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漫忆(图)

（福建） 王建成

　　小时候，最大的乐趣莫过于过新年。那情景，几十年后的今天仍是记忆犹新，历历在目。

　　记得那时，家住在一个大杂院里，每年过年都很热闹。每年大年三十晚，我一家人会围着炉火，吃着母亲包好的水饺，嗑着葵花籽，嚼着花生米，边吃边说边笑。一家人欢欢乐乐，和和睦睦，真是很惬意。父母照例还要说今年如何如何，描绘一番来年的美好生活图景。幼小的我们可不管这些，我和姐姐弟弟总是你撩我弄，嘻嘻哈哈，搞得大人生烦。但别担心，过年大人是不会打骂孩子的，因为有这一风俗讲究。上半夜大家一点睡意也没有，到半夜子时，听窗外一阵鞭炮“噼噼啪啪”响起时候，一声“送旧迎新罗”！会引得全院人齐和。这时，我们会到院子里去燃放自家的鞭炮。好热闹，一时到处鞭炮轰鸣，此起彼伏，火星闪闪，全院20多家人要放半个多小时还不会停歇下来。下半夜我们闹够了，都靠在炉边床沿上打盹，也要像大人一样守夜，母亲叫我们去睡可谁也不肯。后来眼皮渐渐沉重下来，偶尔被骤起的鞭声惊醒，马上会抬起头揉揉眼，“天亮了？”“还早呢，孩子，睡吧！”母亲轻昵的声音总是及时响在耳际。看窗外确是黑朦朦的，才又睡下去，这样不知要折腾多少回。

　　天一放亮，当然也是鞭炮声把我们叫醒，顾不得母亲连连招呼我们吃早饭就冲出去。街口的老樟树下准会聚起许多与我们差不多大的男孩女孩。大家都穿着干净整齐的衣服，脸上都洋溢着过新年的兴奋的欢欣。当时大家都很穷，人们温饱尚且不能，一般人家几年才做一件新衣服，而且只有在过年时才做，才能穿上整齐的衣服。特别是女孩子，母亲们总是让她们穿得红红绿绿，在发辫上扎上几朵小花当饰品。于是大家一起唱啊、笑啊、跑啊、跳啊，做“官兵抓强盗”“猪八戒背媳妇”等游戏。有的表演得维妙维肖，今天想起来都忍俊不禁。邻居小建哥，嘴巴生得特别翘，戴顶有护耳的棉帽子，走路又挺着肚子，一步一哼哼地驮着小姑娘进老樟树洞房，特别像猪八戒，逗得大家笑得前仰后合。有时一两个调皮鬼偷偷地在旁放一枚鞭炮，吓得女孩子们直尖叫，他们倒高兴得手舞足蹈。到了中午，大家分头跑回去拿自己家过年的东西，多少不论，然后堆在一起，大家边尝边说昨晚有趣的事情，热热闹闹，使大家幼小的心灵上平添了几分节日的快乐。

　　是啊，童年的我们尚不能体味世事艰辛，真是无忧无虑，快快乐乐，心纯如镜，全没有今天成年人这么多的牵挂和烦恼。一年一次的新年对生活在贫苦中的孩子们有很强烈的诱惑，因为只有新年才能得到很多平时得不到的东西。

　　看今天，我那昔日的邻人们早已脱了贫，大人们的脸上扫去了穷愁，日日堆有生活富足的笑容。儿时的伙伴们和我一样都成了中年人，童年过年的情景虽然历历在目，但已成为永远的往事。更有我那一生多难的母亲过早地离开人世，使我每到新年就凭添不少哀伤。童年时那种过新年的欢乐再也不属于我，我只能从回忆中去寻找童年过新年的影像，追寻那已往的岁月。那虽然有苦却也充满快乐和甜蜜的新年，那充满母爱和家庭温馨的童年，让我永远的依恋和怀想。再看现在的孩子们，日日过着比以前过年还好的生活，穿着时髦流行童装，吃着都不愿再吃的高级点心，还有经常更替的玩具。他们的今天比我们的昨天何止强十倍、几十倍……现在的孩子们真是幸福的一代啊！

　　新年，是童年的一个梦，永远做不完，童年的故事也永远讲不完。但愿今年比去年好，明年比今年好，一代比一代过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