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你们知道吗?”
“血浓于水,我们都有父母和亲人……”
1月13日下午1时30分始,湖北省武昌监狱内的一间大会议室内,百余名服刑人员凝神静听。武汉大学心理学教授戴正清的柔声细语轻轻飘过,像透过玻璃窗照射进来的冬日暖阳一样,让人心头舒坦。
这是该监狱举办的主题为“换个角度比幸福”的服刑人员心理健康讲座。据副监狱长王国兴介绍,武昌监狱里关押的大多是重刑犯,春节前因思乡想家易情绪波动,从而引起如自杀、斗殴、闹事等异常行为。
这次活动,就是选那些家庭情况差、无人探视、情绪不稳等有不好苗头的服刑人员,请专家进行心理健康辅导。
“人要学会感恩,你们都有谁要感恩的?”戴正清用提问的方式把话题引向了“感恩”。
“要感谢党和国家。”一名服刑人员站起来想了一会儿,突然很大声音地说话,引来阵阵笑声。服刑人员纷纷举手,气氛渐渐活跃起来:“是我们监区的高书记、吴教导员,对我很有耐心。”“伯父伯母养育了我,我对不起他们,但是他们没有放弃我。”“我的妻子和小伢,我很想他们。”……
“我文化不高不太会说话,但我要永远感谢我的母亲。我母亲已经76岁了,每个月还从外地赶来探监一次……”八监区服刑人员徐某的话说得慢,声音不大,但记者看到不少人的面部表情出现变化,心似有所动。
室内出现一阵短暂的沉默。
“是的,我们要记住母亲!”戴正清的声音响起。他向服刑人员说起了自己的故事:出国前夕,71岁的老母亲查出癌症晚期,但母亲坚持要他不放弃这难得的深造机会。临行前一周,他谢绝所有送行应酬,每天陪着母亲说话,为母亲洗洗脚揉揉关节……
掌声再一次响起,百余名服刑人员和管教民警都拍起手来,室内的寒气似乎被拍走了。
对于现场服刑人员积极情绪的出现,六监区教导员李晓兵显得很高兴。他说他跟其他一线监狱民警一样,最怕的就是过年过节,特别是春节,因为此时服刑人员情绪最易变化,民警不可能一对一24小时地盯着犯人,而犯人内心变化也是看不见摸不着的。有了这样的活动,让他们的心情有了一个宣泄的渠道,出事率就可能降低。
“来,让我们暖手吧!自由组合两两相对,不管用什么方法都可以,就是要把对方的手弄热弄暖和。时间5分钟。”戴教授又下了一道指令。
“他们俩人互相把手插进对方的袖笼里,这方法实用!”“他们俩互搓,这一老一少搓起来,小伙子拿自己的嫩手搓那双老手蛮认真的,有点吃亏!”戴正清绕场一周,边走边点评,笑声一阵阵响起来。
“舒服吧?我们都有过家人、同事、朋友或者邻里,我们还有一起服刑的"同改",互相取暖的感觉是不是蛮好?”5分钟后戴正清说,“互相取暖,动物如此,人更应该如此,我们没有办法改变这寒冷的天气,但是我们可以改变我们的心情!”
接下来的一个节目,戴正清让后面的服刑人员双手搭着坐在前面的人的肩膀,随着他的口令快慢,拍打、揉捏按摩。时高时低、时快时慢的拍打声响起来,整齐划一的声音像鼓点激人情绪高涨,室内气温仿佛也慢慢升高了。
按摩结束,有服刑人员举手发言谈感受———
“帮助了别人,也帮助了自己。”
“承受和享受是不一样的……”
“付出会有收获的……”
戴正清接过话头,说:“大家都能体会到:简单的游戏有大道理。努力关爱别人吧,不要认为别人不需要我们、我们也不需要别人的帮助。人在社会上都是有一份作用的,希望大家成为合格的公民!春节快到了,请大家用感恩、用爱心,给家人、亲朋和认识的人,向生命历程中帮助过自己的人,写信、打亲情电话,表达你们的爱,表示你们重新做人的勇气和决心!同时也希望,你们把今天的感悟和收获,向其他没能参加的服刑人员讲述,让我们大家互相取暖、互相来个心情按摩吧!”掌声爆响。
“今天都是我问你们,下面你们也来问问我吧!”最后一点时间,戴正清留给服刑人员提问。
“我来提个问题!”一名服刑人员站了起来,他的脸色显得阴沉,“老师你今天讲到感恩,我好像没有什么人、什么事可以感恩的,我进来4年了,一直感觉只有恨,仇恨身边所有的人!”
沉默。时近黄昏,太阳也暗了下去,室内又显出寒意、暗淡。
戴正清对此作了一番分析:不要让无畏的仇恨耽误了你的人生,希望你能活出个好样子,让你认为伤害过你的人羡慕你。
监狱长吴北宁深有感触:改造好服刑人员成为对社会有用的人,是监狱的首要标准,而对服刑人员进行心理辅导也是工作重点。从2004年开始,武昌监狱就开始培养民警心理咨询师,系统对服刑人员进行心理干预。刚才这名服刑人员的情况不是个别现象,由于他们反社会性和攻击性人格等人格异常情况较之常人严重得多,我们的工作可以说还远没有结束,任务很重很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