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明泉

　　日前读报，读到一篇叫《白球鞋》的怀旧文章。文中说，蓝裤子白衬衣白球鞋，是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学校里统一的“校服”，那时的孩子谁没穿破过几双白球鞋？这与我的记忆有异，或许是经济状况不一样吧，我虽在那个时代读完了小学和中学，却连一双新的白球鞋也没穿过。那时的生活比较困难，一般球鞋得三四元一双，白球鞋更贵，如果只为参加一次校园活动，就置一件穿戴那将是很奢侈的事。

　　那时学校里的活动不像现在这么多，也不是谁都有资格参加，所以除非有重要活动，学校一般不对校服做硬性规定，即使学校真有活动了，无论是校服还是白球鞋，家里不是大的传给小的，就是去亲戚邻居家借，再不成就把白牙粉刷在深色的球鞋上“粉白登场”，蒙混过关。那时的老师考虑到学生们的家境，大都不予深究。

　　关于球鞋的故事，让人哭笑不得的还是顺子球鞋。所谓顺子球鞋，就是左脚或右脚都是一顺儿的鞋，是胶鞋厂生产出来配不上对儿的残次品，拿到市场上专门卖给穷人家，啥颜色的都有，却很少有白色的，足见白球鞋的金贵。我家附近的广开中街上，就有一家小鞋铺专门卖顺子球鞋，只需一元多就能买一双，比布鞋还便宜，所以在周围街区是很有些买主的。

　　我家有个邻居兼同学，比我家还穷，有一回他妈去买菜，顺便从那家小鞋铺捎回一双顺子球鞋，他妈以为这鞋虽是顺子，却比家做的布鞋既结实又好看，所以一进门就喊着让孩子马上穿着去上学，也好在同学面前显摆显摆。可孩子却想，穿这样的鞋不但脚要受委屈，同学们也肯定会给他起哄，正好那天有体育课，他更怕在操场跑步时摔大跟头，所以哭着喊着不肯穿，娘俩还为此争执起来，一时成了老街旧邻们的笑谈。

　　这样的笑谈是极为苦涩的，我怎么也笑不起来，因为总有一种物伤其类的感觉，我曾跟母亲说，我宁肯穿露脚指头的家做布鞋，也不穿顺子球鞋。母亲大概能够体谅到孩子的尴尬，所以就答应了我的请求。只是我们兄弟五个，姐妹三个，为了满足儿女们的请求，母亲在姐姐们的帮助下，打夹纸纳鞋底儿，要熬好几个通宵。

　　可想而知，顺子球鞋穿在脚上该有多别扭，穿上它，走起路来一摇一摆，不是极“左”就是极“右”，绝对没有中间道路可走，真是滑稽极了，算得上是经济困难时期一个特殊的街景了，映衬出那时生活的无奈与艰辛。我想，现在的孩子们听到这个故事，无异于天方夜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