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莎贝尔.于佩尔专访--“平静的水，更值得去质疑”

　　上海国际电影节期间，法国文艺女王伊莎贝尔.于佩尔的五部电影在此上映；此前，她在北京参加了一场名为《肖像中的女人》的展览，展出诸多摄影师为她拍摄的100 余幅照片和视频作品。 接受《外滩画报》采访时，她说“：作为一名欧洲女演员，我的梦想是向东方发展，而不是再停留在西方。”

　　文 / 张一阳 摄影/ 老杜

　　17 日上午，北京的天灰蒙蒙的。

　　“她今天心情不太好，”于佩尔身边的工作人员告诉记者，“昨天刚到北京时人还挺好，今早就变样了。很情绪化的一个人。”原来，一清早于佩尔起了床，准备接受几家国内媒体的采访。工作人员为了不打扰这位国际大腕，一直没去房间接她，“害”她等了很久。再加上阴郁天气的影响，来到记者面前的于佩尔，冰冷得让人发怵。

　　当被问及现实生活中是否也如大多数银幕形象一般冰冷时，于佩尔冷冷地回答道：“我不觉得自己在电影里很冰冷。也许那是你们的观点吧。”说完，于佩尔露出了难得一见的笑容。

　　事实上，这天上午, 这位内涵深厚的女星，似乎并不愿意多回答记者的问题；一家原本约了一小时专访的电视媒体，在于佩尔冷若冰霜的简洁回答下，20 分钟便结束了。在这样的于佩尔面前，记者有些紧张，下意识地拨弄着手中的笔。于佩尔突然停了下来， “能别这样吗？这样也会让我紧张。”

　　于佩尔是今年第三位造访中国的法兰西女星。相比朱丽叶.比诺什的亲切、苏菲- 玛索的直率，于佩尔更像是一位不苟言笑的教授。即便友好地浅浅微笑，身材娇小的于佩尔仍然让周围的人不自觉地肃然起敬。

　　上月，作为本年度戛纳电影节评委会主席，她令世界媒体印象深刻。这位女主席身份的背后，还有着更骄人的成绩：两次获得戛纳影后（《维奥莱特. 诺奇埃尔》，1978 年；《钢琴教师》，2001 年）、两次威尼斯影后（《女人韵事》，1988 年；《冷酷祭典》，1995 年）和一次柏林影后（《八美千娇》，2002 年）。通过她一个人的表演，便能见证法国，甚至整个欧洲文艺电影的历史。著名杂志《声影》杂志评论道：“在近35 年的法国乃至欧洲电影里，她几乎无处不在。”

　　同时，于佩尔并没有在岁月的流逝中变老。和于佩尔同时代、经常拿来与她比较的伊莎贝尔.阿佳妮，已经身材发福得令人扼腕。今年56 岁的于佩尔，却同20 年前出演《情人奴奴》时那个满脸雀斑的怪女孩没什么太大区别。她依然生龙活虎地在银幕上扮演着和年轻时一样生猛的角色。

　　“有时候我都为你们记者感到为难”

　　“于佩尔像是头发，神秘而迷人。”曾为于佩尔拍摄过肖像照的摄影师文芳这样形容道。

　　17 日下午，北京尤伦斯当代艺术中心，一场名为《伊莎贝尔.于佩尔：肖像中的女人》的展览正在举行。两面白净的墙壁上，错落有致地布满了世界上多位摄影师专为于佩尔创作的100 幅照片；给于佩尔拍摄的名单中，包括了亨利.卡蒂尔- 布列松这样的大师，也有中国年轻的艺术家杨福东、文芳和时晓凡。文芳的作品也在其中，尤为显眼。

　　画面上，于佩尔双眼微闭，仰着头，庄严而静谧。值得一提的是，该图像并非印在纸质上，而是无数根长头发组成的画布上，显得格外柔和，却又充满了神秘。今年初，在尤伦斯艺术馆馆长的推荐下，文芳专程前往巴黎，为于佩尔拍摄了这样一组特别的肖像照。

　　在准备拍摄前，文芳看了许多于佩尔主演的电影，在被其深深打动的同时，特意选择了头发这种神秘的介质。“头发很适合展现于佩尔的那种感觉。”文芳告诉记者，“她就是这样的女人，你越是与她接触，便越是想多了解她。”

　　不过，神秘的于佩尔，并没有给外人太多了解她的机会。这位严格对自己私生活保密的女星，向来会将关于其个人生活的问题拒之门外。同时，她严格控制着自己的公众形象。在接受媒体拍照时，于佩尔必定会自己审查照片，一张张地过，不好的照片立即让摄影师当场删掉。

　　文芳也不例外。事实上，这次展出的照片只是她为于佩尔所拍的300 多张照片中的其中之一。而文芳本人最满意的那张，却被于佩尔否决了。“那是一张睁着眼的照片，”文芳告诉记者， “拍摄时，她的面前摆了蜡烛。照片里，她的脸显得冰冷生硬，可双眼里透着烛光，敏感而温柔，似乎暗含着泪水。这种强烈的反差让我特别喜欢那张照片。”

　　文芳当时以为，那便是真实的于佩尔。当于佩尔拒绝使用这张照片做展览时，文芳很失落。一位法国朋友开导她：“你确定那是真实的她吗？也许那只不过是她的又一次表演。”

　　最终，文芳挑选了现在展出的那张，“她闭着眼睛，好像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下午来到尤伦斯当代艺术中心的于佩尔，心情明显比上午好了很多。当被问到看了那么多自己的照片后有何感觉时，于佩尔少见地开起了玩笑：“每一张照片我都很喜欢，因为我太喜欢我自己了。”

　　“于佩尔想要被公众谈论，但她又不想玩那些经常被曝光的明星们玩的游戏。”法国小说家弗朗索瓦- 韦耶尔冈斯曾如此评价。作为一名女演员，于佩尔需要通过曝光来为自己的电影宣传，但同时, 又正如英国《卫报》所说“, 她又刻意保持着与商业性的距离”。在她拍摄过的近100 部电影里，几乎没有一部商业电影。

　　但于佩尔仍然是法兰西几个名声在外的女星之一。除了在艺术电影里为人称道的表演外，她也是被公认的少有的几个极有文化修养的演员。

　　1994 年，于佩尔受邀为法国电影杂志《电影手册》客串主编了三月刊，并亲自采访了诸多她所喜爱的人士，包括作家娜塔丽.萨洛特、哲学家鲍德里亚、导演菲利普.加瑞尔和莫里斯.皮亚拉。由一名女演员编辑一整期如此有声望的电影学术杂志，在其五十多年的历史上绝无仅有。

　　当被问及作为一名曾经的“记者”，有何可以分享的心得时，于佩尔笑着对记者说：“作为一个记者确实不容易，你们渴望写出好的报道，需要好的故事，有趣的话语。有时候我都替你们感到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