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以来不见大动作的环境保护部，在6月11日这一天大动干戈：对金沙江中游正在建设的龙开口、鲁地拉水电站下了停工令，同时被处罚的还有内蒙古的伊敏煤电工程以及山东省钢铁行业多个建设项目。

　　金沙江中游两个正在建设的大型水电站被处罚无疑是其中被处罚项目中最吸引公众目光的。因此，在环境保护部宣布将派出三个督查组赴现场督查的消息后，环境保护部环评司巡视员牟广丰为组长赴云南的这一组就成了各路媒体跟踪的重点。

　　本报记者作为惟一一家受邀媒体的记者全程独家跟踪目击了督查组在云南的一举一动。

　　从北京一竿子直插丽江

　　没有事先通知，很突然。6月12日下午，记者接到环境保护部新闻处通知随部环评司赴云南督查龙开口和鲁地拉两家违法水电站。除了告诉14日国航班机12点20起飞外，其余一概不知

　　在飞机上记者见到了督查组中的3位———组长环境保护部环评司巡视员牟广丰，成员环评司三处处长王辉民以及董亚明。

　　正常起飞，按时落地，没出机场，原地等候了两个多小时后，督查组一行再次登上了飞往丽江的飞机。

　　在昆明等候飞丽江时，记者看到了督查组全部组员名单，除环评司的三位官员外，还有环境保护部西南督查中心的副主任郭伊均、副处长黄宏以及工程师谢鑫。

　　一路很顺。到了丽江已见暮色。没有酒水，很少客套，两盘凉面，牟广丰吃完了他的晚饭。

　　晚上10点，西南督查中心3位成员也按时到达丽江。

　　督查组全部成员到齐。“会不会开个会？”记者心里盘算着。“今天就早点休息吧，明天去龙开口水电站，要有七八个小时的车程。”接到这样的通知，大家回房睡觉。

　　第二天得知，督查组连夜讨论了下一步的工作安排。

　　15日现场督查龙开口水电站

　　一场严肃的现场督查会在龙开口水电站的临时营地召开。由于地处金沙江的干热河谷地带，水电站所在地气候非常炎热。临时营地的空调噪声太大，不得不关掉。尽管天气闷热，但是，现场督查会却是异常严肃、安静

　　15日早8点，督查组成员拿着行李早已坐上了车。

　　“从这里到龙开口水电站单程就要开4个小时。”龙开口水电站昆明总部专门负责宣传的张俊刚正好与记者同坐一车。他告诉记者，从丽江到他们水电站距离并不算太远，但是相当长的一段路面不太好走，因此，要开近4个小时才能到施工现场。

　　果然，从丽江市出来，没走到三分之一的路途，就全是石子地面了。颠簸不可避免，以至记者不得不跟司机说，慢点开，不然我的笔记本电脑就完了。

　　就是这样的路面，在金沙江水电的建设者看来，已是好的了。“确实，我们这个水电站基本没有修建新路，是沿用乡间的老路。”据华能集团云南总部一位负责人介绍，它的好处是：一可以节省大量资金，二可以少破坏些生态。

　　4个小时后，督查组一行到了龙开口水电站临时办公地方———大理州鹤庆县朵美乡出租房。

　　与龙开口水电站工地负责人简单交谈后，在龙开口的临时营地，督查组成员在苍蝇的陪伴下，简单吃了“中午饭”。

　　下午1点，督查组成员登车直奔水电站截流现场。对于眼前的景象，牟广丰似乎也没有准备。截流围堰已快将金沙江拦腰截住，奔涌的江水全部涌进一个出口水———截流坝旁边的一个被称做导流明渠的地方。

　　“主体工程动了，违法开工的事实非常明显。”面对被迫挤入导流明渠的金沙江水，牟广丰难免激动。

　　不再说啥，督查组在查看了龙开口水电站的一些环保设施后，再次回到临时营地。

　　一场严肃的现场督查会在龙开口水电站的临时营地召开。由于地处金沙江的干热河谷地带，水电站所在地气候非常炎热。临时营地的空调噪声太大，不得不关掉。尽管天气闷热，但是，现场督查会却是异常严肃、安静。

　　环评司三处处长王辉民主持督查会；西南督查中心郭伊均宣读了环境保护部对龙开口水电站的处罚决定；龙开口水电站总经理王永祥向督查组汇报了水电站在看到6月11日环境保护部网站上公开处罚的消息后所做的整改。

　　最后牟广丰代表督查组提出了整改要求。

　　16日现场督查鲁地拉水电站

　　丽江、大理都是云南出了名的旅游胜地。但是，督查组成员只有吃饭、睡觉的时间，马不停蹄，节奏就是一个字———快。在鲁地拉水电站已经建成的办公楼的会议室里，督查组同样召开了督查现场会。程序与龙开口完全相同

　　15日，督查组一行从龙开口水电站撤出直奔下一站大理。16日依然是早晨8点准时从大理出发，到鲁地拉水电站现场督查。

　　这一次记者是与鲁地拉水电站总经理周卫东同坐一车。刚一上车，他就告诉记者，他们这个站的位置比龙开口要险峻得多，路也是他们在原来老乡小路的基础上重修的。“我们水电站位于丽江与大理交界的地方，水电站位置原来主要是傈僳族居住的地区。”周卫东告诉记者，这一带经济非常落后。

　　从大理到鲁地拉的路确实要比从丽江到龙开口的路近一些。但是，鲁地拉的“动作”要比龙开口大得多。

　　用周卫东的话来说，他们远没有龙开口那么幸运。周卫东说，他们为水电站修建了专用路，大概有30多公里，还有4个隧道，其中一个最长的隧道有3公里。

　　30多公里的专用道路大部分仅仅平了地面，现场石子到处堆放，时不时地滑入金沙江中，施工场地周围山体基本呈裸露状态，没有植被。

　　近3个小时路程后，督查组的汽车开到了鲁地拉水电站截流围堰上。督查组看到，鲁地拉水电站的截流围堰、导游洞等工程已经完成。

　　据介绍，鲁地拉水电站所要建设的大坝与龙开口水电站大坝的工艺不同，龙开口属于坝后发电，而鲁地拉是地下发电，因此，站在鲁地拉的截流坝上可以用手摸到金沙江水。

　　在鲁地拉截流坝的工地上，没有工人，一台台施工机械静静地晒着太阳。

　　“环评未批，围堰已经建成！”这是牟广丰在鲁地拉截流坝上发出的一句感慨。

　　在鲁地拉水电站已经建成的办公楼的会议室里，督查组同样召开了督查现场会。程序与龙开口完全相同。

　　两水电站违法施工铁板钉钉

　　“主体工程动了，违法开工的事实非常明显。”这是督查组组长牟广丰在两家水电站督查时重复说的一句话

　　“由于建设周期较长，按照规定，水电站的建设，通常环评是分步做。”王辉民告诉记者，第一步是三通一平，主要由水电站所在地环境保护部门审批；第二步是主体环评，通常由环境保护部审批。他说，业主单位在三通一平环评被批准后，水电站是可以进行与三通一平有关的前期工作的。但是主体工程在环评报告未批前，绝对不能动工。

　　但是，这两家水电站在主体环评没有批的情况下，都建成了截流坝。牟广丰认为，违法事实是明摆着的。

　　对于违法问题，两家水电站在15日、16日召开的现场督查会上都说出了同样的“客观”理由：工程的三通一平已经基本做完，截流和围堰设计及施工组织设计已通过审查，截流坝施工前的各项准备工作已经就绪。

　　“而按照水电站的建设规律，枯水期是修建截流坝的最佳时期。”无论是王永祥还是周卫东都表示，如果错过了这一时期，要再建截流坝可能要等一年。

　　“我们太着急了！”周卫东说，他们报到环境保护部的主体环评报告迟迟批不下来，担心错过了最佳时期，他们只得冒险。

　　而龙开口的有关负责人则报怨说，送到环境保护部的环评报告早已过了审批时间，他们也曾催促过，但还是批不下来，最后也是选择先干了再说。

　　对此，王辉民的态度非常明确。他告诉记者，两家是都报了环评报告。但是，由于发电项目不像一般建设项目，涉及生态保护。生态影响、生态修复以及生态保护等都需要相对较长的论证时间。

　　但是，这些都不能成为两家水电站违法开工的借口。牟广丰的态度十分明确。

　　不能用水电优点对比火电缺点

　　水电是清洁能源，就是这个理由使得一些水电站不顾一切地将工地搬到了大江大河的源头。在龙开口，在鲁地拉，记者也听到了这一说法

　　“不能用水电优点简单对比火电缺点。”在两家水电站的现场督查会上，牟广丰公开了自己的观点。

　　他说，回顾国家对水电开发的态度是有变化的。“十五”期间，国家鼓励大力发展水电，到了“十一五”，中央提法是，在保护环境的基础上，有顺序地开发水电。

　　“相对于火电，水电是不存在烟尘、二氧化硫等污染问题，是个相对的清洁能源，但是，它对生态的影响以及对生态的破坏却不能视而不见。”牟广丰说，龙开口、鲁地拉水电站建成后，金沙江的水形态、水位、流速、水温等都会受到影响，淹没区的陆生生物也会受到影响，移民区也会造成新的环境影响……而这些都需要在环评报告中详细论证并要有完备的保护措施。

　　他以金沙江特有鱼类———圆口铜鱼为例说，如果过鱼设施建设不好，或增殖放养不到位，电站的建设很可能会造成圆口铜鱼的减少，甚至种群的灭绝。牟广丰表示，这些问题是水电建设必须面对的课题，也是水电工程主体环评复杂、不能轻易批复的根本原因。

　　限批结束没有确切时间期限

　　在督查会上，督查组组长牟广丰警告两家水电站，必须接受处理，“先上车后补票”或者是“边上车边补票”的做法都是与法律规定不符的

　　在两家水电站，督查组提出了明确的整改要求。要求两家水电站，全面停止主体工程建设，同时强化防汛和其他地质安全防护措施，做好移民安置和维稳工作；对已经产生和将要产生的环境问题进行分析和总结，向环境保护部提供书面说明材料；对主体工程进行补充论证，确保金沙江流域合理有序开发。

　　督查组要求，环境保护部西南督查中心和各级地方政府以及相关部门要强化龙开口和鲁地拉水电站项目以及金沙江中游其他建设项目的监督管理，至少每月向环境保护部书面汇报一次违法项目相关情况。

　　督查组郑重告诫两家水电站，整改工作完成，并得到环境保护部的行政认可前，金沙江中游龙开口和鲁地拉水电开发建设项目不得恢复施工。如果这次整改要求得不到落实，环境保护部将继续实施限批和责任追究。据悉，这次限批没有确切的时间期限，要看两家水电站何时完成整改验收，验收期结束才能解限。

　　“最重要的就是要杜绝一种心理，认为都是公家的，大体上差不多就得了。”牟广丰说，“这个绝对不行。”在整改上，只能丁是丁，卯是卯，必须按照法律的要求严格整改。牟广丰要求，两家水电站要提交整改的路线图和时间表。

　　在将这些观点留在龙开口以及鲁地拉后，督查组一行原定16日晚8点多乘坐国航班机返回北京，由于当天北京天气原因，督查组只得改乘17日最早一班飞机返回北京。

　　据督查组介绍，一两天内他们将完成对两水电站的督查报告。(郄建荣）

　　(来源：法制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