享受丽江的柔软时光，沉醉于大理的风花雪月，迷失在美丽的香格里拉，穿过西双版纳的热带雨林，游遍云南，若不到瑞丽，还是件顶遗憾的事情……
在风光旖旎的云南，瑞丽算不上数一数二的美，却有着自然景致外的吸引力。
从西南边陲的最末梢，一跃成为中国通向东南亚、南亚经济圈最为活跃的经济区域之一。这样翻天覆地的变化，在中国并不少见，但瑞丽却比别处要曲折些。
这种曲折始终与一步之遥的缅甸连在一起。这个与“金三角”紧密联系的神秘国度，给瑞丽带来锥心刺骨的伤痛，也带来金光闪闪的希望，还有那与山水一样久远的情谊。
许多人在这里开始自己的淘金梦，所以，瑞丽永远不缺乏传奇。她本身就是一个传奇。在“死亡线”上走过一遭，然后又活了过来。活，并不容易。活得漂亮，则更难。面对历史和现实接踵而来的难题，她如何转身？
Part1：“毒雾”渐散 剑指西南角 瑞丽在傣语里指的是“雾茫茫笼罩的翠绿地方”。
早晨的瑞丽常有雾，余下时间则是阳光灿烂，连12月的冬天也一样，明丽温暖得让人不愿想起罪恶的毒品。
赵峰是土生土长的瑞丽人，开出租车。听记者提到毒品，赵峰一脸无奈。“姑娘，你不会以为瑞丽还跟十几年前的片子里头一样吧。”
赵峰口中的片子，是1995年全国热播的大型禁毒题材纪录片《中华之剑》，讲述的正是瑞丽一带毒品重灾区的缉毒战斗。
由于毗邻“金三角”，有着特殊的地理位置和复杂的国境线，瑞丽成为毒品走私入境的首选通道。毒品泛滥一度是瑞丽最大的痛。1989年瑞丽市检测出146例艾滋病感染者，成为中国历史上首次发现成批感染者的区域。
一部《中华之剑》令瑞丽“声名大噪”。从那以后，许多人记住了西南角的这座小城，同时也远离了这座小城。神秘依旧笼罩着它，以至于20年过去了，并没有太多人了解这座受创的城市是怎样在慢慢地愈合。
全民禁毒 整洁的街道，林立的商贸大厦、星级酒店，奔跑的汽车。坐在出租车上，眼里看过去的是一派都市模样。赵峰说，这几年瑞丽发展很快，虽然电视里还能看到抓捕毒贩缴获毒品的新闻，但是老百姓禁毒的意识相当强。
事实上，瑞丽下属的各个村庄都开展了全村禁毒的活动。最典型的例子就是姐勒村，这个下辖12个自然村，有着6000多人口的村子，最多时艾滋病病毒感染者达114人，如今已没有新增的吸毒人口，年人均收入也从前些年的两三百元上升到现在的3000多元。党支部书记旺喊说，“这多亏了3年前州里派来的禁毒工作队，还有全村干部、民兵、老人、妇女一起上阵，配合公安和边防部门。”
“警力有限，民力无穷”，瑞丽边检站有近十年缉毒经验的侦察员老刘始终这么认为。2008年7月16日，瑞丽新平村近百名党员、民兵和青壮年与边防武警一起，冒着风雨，不畏艰险，在深山老林中搜索了两天三夜，最后成功捕获了在逃的几个大毒贩，立了大功。全民禁毒已成为打赢禁毒战争的法宝之一。
一场长期的战争 在全民禁毒的同时，中国也通过技术援助、农业支援、开发旅游资源等多种形式，主动帮助缅甸和老挝北部传统罂粟种植地区开展替代发展工作。
据公安部禁毒局的有关资料显示，到2007年，缅北地区罂粟种植面积仅有27.9万亩，比高峰期减少了85%。
但这并不意味着禁毒可以暂时松口气。侦察员老刘介绍，如今禁毒工作面临着严峻的新形势，那就是随着国家对贩毒活动打击力度的不断加大，毒品和毒贩也在不断升级换代。
今年1月9日，瑞丽边检站在侦办一起贩毒案时发现毒贩竟利用夏威夷坚果藏毒。毒贩将坚果掰开后，把里面的果仁取出，放入与果仁颜色相似的毒品，然后再将果壳用胶水原样粘好。像这样高密伪装的手法，如不仔细观察还真分辨不出真假。
只是不管毒贩手段再怎么翻新，这终究是一场正邪之间的战争，正如姐勒村墙上贴着的标语——“禁毒是一场长期的战争”，正义方是人民与官兵并肩战斗。
Part 2：淘“宝”梦 东方珠宝城 邻近缅甸，使瑞丽难逃“毒祸”，却也给瑞丽带来了另外的商机。
据史料记载，早在公元1400年前后，明朝滇缅珠宝贸易通道就已形成东西两道，其中东道从勐卯(今天的瑞丽)至南坎而下，经缅甸木邦进入孟密，直抵宝石场。改革开放伊始，中国珠宝市场每年毛料需求量约2000吨，90%出自瑞丽，为此，瑞丽也赢得了“玉出云南，玉从瑞丽”的美誉。
为了一探这个“东方珠宝城”的究竟，德宏傣族景颇族自治州宣传部的官员带我来到位于瑞丽姐告的玉城珠宝玉石毛料交易市场。数十个铺面，摆满了珠宝玉石成品，还有一堆堆未经琢磨或只切割开一角的毛玉——这是我第一次看到这么多藏着“宝贝”的大石头，行家称它们为玉石毛料，也叫毛玉。
卖家几乎都是缅甸商人，他们用生硬的汉语说着价钱，比着手势，和来自全国各地的买家讨价还价，而买家则每人手拿一个强光电筒，在一块块毛玉中挑选精品。“搜购毛玉全凭眼光和运气，如果毛玉中含有上乘的翡翠便可大发其财，但有时钞票也可能只换来废石一堆，这就是所谓的赌玉。”一位广东买家告诉我。
在玉石毛料交易市场里，90%以上的缅甸生意人都来自瓦城。做玉石生意成为许多瓦城人的主要收入来源。走出市场，旁边开了许多大大小小的缅甸餐馆。玉石市场最繁忙的时间在上午，到中午，缅甸商人们便聚在一起吃饭，打打牌。下午，各个店铺开始对玉石进行加工、挑选，准备第二天的生意。
是谁成就了谁的传奇 “东方珠宝城”不仅承载着缅甸商人的淘金梦，同样也流传着许多内地淘金者的传奇故事。瑞丽电视台的记者小马随口就能讲出一个。比如位于中缅街永发珠宝店的老板柯金东，这位来瑞丽打拼的福建晋江人，十几年前由服装业转战珠宝行业，从一家并不起眼的小店发展到占地4亩，经营翡翠、玉器、树化玉、木雕等品种，拥有员工30余人，集设计、加工、生产和经营为一体，成为瑞丽最值得信赖的珠宝店之一。
还有一位张姓女商人也在当地颇有盛名。据说这位奇女子也来自福建，当年揣着200多块钱到车站买票，本来要去景洪，却错买成德宏，一路到了瑞丽。从擦皮鞋、摆地摊开始，到做珠宝生意，风生水起，现在成为瑞丽的知名富人。
在瑞丽，淘金者的传奇太多了，随便找个当地人，都能讲出一两个精彩故事。坐拥这座“东方珠宝城”，到底是谁成就了谁的传奇？如今，瑞丽珠宝产业年销售额已达到了20亿元。在瑞丽经营销售珠宝的商户，不仅有来自中国内地的，还有香港、台湾地区，以及缅甸、巴基斯坦、印度、尼泊尔等国家的共计4000多户，从业人员3.5万人左右。他们每个人都在写着自己的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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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整旗鼓 虽然是有着得天独厚地理优势的珠宝集散地，瑞丽的珠宝行业并不像外表看起来那么“珠光宝气”。
“很久以前开始，缅玉的毛料就从水路转到了广东，只是部分从陆地走到了德宏。广东得到了大发展，而瑞丽却走在了后面。”瑞丽市委常委、宣传部部长尚丽霞说。
2001年后，由于缅甸调整玉石出口政策，只允许以海运贸易方式出口，不允许以陆路贸易方式出口，中国内地玉石毛料交易市场转移到广东平洲。经多方努力，2008年底，缅甸允许玉石在仰光公盘后以陆路贸易方式出口玉石，中断了7年的云南玉石毛料陆路运输线再次开通，瑞丽也成为缅甸政府开通的唯一翡翠陆路出口通道。
与此同时，一个总投资2亿元人民币的国内最大翡翠毛料国内公盘市场项目在瑞丽启动，预计今年5月完工。届时，它将有效地解决瑞丽珠宝玉石毛料来源的瓶颈问题。“我们将经过5—10年的努力，把瑞丽打造成为一个集生产加工、贸易流通、研究设计、展览拍卖、旅游购物、文化交流于一体的综合性国际珠宝交易中心。”中共德宏州委书记赵金表示。
Part 3：姐告之困 从牧场到边贸区 瑞丽城区有很多出租车，在挡风玻璃前放一块纸板，上面写着“姐告”两个字。这意味着此车可以带你去姐告，车费5元。
姐告距瑞丽城区4公里，听说上世纪五六十年代，那儿只是一片荒凉的牧场，后来有了些散落的小村。20多年前，那里的住户不足百家，人口不到500人。村民到瑞丽城区只能靠竹排渡河。而如今，横跨瑞丽江的姐告大桥，每天有超过2万辆汽车从上面通过。
车行驶在姐告大桥上，远远就可以看见江沿岸矗立的一排排别墅。过桥后，就进入姐告了。姐告的街道比瑞丽城区的稍微窄一点。街道两旁盖着整齐的楼房，都是商住两用的小楼。这里的商人喜欢这种类型的房子，楼下开店，楼上住人。
据姐告边境贸易区管委会办公室李主任介绍，自从2000年国家在姐告设立边境贸易区，大量商家、企业的涌进，使姐告的房地产交易异常活跃，一级市场土地从2001年每亩13万元一路飙升，至2007年，土地出让平均价格已升至每亩49.5万元，最高单价达125万元。
什么是“境内关外” 李主任带我在姐告转了一圈。
姐告很小，面积不足2平方公里，却有3道门可供出入境，一个是进出人员主要通道，称大国门，即中华人民共和国瑞丽口岸；另一个是大型货车通道，称姐告国门；还有一个是小型货车小型机动车、人力车、入境人员等的通道，称中国瑞丽国门。
姐告国门前，货物进出车辆排起了长队，人员往来熙熙攘攘。进了国门，有一处专供缅甸货车停靠的广场。大约有100多辆挂缅甸牌照的大货车，整齐有序地排列着，许多缅甸工人正忙碌地在货车上搬运货物。
2000年，国家批准姐告成为全国唯一实行“境内关外”特殊管理模式和优惠政策的边境贸易区。所谓“境内关外”，即以姐告大桥中心横线为海关关境线，口岸联检机构设于大桥西侧，出口货物越过关境线即为出口，进口货物进入姐告贸易区免于向海关申报。
“再详细点说，就是国内货物运到姐告相当于出口，可以享受退税政策，降低贸易成本。缅甸的货物运到姐告，不算进口，可以随时进入姐告仓储、加工、销售。”李主任说，“事实证明，这种模式是符合中缅边境实际情况的。”
在“境内关外”模式实施近8年间，通过姐告口岸的进出口额，年均都占德宏州对缅贸易的85%，占云南省对缅贸易的64%，占我国对缅贸易的26%。而经过姐告出入境的年均车辆85万，人数520万，分别居全国陆路口岸的第一位和第三位。
靠“走出去”突围 作为云南省第一个外向型经济实验区，姐告被称作“云南的深圳”。
由西南边陲的最末梢，一跃成为对外开放的最前沿。像这样翻天覆地的变化在中国并不少见，但瑞丽却比别处要曲折些，而姐告见证了这一切。
从1991年云南省政府成立姐告边境贸易经济区，1996年以后中缅两国边贸政策的调整，到2000年国家同意按照“境内关外”的方式设立姐告边贸区，姐告经历了快速发展、大幅滑坡、再创辉煌的不同时期。
即使在这8年多的时间里，姐告仍然还有未解决的困难，比如海关不允许企业经营边民互市，导致税收下滑；至今货车还不能实现对开，中国货车不能直接进入缅甸等等。去年袭来的国际金融风暴，更让姐告经受严峻考验。2008年对外贸易整体运行态势先升后降，企业困难陡增。
对于这些问题，瑞丽市政府及有关部门采取主动“走出去”、“串亲戚”的办法，加深胞波(兄弟)情谊，共谋双边合作发展。去年，瑞丽与缅甸木姐市地方政府会谈会晤达40余次、互访20余次，在解决制约中缅贸易发展的车辆对开、人民币银行结算等问题上达成了共识。
Part 4：通向缅甸 一脚跨过边境线 海南有个“天涯海角”，天下闻名。在瑞丽大国门旁边，有个默默无闻的“天涯地角”，这里是320国道的终点，从上海的人民广场一直延伸到这里。
到天涯地角，再走几步就是缅甸木姐市了。像这样一脚就跨过边境线的地方，在边境线长达4060公里的云南太多了。16个州市中有8个州市的27个县、市与缅甸、越南、老挝山水相连，而其中又属与缅甸相连的地方最多。
木姐系缅甸语地名，即“繁华热闹的城镇”之意。它是缅甸掸邦西北部的一个边境镇区(相当于县)，与姐告仅一步之遥。
李主任介绍，近些年来，姐告的飞速发展也带动了木姐的发展。在姐告实施海关特殊监管模式后不久，缅政府也很快将海关后撤了15公里至105码处，并在木姐一侧实施类似姐告的海关特殊监管模式。将木姐至105码近300平方公里的范围划为自由贸易区或免税区。
如今，木姐105码边贸区已成为缅甸全境投资与开发规模最大，管理最特殊，政策最优惠的对外贸易区，是缅甸最大的陆路口岸。
胞波情谊 从姐告进出缅甸，王建邦每年得往返多次。这位来自上海的商人，主要从事与缅甸的贸易，经营药材、家具等，还帮助国内一些企业与缅甸政府进行商业谈判。
与新中国同龄的王建邦，对缅甸的了解和感情比一般的商人要来得深。“他们叫我们“胞波”，也就是兄弟，现在他们经济很困难，我们应尽可能地帮助他们。”去过克钦邦、掸邦、佤邦许多地方，王建邦说“兄弟们”很够义气，遵守了禁种罂粟的承诺。可是禁毒的这些年来，他们的经济非常困难，孩子没有鞋穿，赤着脚到处跑。王建邦特别想在那里建学校。
虽然最新的数据显示，缅甸的人均收入从2007-2008财年的405817缅币(约合405美元)增长为2008-2009财年的498000缅币(约合498美元)，不过，时至今日，缅甸仍然没有摆脱“最不发达国家”的阴影。
在缅甸，无论政府和国民，对中国都寄予很高的期望。中国重视农业生产，缅甸也是农业国家，但中国在缅甸的投资却并不多。泰国在缅甸的投资占总投资额的47.1%，而中国仅占8.47%。从未来发展的趋势看，王建邦认为缅甸跟中国应该有更大的合作空间。
到缅甸投资去 “投资缅甸的前景十分广阔。”去年12月底，在一年一度的中缅边交会期间，中国驻缅甸曼德勒总领事馆总领事唐英在瑞丽表示。他说，近年来，缅甸经济走上了正常发展的轨道，民族矛盾有所缓和，投资环境日益好转，缅甸也推出多项利好政策加大招商引资力度。
“在缅甸最好的投资是兴建水电站。”王建邦说。在缅甸，电力是一个大问题。据了解，缅甸是中南半岛上极少数坐拥丰富资源的国家。其人均可耕地为6亩，森林面积占国土面积的一半；可更新的淡水以年人均计算达22719立方米，较泰国至少高出10倍；水能蕴藏量为1亿千瓦，而泰、老、柬、越四国的水能加起来也只有8500万千瓦。
如此大的资源蕴含量自然吸引了许多中国企业的兴趣。此前有媒体报道，中国公司在未来将帮助缅甸兴建十几座水电站。今年年初，中国在缅甸投资最大的水电BOT项目——瑞丽江一级水电站，计划建设的6台机组，有4台已经投产发电。近水楼台先得月的瑞丽已然拔得头筹。
正如云南省商务厅副厅长王建伟所言，“中国与缅甸资源结构、产业结构、市场结构具有很强的互补性，经贸合作潜力巨大。中国经济的快速发展和缅甸丰富的自然资源，为双方产品提供了广阔的市场，可以满足两国经济发展的需求。”中缅双赢的路已在脚下。
(瑞丽边防检查站陈增对本文亦有贡献)
2 (来源：人民日报海外版)
(责任编辑：张春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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