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闹市,繁花开满枝。人民网记者武少民摄
与一个香港朋友聊天,说起魏晋时的一些事,不知怎么就说到了谢道蕴。这个女子,颇有来历,既艳绝群芳,又是出名的才女。可惜,其才名已不显于“当世”。红尘浊浪,淘洗过后,纵使是金子,要发光也难。
“山阴道上桂花初,王谢风流荡晋书。”谢道蕴生于东晋世家,叔父是指挥淝水之战以少胜多的谢安。她的才名,更是著于幼时。“落雪之际,谢安尝召子侄论文,俄而雪骤。问:何所似也?谢朗答,撒盐空中差可拟。
道韫言,未若柳絮因风起。”锦心绣口,“咏絮”之才。这一段千古佳话,还曾写入红楼章回。
岁月湮远,一代才女空有奇文若干,仅存文一篇、诗两首,余皆散佚。古人云:读其书,想见其文人。道蕴之书虽不能读,但思其生平,亦想见其行状。
从史书记载看,谢道蕴的婚姻生活颇为不幸。“谢夫人既往王氏,大薄凝之。既还谢家,意大不悦。谢安良言劝解:王郎,逸少之子,人材亦不恶。道蕴则曰:一门叔父,则有阿大中郎。群从兄弟,则有封、胡、遏、末。不意天壤之中,乃有王郎。”文章千古,将这句“天壤之叹”传之后世。
空为谢家芳树,惜无良偶佳侣,正如花开空谷,无人解语。她婚后的落寞和孤寂,也是可以想见的。
夫婿王凝之,是王羲之次子,虽善“草隶”,却也“最不成器”。他深信五斗米道,孙恩攻打会稽时,他刚愎自用,不听手下进言,不设防备,一味依靠“神灵”相助。强敌破城之际,他却“玉步轻摇”,焚香祷告,并相信已请得“鬼兵”助阵。结果可想而知。
谢道蕴的不幸,也从另一个侧面成就了王凝之的幸福。有人这样评价王凝之,“出生于最有名的世家,有个最有名的老爹,还娶了个最有名的老婆,恰好,还生长在最有名的那个风流时代。”
按理说,相夫教子,优雅从容地生活,在那个战乱频仍的年代,也是难得的。然而,灾难接踵而来。公元399年,王凝之为孙恩所杀,其子女也全部遇难。始则遇人不淑,终则亲人永诀。此后,她一直寡居会稽,事不可考。
谢道蕴聪慧善辩,胆识过人,时人称其有林下风气。谢安曾问她:“《毛诗》何句最佳?”答:“吉甫作颂,穆如清风。仲山甫永怀,以慰其心。”谢安称赞她“雅人深致”。又一日,凝之弟献之与宾客谈议,词理将屈,道韫在青绫屏障后参加谈论,发挥献之前议,宾客不能折屈。《资治通鉴》这样记载:“凝之妻谢道蕴,弈之女也,闻寇至,举措自若,命婢肩舆,抽刀出门,手杀数人,乃被执。”
有人将她与李清照相比,认为李清照写了很多哀婉的词,追念那个曾与她诗酒唱答、鹣鲽情深的夫君。“明诚去,金石毁,易安室半开半掩叠字的心扉。”至少,李清照还有回忆,谢道蕴却连这样的回忆都不曾有。的确,谢道蕴留下来的诗文,也勃发阳刚之气,不见儿女私情。
其《登山》诗云:“峨峨东岳高,秀极冲青天。岩中间虚宇,寂寞幽以玄。非工复非匠,云构发自然。器象尔何物,遂令我屡迁。逝将宅斯宇,可以尽天年。”东岳清秀,斯人憔悴。自然万物生生不息,浩叹者几许,往来者何人?
说至此,朋友叹息再三,为才名满江南却孤独终老的谢道蕴,也为千载之后少知音的寂寥红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