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巴马:我一直睡得着
美国总统巴拉克•奥巴马近日在“空军一号”上接受了《纽约时报》的专访,他谈到了目前的经济拯救计划,认为期望经济在1年内复苏不太现实;同时认为美军在阿富汗很难获得胜利,但可以分化塔利班;至于被人诟病的政府大规模干预市场的举措,他认为应归咎于布什政府。
时代周报记者 顾锦生 综合报道
复苏经济:年内做好铺垫
你说走出这场经济危机将需要很长一段时间,你能保证经济将在这个夏天、秋天还是年底复苏吗?
奥巴马:我想任何人都没有那种可以预知未来的魔法水晶球。我们将经历重整金融部门的痛苦过程,不仅仅在美国,而是在全世界,这将对整体经济带来复杂的影响。
我们目前的工作是要做几件关键性的事情。第一,进行关键性投资以填补漏洞。比如,我们的复苏计划就囊括了失业补助和食物代用券。第二,我们将巩固金融系统。这方面,我们已经采取了一些重要的举措,但是仍有大量工作要做,因为仍有许多银行举步维艰,我们需要巩固它们的资金基础,让其重新放出资金。最后,我们将为长期经济增长投入资金,即投资能源、教育和医疗。这是个大问题,我不会设置任何障碍。
我们的信念和期望是:我们将在今年之内将复苏经济所需的支柱全部竖立到位。至于复苏计划多久才能转化为更为强劲的市场动力,将取决于一系列因素,其中包括我们带动其他国家协同合作以及采取类似举措的能力,因为现在大家已经看到欧洲一些问题比美国还严重,这反过来会对美国带来冲击。
你会允许一家大型机构倒闭吗?你能肯定地说,在2500亿美元的预算之外,你不会向国会要求更多的资金吗?
奥巴马:2500亿美元是一个相当理想的估算,我们没有理由在预算中修改这个数字。我想,这个预算的一个好处是,我们尽可能忠实地将这场危机的成本、两场战争的开支以及所有其他潜在的费用罗列了出来。我想人们可能没有意识到,如果我们仍采用以前的做法,我们将在10年内降低我们的预算额,使得债务降至国民生产总值的1.3%或1.5%,从而让自己看起来非常好;但是我觉得,让我们陷入困境的首要因素正是没有诚实地评估风险、未能估算相关的成本。
你如何避免无穷尽的拯救行动?
奥巴马:财政部目前准备利用一些最坏的例子来以儆效尤,这意味着可能是要清查某家银行的资产负债表。我想,你将看到大量的银行其实很健康,但很显然它们确实遭遇了经济衰退的打击,但它们能够复原;如果它们需要救助,那也将是短期的。可能只有少部分机构存在严重问题,我们要做的就是替伤口消毒。
那些存在严重问题的机构将被迫关门吗?
奥巴马:不,不,不。我们要做的可能是采取更多的重要举措来处理这些机构。重要的一点是,我们需确保任何行动其目的都是为了维持金融系统的稳定。
阿富汗战局:分化塔利班
前六周让人们看到了你开支优先的倾向,一些人认为你是一个社会主义者,你是吗?
奥巴马:如果看一下预算,就会知道答案是“不是”。
人们认为你(在开支问题上)的自由倾向比竞选时更明显,你如何评价?
奥巴马:这很难回答。迄今为止,我们履行了每个承诺;我们说将结束在伊拉克的战争,现在已经有了一个负责任的计划。
我说的是开支。
奥巴马:噢,开支。竞选时我们说将提高5%高收入阶层的税收,我们的预算已经这样做了;我们说过将给95%工薪阶层减税,我们也做了。现在还需要像我这样的、从过去10年经济增长中大量获益的人再缴纳一些税。
有一个词能形容你的政治哲学吗?如果你不是一个社会主义者,你是一个自由派吗?
奥巴马:没有,我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我们转到外交政策上,你能告诉我们美国可以在阿富汗获胜吗?
奥巴马:不,我想我们正在做的是一项超乎寻常的工作。新阿富汗政策的核心是一个更为聪明的巴基斯坦政策。只要巴阿边境地区存在着武装分子的藏身之所,而巴基斯坦政府鞭长莫及或难以有效控制,那么阿富汗的动荡就将持续。
你是否会跟塔利班温和派接触,然后联合他们?
奥巴马:我不想作出预判,如果你和彼得雷乌斯将军(驻伊拉克美军前司令)聊过,我想他会说,在伊拉克取得的成功部分来自于接触当地愿意合作的人。
在阿富汗和巴基斯坦可能也会有类似的机会,但阿富汗的形势比较复杂。那里是一块缺少政府管制的地方,它的历史充斥着部落暴力独立的画面。
反恐暗战:可能继续下去
“9•11”事件后,美国的国家安全与公民自由平衡成为了一个争议话题,你认为布什总统在平衡两者关系方面做得正确吗?
奥巴马:我想我应该对一些措施做一些区分,即“9•11”事件刚刚发生之后的举措以及我就职时面对的政策。比如,中央情报局以及一些引起外界广泛关注的争议项目,便是在“9•11”一两年后调整了政策和程序。我认为中情局局长海登上将在任时是一位合格的公务员,他的任何举动都是出于美国的安全考虑。
利昂•佩内塔(中情局新局长)说,我们将继续反恐暗战。为什么还要继续呢?
奥巴马:你提供的版本比佩内塔局长提供的明确了一点,我要说的是:我们正在评估反恐暗战政策,可能会存在一些情况,我要强调的是“可能”,因为我们还没有下定决心;在这些情况下,比如有一个不经常露面的知名“基地”成员在第三国出现,而我们与这个国家没有引渡条约或这个国家不愿起诉他,但我们认为此人非常危险。此时,我们就必须思考如何在国际法允许的范围内处理这个事情了。我也明确表示,我们不会采用刑讯。
谈一些其他问题,在种族关系问题上,你同意美国是一个“懦夫国家”(奥巴马的司法部长埃里克•霍尔德最近在演讲中提出的一个观点)的说法吗?
奥巴马:我不认为把种族问题经常挂在嘴边就能解决种族紧张状态。解决种族问题的方法就是发展经济,让人们有工作可做,确保人们享有医疗保险,保证每个孩子都有书读。
日常工作:大量读报少上网
我们即将降落,这些天你读了什么?你读什么种类报纸?
奥巴马:我会看绝大多数国内大报。
读剪报还是直接读报纸?
奥巴马:读报纸,我喜欢报纸的感觉。我也会读大多数新闻周刊。我可能不是从头到尾细看,但我会翻一遍。你知道,这些天我大多数时间花在了大量的简报上。
看电视吗?
奥巴马:我得承认,看得不多。
网站呢?不看博客吗?
奥巴马:很少浏览博客。
不与女儿一起看电视剧之类的吗?
奥巴马:不,她们看,但我不会陪她们。我看棒球。
对于你的前任所经历的事,比如作为总统却不能控制所有的局面,你是有了新的认识或是有了一点同情?
奥巴马:就任前确实挺欣赏总统职位的。我一直觉得总统是负责做最好的决定的,但路上会遇到大量意想不到的波折。
你睡得着或难以入睡吗?
奥巴马:哦,我一直睡得着,因为我没睡觉的时候,就在工作。
你从没觉得有负担吗?这个国家面临如此多的问题,你现在感觉到当总统的担子了吗?
奥巴马:我希望在一年内解决掉一个历史性的难题吗?当然。
当天下午2时30分,奥巴马打电话给《纽约时报》,称他希望澄清专访中的一个观点。他认为自己的经济举措“完全遵照自由市场原则”,大规模的政府干预和社会福利项目的膨胀都是从布什时期开始的。
奥巴马:只有一件事,我在登上直升机时想到的。我当时很难相信,你对那个社会主义者的问题是相当认真的。我认为,有必要指出,购买银行的股份并不是从我开始的。这不在我的日程表上。
那是谁?
奥巴马:我想这很清楚,我就任时已经有大量纳税人的钱投入了金融系统。
花旗神话破灭 还有多少冰山在前面?
时代周报记者 王晓帆 综合报道
“关闭它们,让它们破产。如果它们死亡,就应该被埋葬!”3月8日,美国参议院银行委员会成员理查德•谢尔比发表了上述言论。“我们埋葬小银行,也应该埋葬一些大银行,从而向市场传递强硬信息。”尽管谢尔比没有直接点名,但是刚刚在3月5日股价一度跌穿1美元,创下0.97美元的历史低价的花旗银行,显然属于谢尔比所说的“大银行”。
不过,从字面上来理解,花旗银行已经算不上“大”银行了—2006年,花旗银行的股价最高达到了每股55.70美元,市值2772亿美元,排名全球第一;到了2009年3月,花旗的股价跌到1美元左右,市值仅为55.96亿美元,缩水幅度达到了98%,市值排名落到第184名。
银行业的“泰坦尼克”
拥有花旗的股份,曾经被认为是永不亏损的投资,而能名列花旗的股东名录也曾经是一位投资者的无上光荣。1991年,沙特阿拉伯王子阿瓦立德就因为投资花旗银行而闻名于世。经过一系列复杂的现金支付和换股行为之后,阿瓦立德的持股成本约为2.98美元,这一持股价格被认为不可能发生亏损。去年,对花旗充满信心的阿瓦立德在花旗股价暴跌之后还继续增持了花旗股票。
不过在花旗股价跌破1美元之时,阿瓦立德对花旗的信心和在花旗上的投资,一同化为乌有。阿瓦立德最近表示“正在重新平衡及重新部署这些投资”。与阿瓦立德一同遭受巨大损失的还有新加坡政府投资公司,这家公司在2008年1月斥资68.8亿美元买进花旗优先股,这项行动一度被认为是成功的“抄底”,但是,现在这笔投资已经缩水到20亿美元左右。
号称永不亏损的投资发生了亏损,像这样的“悲剧”,历史上只有号称永不沉没的泰坦尼克号可以类比。这就难怪美国纽约证券交易所的交易员们为花旗银行取了一个新绰号—“泰坦尼克”。
金融超市变回零售商铺
1998年,花旗银行与旅行者集团合并成立花旗集团。集团成立后,客户可以在花旗集团获得包括商业银行、投资银行、理财、保险等在内的几乎全部金融服务。这种经营模式被称为“金融超市”,并且成为当时金融界经营的典范。
不过,在这样炫目的光环之下是难掩的整合困难。最早预言花旗困境,并获得“花旗终结者”称号的美女分析师惠特尼曾经评论花旗是“一个从来都没有整合完整的公司,他们有十几个技术系统和金融账目。”
在次贷危机之中,这些问题开始暴露出来。2007年12月,在潘伟迪出任花旗集团CEO之后仅仅几个小时,他就在答记者问时暗示可能对花旗集团进行分拆。
今年1月,“金融超市”难以为继,花旗集团正式宣布推出大范围重组计划,将公司分拆成“花旗银行”和“花旗控股”两个运营单位。花旗银行将集中精力经营传统银行业务;花旗控股则主要负责风险较高的资产和管理难度较大的部门。分拆后的花旗集团实际上又恢复了1998年以前的架构,业务重心开始回归贷款和储蓄业务。金融超市重新变回了零售商铺。
破产是死,国有化还是死
据2009年1月16日提前发布的季报显示,花旗集团2008全年净亏损187亿美元,每股亏损3.88美元。而造成这巨大亏损的直接因素是花旗持有的包括信用违约掉期(CDS)在内的大量金融衍生品。根据美国货币监理局2008年6月30日的统计,花旗银行持有的各类衍生品名义价值总额高达37.1万亿美元,其中CDS的名义价值为3.6万亿美元。
为了拯救花旗,美国政府先后注资450亿美元,并向该行账面上高达3060亿美元的不良资产提供担保并承担大部分损失。而在当前花旗市值不足60亿美元的情况下,花旗银行实质上已经国有化了。
尽管美国政府一再表示,将维持银行体系私有,但是,市场对于花旗国有化的传闻依然不减。这一方面是因为,在花旗同意将美国政府的275亿美元的优先股转换为普通股之后,美国政府的持股比例达到36%,已经成为花旗的第一大股东;另一方面也来自市场对于花旗倒闭可能带来的问题存有的深深的畏惧—雷曼兄弟持有的金融衍生品,其名义价值总额大约是7.1万亿美元,而花旗银行持有的各类衍生品名义价值总额差不多是雷曼兄弟的5倍,市场无法想象花旗倒下时会发生怎样的震荡。
如果花旗破产,那么股东们将会一无所有;如果花旗国有化,股东们依然面临投资化为乌有的可能。因为,银行国有化之后,普通储户的存款仍将受到保护,但股东权益将会出现极大的稀释。就在花旗同意美国政府将275亿美元的优先股转换为普通股的当日,由于普通股股东的权益遭到稀释,花旗股票当天暴跌近40%。
不管怎样,花旗股价跌破1美元,尽管只有那么短短的一瞬间,但是依然会成为金融史上的一个重要时刻—或者是危机见底的标志,或者是一场更大的市场震荡的开始。
而最能象征这一切的是一块位于纽约派克大道399号花旗银行总部大楼的,用于展示公司实时股价的显示屏。它曾经记录了花旗银行的历史最高价,但是它没有机会记录花旗的历史最低价了。自从去年花旗股价大跌之后,这块显示屏就被关闭了。
托马斯•弗里德曼 THOMAS L.FRIEDMAN
拯救银行业的银子弹在哪?
这个时代有两种有趣的现象:第一,一位银行家朋友提醒我,当你投资的银行的股价低于从ATM取款的手续费时,你要留神,你的银行正出现问题。
第二,在谷歌的搜索框里键入4个字母:mere,在你按下回车之前,谷歌会贴心地显示出你可能要搜索的人或事,第一条是Meredith Whitney(梅瑞狄斯•惠特尼),接着是merengue(梅伦格舞:海地和多米尼加的一种交际舞)和Meredith Viera(美国电视节目《今日秀》的主持人麦瑞迪斯•维亚拉)。但谁是梅瑞狄斯•惠特尼?她就是一年前预言华尔街崩溃的女分析师。去年10月31日,惠特尼将对花旗集团的投资评级下调为“低于市场表现”,引发投资者在第二天疯狂抛售花旗股票,其股价暴跌6.9%。美国股市当天也受影响暴跌。
如果仅输入4个字母你的名字就出现在首位,那你可以想象有多少人曾在网上查找你的相关资料。但我对惠特尼的名字出现在首位并不感到奇怪,因为我们的银行系统的确存在许多缺陷,以至每个人都在寻找“银子弹解决法”(银子弹在西方被视为克制吸血鬼的法宝)。唉,可惜呀,并没有适用于金融危机的“银子弹”。
我们选出了一个有才能的年轻总统,他在如何推动国家的发展、向更多人提供卫生保健、使税收更公平及启动绿色工业革命等方面很有天份。但我担心他的首个任期可能会被花旗公司、美国国际集团、美国银行、美林公司,以及在过去20年里制造的次贷泡沫毁掉。
但愿我是杞人忧天。问问你自己:为什么上一任财长汉克•保尔森不能解决这些问题?为什么他的继任者盖特纳甚至不敢看着我们的眼睛说出他的解决办法?是因为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吗?不是。这是因为他们知道,就像电影《大白鲨》里的罗伊•谢德第一次看到巨大的噬人鲨时所说“我们需要一艘更大的船”,他们只是害怕说出来这艘“船”到底要造多大。
问题比你想象的任何情况都要复杂得多。我们享受了20年的贷款消费,这个国家有太多人不再经营实业,而开始“用钱生钱”——消费者用从房价抬升中的获利来购买液晶电视,银行家则通过制造复合证券,煽动越来越多的消费者加入这个分期付款的游戏。
当这个巨大的泡沫被打破,人们发现自己制造了一个深不见底的陷阱。很多的银行,账上全是无法偿还的汽车贷款、商业不动产贷款、信用卡贷款和企业贷款。大部分大型银行都不会把这类贷款记录公布出来,否则加上这些被掩盖了的贷款记录,许多大银行早就该关门大吉了。
要从这个陷阱里爬出来非常不容易,任何大型的救市计划都可能导致更多棘手的问题——因为我们根本无法估计要付出多大的代价。的确,要拯救银行业必须付出代价,但哪怕你愿意付出,过程也将是艰辛的。
目前,奥巴马和他的团队似乎更愿意采用“反复输血”的方法来协助这些银行逐步恢复健康——最近政府拨给美国国际集团300多亿美元的救助资金,然后又拨400亿美元给花旗集团。也许只有上帝才知道美国银行在收购美林证券以后要付出多大的代价,而美国联邦储备局和财政部则似乎更热衷于向这些银行继续提供资本,让它们在未来的两年里生存下去。
如果这种做法是对的,奥巴马总统将能在之后的一年里彻底停止这场危机的恶化,然后逐渐带领银行业走出泥沼。
眼下,银行业仍是奥巴马任期内最大的威胁。我很遗憾地告诉大家,如果你在谷歌里输入两个字母“ba”出来的第一个结果不是Barack Obama(巴拉克•奥巴马),而是Bank of America(美国银行)。
时代周报骆珊珊 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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