哈马斯发动大规模军事打击的动机就很明显了,即:采取同样的策略促使国际社会加大对哈马斯等巴激进武装派别的约束,借助外力彻底改变以南部地区的安全环境,谋求政治与安全利益的最大化。
加沙冲突的进程也表明,以色列有意通过强大的攻势逼迫哈马斯签订城下之盟。在展开对加沙城的地面进攻的同时,以色列并不排斥埃及等国的调停,就是最明显的信号。此外,以色列也在游说美国等盟友在多边国际场合为自己争取主动权。美国一直不同意联合国安理会通过谴责以色列的决议,认为决议中同样也要包含制约哈马斯的条款。这既为以色列达成军事目标争取了时间,也暗中配合了以色列通过激化矛盾的方式促使联合国安理会形成新的于己有利的决议,甚至实现其所追求的国际社会向加沙地带派遣维和部队的目标。
有消息称,哈马斯已改变了此前宣称的决不接受外国驻军的态度,表示愿意接受土耳其军队进驻加沙地带南部维持和平的倡议。美国广播公司近日也在报道中披露,以色列政府发言人表示:“每个人都认为,2006年的黎巴嫩战争对于以方来说是一场灾难,也是一个错误。但是,看看现在的局势,尽管黎巴嫩真主党依然憎恨我们,但是以色列与黎巴嫩边境却已经保持了两年半的平静。这也是我们想在加沙实现的目标。”
以色列开战的动机厘清之后,我们也就能结合近日战况对加沙冲突的下一步发展作出大致的判断。可以看出,以色列目前已经实现了初级目标,最大限度地摧毁了哈马斯的军事力量、组织力量和基础设施,分割控制了加沙地带大部分地区,大大压缩了哈马斯的生存与活动空间。1月15日晚,以军战斗机根据所掌握的情报轰炸了加沙城北部一栋住宅楼,炸死哈马斯第三号人物、内政部长西亚姆和安全部门负责人什拉赫及其武装组织领导人瓦特法赫等3名高级领导人。重要人物的安全都难以保证,哈马斯处境之被动如此可见一斑。
以色列已经接近了中级目标,正在迫使哈马斯改变立场,发出妥协信号,双方有可能签署长期的互不袭击协议,从而实现以色列南部地区的安全。1月14日,哈马斯代表团成员萨拉赫·巴尔达维勒在埃及首都开罗说,哈马斯根据埃及停火倡议的框架和大致内容提交了一份更加详细的方案。众所周知,哈马斯一向以“从不妥协、从不退让”的激进方针而著称,加沙冲突伊始还宣称“坚决拒绝停火、拒绝斡旋”,现在态度发生了巨大的转变,只能说明它已经难以在战火中坚持太长的时间。可以预计,以色列在今后几天时间内仍会加强进攻的力度,继续对哈马斯施加巨大压力,迫使哈马斯接受长期停火协议。
以色列已经可以为实现高级目标进一步筹划了。循着以方的思路,下一步要解决的就是如何采取政治、经济和军事手段继续动摇哈马斯的民意基础的问题了。以色列对加沙地带的长期封锁,再加上此次军事打击带来的破坏,造成加沙地带的民生物资供给非常困难,部分加沙民众感到处境远远不如法塔赫主政时期,对哈马斯的怨气逐渐加深。在即将到来的巴勒斯坦选举中,法塔赫等“温和势力”重新掌握主导权,当是以色列所乐见的,也是以色列保证其南部地区长久安全计划中的必要环节之一。
由此可见,加沙冲突很有可能正在向着黎以冲突的结局演化,以色列的安全目标也在隐约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