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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枪手”一词,有人考证源于清朝中期捐监(用钱财买取功名)盛行之年,既然可以捐监,每年科举应考的举子便请“枪手”代为考试。现在,在影视界也有这样的“隐形人”,他们写剧本却不能署名,谓之“枪手”。
目前热播的影视作品背后,其实都有一群默默无闻的“编剧”枪手。往往一个导演能写残7个编剧。
上月,近百名编剧在北京举行了“维权大会”,要求署名权、报酬权、著作权,他们不想继续成为“枪手”。在广电总局2008年度电影工作会议上,对于某些导演在影视片字幕上署名“某某作品”的署名霸权主义的做法,总局主管领导已经提出了严厉批评,并通知国内影视公司,不得在影片中出现这类不符合规定的、侵犯其他创作者权益的署名方式。
本报记者走进一个无名编剧的生活,揭开“枪手”的面纱。
28万字剧本没有署名 “白脸”站起身,把头向电视的方向贴了过去,睁大眼睛盯着屏幕,一部戏说皇帝的电视剧吸引了他的注意,两分钟后他狠狠地把遥控器摔到了地上。“明明是我写的剧本,但在剧务里都没有我的名字。”
白脸是他在编剧圈的笔名,2002年进入这个圈子,今年36岁,一个从小在胡同中跑大的北京人,现在住在白广路旁一栋40多年的老楼中。
写剧本前,白脸一直在写小说,微薄的收入让他不得不转行。写剧本的周期要比小说短,白脸图的就是“短、平、快”,先满足于赚生活费,“在我看来写小说的是一等文人,而写剧本的是末流文人,几乎所有写剧本的人都是生活所迫,很少有人乐于此。”
入行一年半,白脸才在朋友的介绍下接到了第一个剧本,一部32集关于皇帝“游龙戏凤”传奇故事的电视剧。翌日上午,白脸兴高采烈地去见制片人,“每集15000字,每集2000元。”制片人低沉的声音让白脸感到绝望,看到他有些迟疑,制片人又说,“"枪手"就这个价,会给你署个编剧助理。”稿费按“3-4-3”算:“出大纲拿30%的稿费,拿出剧本后再拿40%的稿费,电视剧播出后再给30%的稿费。还有一种是3-3-4的方式。”一周后,白脸把剧本大纲递给了制片人和导演,在得到了他们的认可后,白脸揣着30%的稿费没再坐地铁,而是奢侈地打车回家了。
一个半月后,白脸捧着一尺多厚的剧本“出关”。“制片人却说需要大改,但在写作的时候制片方没有提出异议,我坚持不再修改。”制片方留下了剧本,以白脸不改剧本为由没有支付他40%的剧本报酬,中间人多方努力,他们才又补了点稿费。白脸没有钱买电脑,全靠用笔一点点写,前后一共写了28万字,右手的中指也写歪了。
大半年后,白脸看到了这部电视剧,“电视剧的主体故事都是我的,但编剧却写着导演的名字。”
揣着合同也不敢打官司 2008年3月,白脸终于接到了一个可以让他“扇起来”的大活,“这是一部农村戏,是能剑指一环的戏。”在编剧界,“剑指一环”指的是那些能够在中央电视台一套播出的电视剧,“去年14400集电视剧,能在中央一套播出的就500多集。”
一阵颠簸,白脸和搭档乘坐的飞机在重庆机场降落。凌晨一点,白脸一脸倦意地坐到了创谈会的桌前,“在我们之前,已经有两批编剧因为写得不合格离开了。”经过一番讨价还价,最终以每集1万元的价格成交。白脸吸取以前的教训,与制片方签订了合同,合同说明他和搭档负责28集电视剧中最后7集的剧本写作,而后将拿到4万元的报酬,开拍时拿到剩余3万元,作品署名。
剧组包下了一家小宾馆,白脸住在二层,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其余时间都坐在电脑旁噼里啪啦地打字。两个月后,他们拿着4万元稿费,拖着疲惫的身躯回了北京。
电视剧开拍后,剩余的稿费却始终没有得到。白脸忍了。“只有不到三分之一的编剧能拿到最后一部分钱,但很少人为钱打官司,都觉得费时费力不值当。”
白脸打听到那部电视剧已经送审了,今年将要播出,他“剑指一环”的梦想也会实现,但是反馈回的另一信息却让他很郁闷:“这部电视剧的编剧只有一人,就是制片人。”
财产证明41.57元 签证办理大厅,长队中,白脸在与同伴聊天时不停地向前张望,“一个朋友的公司组织一些编剧去欧洲交流,很多同行都在其中。”登记后,白脸把一份只有41.57元的财产证明塞进了窗口,工作人员抬头看了看白脸,询问他的职业,“编剧”,白脸斩钉截铁地回答。
白脸还没有离开,后面的同伴已经迫不及待地把财产证明伸进了窗口,工作人员看到“186元”后,头也没抬就说,“不用问,您也是编剧吧?”
底层枪手“造反”顾虑最多 白脸以每年一部电视剧的速度开掘着自己的未来,“一部署名的都没有,一部拿到全部稿费的也没有。”
白脸把剧本写作分成了五个方阵,第一方阵只有一个人,每集稿费15万元;第二方阵是小说的知名作家,每集8至10万元;第三方阵是畅销编剧,作品至少在省级卫视频道中播出过,每集在1.5至2万元之间;第四方阵是基层编剧,也是编剧中最庞大的群体,很少有人能在作品中被署名,每集5千元到1.2万元;第五方阵则是初涉编剧界的年轻人,属于纯粹的“枪手”,每集2到4千元。
“出名的编剧会雇用一些"枪手",他们分工负责,跟编剧成为合作伙伴后长期进行合作。”白脸说,“还有一种由大编剧把剧本转给大"枪手",他们再把活儿转给小"枪手",层层都要扣除稿费。”
在上月的编剧维权大会上,编剧费明说:“资本要指挥指导创作者,谁有钱谁有话语权。因此,常常是一个导演写残了七个编剧,而我们就是其中一个。”但是,白脸选择扮演了一个看客,对于维权他仍心有顾虑:“我还要在这个圈子里混呢。”
和美国编剧罢工相比,其实中国编剧的“造反”要求着实低得可怜,先争取到著作权和基本稿酬再说,其他的还不敢奢望。但就这样仍然遭到非议,张纪中斥其“编剧为王的想法很幼稚”,张铁林则称他们是在“抢其他工种的钱”。
在我国,编剧相关领域目前还没有类似的行业组织帮助编剧维权。(记者 赵喜斌) (来源:北京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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