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之花”昨日揭幕。信息时报记者 郭柯堂 摄 |
“生命之花”从此绽放
遇难双胞胎姐妹骨灰制成的雕塑昨揭幕
共制作三朵,一朵捐给国家博物馆,一朵捐给四川地震博物馆,一朵留给琦琦和佳佳的父母
信息时报讯 (记者 徐毅儿) 昨日,广州蓝宝石当代艺术馆里一片静谧,当代著名艺术家舒勇——“生命之花”雕塑的创作者,与主要参与者白湧、区志航一起掀开了寓意盎然春色的绿色盖布,为这对地震遇难双胞胎姊妹花的骨灰雕塑“生命之花”揭幕。
据了解,“生命之花”一共制作了三朵。
默哀后一朵白花带来灵感
在“生命之花”雕塑揭幕仪式现场,信息时报记者采访了雕塑创作者舒勇。“汶川地震发生的第二天,我去瑞士办个人画展,后来通过网络、电视、报纸知道了地震灾难的情况。这一切超越了我对灾难的最大想象,心情十分低沉,在‘默哀日’那天,我和妻子一起上到少女峰,站在雪山,面向东方低头默哀。抬头的那一刻,突然看到一朵圣洁白花,它看上去很孤独,但是很坚强。于是,立刻有了创作‘生命之花’的构想,以此来纪念地震遇难者。”舒勇告诉记者,回国之后,他立即与白湧、区志航两位好友筹备、操办征集遇难者骨灰事宜。
区志航后来告诉记者,他与琦琦和佳佳的父母成为好友,甚至亲如兄妹:“我已经认了琦琦和佳佳为我的干女儿,她们的妈妈赵德琴是我的干妹妹,她们的爸爸是我的干哥哥。”
母亲的感受
“琦琦和佳佳的母亲赵德琴收到“生命之花”照片后,回复的手机短信原文:
舒老师,照片以(已)收到我很感激,也是(很)感动,连怎么给你写信都不知道。为孩子所有负(付)出辛勤劳动和支持的人们由衷心祝福;祝愿天下所有的人们家庭美满、幸福、平安!大震有大爱!!!”
记者手记
“生命之花”是一种真实的记录
如果从一个旁观者的角度来看,“生命之花”这无疑是在给赵德琴的以及地震遇难者家属的伤口上撒盐。但是如果我们可以真实地接触到赵德琴和遇难者家属,以及去到汶川大地震的现场,并对视着他们那些早已绝望的眼神,大家也就一定会明白“生命之花”的意义。
他们在地震中失去亲人,这是不得不去面对的残酷现实。他们干涸的眼神里对生命的重生和期待,是他们生活下去的精神支柱。事实上将琦琦佳佳的骨灰变成“生命之花”是赵德琴最认同的一种方式,她觉得她的一对漂亮双胞胎女儿一定可以在“生命之花”里得到永恒和重生。赵德琴每天都期待着“生命之花”的完成,为了“生命之花”她不知道受到了多少磨难和委屈,甚至连生命也受到了威胁。当舒勇将“生命之花”的图片用手机第一时间传给赵德琴时,她很快就回了短信,虽然短信看似有些不通顺,却体现了一个中国母亲的伟大。
虽然创作曾遭到网民最恶毒的攻击和谩骂,但舒勇说不管怎样,汶川大地震一周年之际,要将“生命之花”献给所有热爱生活的人们,因为直面历史是一个伟大民族必须的勇气。
“生命之花”通过死难者的骨灰指向一个个具体的生命,有人批判舒勇将骨灰当艺术的道具,实际上在这里骨灰并不是艺术的道具,而是生命密码的直接载体,是对死难者最大的尊重。其本质跟传统的火化、天葬和海葬并无不同,只转化了保存念想的方式,远不是丧葬文化革命那么简单。如果我们对生死有一种新的态度和认知的话,那为什么我们不能用骨灰做“生命之花”来祭奠罹难者?这种方式为什么就不能成为我们未来存放骨灰的方式呢?苦难也是人类文化的组成部分,我们并不能回避。宏大虚幻的集体记忆,是对当下存在的蔑视。眼泪并不是苦难的通行证,无名也不是罹难者的墓志铭。舒勇的《生命之花》就如同活者保留罹难亲人的一张相片,摆放在案头,不同的是前者是罹难者身体的全部,它赋予了生命全新的价值。活着并活得更好,这就是舒勇艺术再现地震罹难者的全部意义。
父母专访
双胞胎女儿走了
父亲没了攒钱动力
信息时报讯 (记者 胡非非) 昨日,骨灰提供者——双胞胎女儿琦琦和佳佳的父母裘章荣、赵德琴夫妇因故未能到场。今年4月,信息时报记者赴四川采写地震一周年专题,在都江堰采访了这对夫妇。
为了陪妻子放弃高薪工作
裘章荣现在都江堰二环路的一个建筑工地上帮人看工地,每月工资900元,不过所有的工钱要到年底才能一起拿到。他平时吃住都在工地上,妻子赵德琴抽空会去工地上看望他一下。这份工作是今年3月一个亲戚帮忙介绍的,震后他从上海回来后,一直在聚源镇的家中赋闲。他之前在上海打工时的老板向他许诺了一份月薪3000元的工作,希望他回去上班,他没有答应。
裘章荣拒绝上海的高薪工作并非惧怕辛苦,而是觉得赚钱已经没有任何实质意义。震后,他对金钱的态度发生了根本转变。平常,他身上至多揣着几十元钱,那是他的生活费和香烟钱,他对生活没有较高的要求,只要能吃饱穿暖就行。现在这份收入微薄的工作,也不过是他打发无聊时光的消遣。
认识裘章荣的人都说他变了,换成地震前双胞胎女儿还在读书的时候,他会玩命干活赚钱。现在女儿没了,他再也不想那么辛苦地攒钱了。“我现在想通了,赚一分(钱)就吃一分(钱),不想以后的事。”他说。
此外,裘章荣之所以不愿再次远走他乡打工,也是不放心妻子赵德琴一个人在家,女儿没了,妻子孤苦一人,需要有人来陪。他强调,妻子在哪里,他就在哪里。
妻子花钱开始大手大脚
这种“今朝有酒今朝醉”的心态也在一定程度上帮助裘章荣逐渐摆脱了痛失爱女的伤悲。今年4月29日,记者再次见到他时,发现他的气色比去年好多了,脸上挂着笑容,以前在上海打工时手上留下的伤痕和老茧也已消退。
偶尔,裘章荣一个人在工地上时也会想起女儿,“一想起来,眼泪就掉,16年啊……”他说不下去了。之前,他设想好了,今年5月12日,“汶川大地震”一周年这一天,他会平静地给女儿烧点纸,然后坐下来慢慢地想她们。
震后,赵德琴的性情发生了不小的变化,裘章荣有时候甚至觉得妻子有些神经质,暴躁易怒。赵向记者坦言,这一年来她的精神状态很不好,一直未能完全走出女儿遇难的阴影。
赵德琴性情的变化体现在一些生活细节上。有时她的开销很大,花钱有些大手大脚,无论是居家还是个人穿戴,都开始追求高品质。这让裘章荣很担忧,他是个节俭的男人。他多次奉劝妻子要节约开支,“不然以后老了怎么办?”。他还托妻子的一些朋友和同学劝她,但妻子的观点是“耍嘛,只要自己开心就行”。
心理上没法再接受别的孩子
去年11月,应艺术家舒勇之邀,赵德琴和另外两名遇难学生母亲李文华、彭兰到广州游玩散心。舒勇本欲将三人安排到清远某风景区的餐厅做事,由于女儿骨灰的事情一直未处理好,赵德琴无心上班,最终只有李文华一人前往,工作了短暂一段时间。
考虑到今后的养老问题,裘章荣很想和赵德琴再生一个孩子,实在不行就领养一个。一些朋友也劝赵德琴再要一个孩子,有个精神寄托,这样心情会好一些。她拒绝了,“哪个小孩都没有我原来的两个小孩好,她们在我的生命中太重要了,别的都替代不了。”她一直无法割舍对双胞胎女儿的感情,这也是她不愿再要孩子的主要原因。
另外,赵德琴觉得目前的经济条件也不允许她再要孩子。“如果以后经济条件好一点了,我们会考虑再要个孩子。”赵德琴说,“但至少要再过两三年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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