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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体婴儿一样的生活不适合我

　　张晨

　　“今天我家老爷子生日聚会，哥哥嫂子都回来了，实在走不开，你们玩儿你们玩儿。”“下午要陪老妈补牙，下次，下次我请你吃饭。”“表妹要出国，得陪她买衣服去，今天就算了吧，你们好好乐呵啊。”三次同事聚会，阮鸣分别让爸爸提前过了生日，妈妈再次光顾了牙医，表妹“如愿以偿”去了英国……阮鸣实在不知道下次她还能编出什么借口推脱。

　　阮鸣始终无法做到和同事的亲密无间。这一点让她的办公室生活多多少少有些不圆满。

　　用表妹的话说，这一切都要怪阮鸣的星座。她出生在1月31号，是标准的水瓶座。而在星座专家表妹眼里，水瓶座的人，都是外星人，不能奢望他们和地球人一样爱扎堆。

　　阮鸣和地球人同事的交流总是很失败。最近的一次聚会是在半年前，她的稿子获了新闻奖，台里发给3000元奖金，外星人一点也不小气，招呼大家一起去吃饭喝酒然后K歌。

　　那天本来应该是个美好的晚上。没料到散场的时候，总监接到一个电话：“这边马上结束了，我就过来，你再等会儿。”挂掉电话后他兴致高昂地说要先走一步，走在总监旁边的阮鸣大声对后面的同事喊：“是个女的声音哎，年轻的女声。”

　　总监尴尬地解释说“哪有哪有”，同事们装作没听见作鸟兽散，剩下阮鸣自己张着大嘴喷着酒气傻笑。

　　人多的时候，阮鸣总是话不多。碰到陌生人则不一样，这让看似内向的她做出了很多好稿子。

　　她身高有1．75米，作为一个女生，仅仅这一点就让她在南方城市里拥有了足够的“识别度”；她穿40码的鞋，鞋跟从来不超过3厘米；头发永远留不长，没有人见过她穿裙子。这样的阮鸣，永远摆不出一副小鸟依人的样子供人赏鉴，和温婉柔媚的女同事在一起总是让彼此觉得尴尬。

　　阮鸣的爸爸妈妈工作很忙，她从小跟着爷爷奶奶一起长大。爷爷是当年从山东派去的南下干部，对阮鸣要求严格。所以虽然在苏州长大，阮鸣却没有江南女子的任何特征。

　　大一的时候，阮鸣住在一个著名睡懒觉宿舍，每天一二节课，大家啃着小笼包气喘吁吁往教室狂奔，快到门口了，其他三个脚步都会慢下来，等着阮鸣冲在最前面喊“报告”。时间久了，阮鸣也觉得奇怪，这个时候再当缩头乌龟，也不是她的性格，索性独来独往。时间长了，阮鸣的独行状态成了仅次于身高的第二特征。

　　刚参加工作的时候，阮鸣拍第一个专题片，领导派了工作十几年的老洪给她做摄像。那天约好7点台里集合，老洪7点半才到，到了现场，老洪并不急着拍，穿着一个大汗衫，慢吞吞地把摄像机扛在肩上，并不往前凑，而是使劲儿把镜头往上推：“晃点儿就晃点儿吧，这样现场感更强。”

　　回到台里，镜头不够，再喊老洪出门，老洪百般推辞。阮鸣急了，自己扛起摄像机就走了。整个专题片的制作，阮鸣再也没有找老洪做摄像。这样一来，阮鸣彻底把老洪给得罪了。从那以后，阮鸣的特征又多了一个，“扛机器的女高个”。

　　现在阮鸣在电视台的节目中心工作，工作不是很忙，但是每天都得坐班，办公室的女生总爱扎堆说些护肤美容的话题，早晨上班开始思考午饭去哪里聚餐，吃完午饭又相约傍晚一起瑜伽。“连体婴儿一样的生活不适合我”，阮鸣用自己的方式抗拒加入任何“小组”。

　　阮鸣也不是没有朋友，只是这些朋友都太过形而上，只可远观不可亵玩。一个很好的朋友开了咖啡馆，她随手递给同事们一些消费券，大家相约一起去时，她又总是有了别的安排。在西塘旅游，她给每个同事都带上一把折扇，但是回到办公室，却又淡淡地不知道怎么送给这些小女生。办公室里的友谊很危险，阮鸣总是这样说。

　　她说自己交朋友最怕带有目的性，那会亵渎她的友谊。而实际的情况是，她的很多段友谊都因为害怕沾上柴米油盐味儿渐渐地消失在人间烟火中。

　　每到节庆之前，都是阮鸣最忙碌的时候，除了日常的节目之外，加班也是家常便饭，忙乱的时候，她甚至希望这些叽叽喳喳的女生都回家休息，她好清静下来加加班把活儿赶出来。尽管阮鸣常常干好几个人的活儿，却没有人真正感谢她，大家都觉得工作是阮鸣的需要，给她活儿干是对她的成全，阮鸣游离在办公室里的几个小圈子之外，在开心网最红火的时候，阮鸣也没有接到哪怕一个来自同事的邀请。时间一长，她又成了“办公室里的孤儿”。

　　只因为他最喜欢自己

　　白的的

　　1．84米，帅气阳光的小汤是个处女座男生，简称“处男”。

　　他应该从没谈过恋爱。在我们一圈八卦朋友中，这永远是个话题。20岁时，我们就见识了这个“处男”。更可怕的是，现在他28岁，还坚持“处男”主义。

　　他最经常和最喜欢做的事，是一个人看电影，一个人吃饭，一个人摆弄一堆电动玩具，一个人跑去商店，给自己买很多名牌——这些事要换做和一个朋友，或者一个女朋友一起做，岂不是更好？有朋友小声嘀咕说：“实在不济，有个男友，我也都能理解。”

　　“不。”小汤昂着头，眼角向下，抛给对方一个坚定的眼神：“我的真命天女还没出现。”

　　小汤说自己的理想，就是和一个平凡姑娘组建美满家庭。但他眼界奇高，没人知道怎样才能算“平凡”。

　　他学的是传媒艺术类专业，班上各风格美女都有，随便拎一个出来，不要说隔壁班的猪头男会口水流尽而死，连女人都心动。但没有一个女孩入得了小汤的眼。有些公认清纯秀丽的女孩，在他看来“丑毙了”。

　　他简短而尖刻的评价完，总结说，“女人都是老虎，我还小，要享受自己的空间”。

　　更令人跌破眼镜的是，他非但不愿谈恋爱“分享空间”，连成天打成一片的男同学，也要被他排斥在“空间”外。大一进校没多久，他就申请了一堆表格，搬到外面独居。

　　“我不适合集体生活。”他的理由听起来很莫测。

　　这事闹得辅导员找大家谈话，他的舍友那段时间也很委屈，总是急着向别人解释：你去问小汤，我们可从来都没有过任何矛盾。

　　“对。”小汤笑眯眯地说，“我就想要自己的空间，很简单。”

　　有那么简单吗？20岁时，我们就常聚在一起，把各种八卦拼凑起来，鉴定他。

　　比如，他不允许任何人去他的“空间”。有人怀疑他“金屋藏娇”，但他坚决否认。一个因好奇闯去他家的同学也证实，的确没有“另一个人生活过的痕迹”。

　　他有什么怪癖或习惯吗？这一点，他和宿舍同学也都分别否定了。

　　当天八卦的结论是：也许，小汤就是独居动物，不需要伴侣。

　　但随后的细节证明，他又想和大伙儿保持着微妙的距离。当我们在酷热的宿舍里聊天打牌瞎起哄时，他会在网上不停地找人倾诉他的“独居空间”有多清凉美好——不过仍然拒绝参观。每个班级八卦，他都包打听，见面还显得和大家都很亲热。

　　有朋友说，小汤会打电话说他在外地，托你去某商场帮他买一支巨贵无比的遮瑕笔。电话里，他火烧火燎、带点哭腔，让人觉得，你知道他用遮瑕笔这种事，说明他把你放进了他的“私密空间”，如果你拒绝的话，他马上就赴死。

　　但你若真以为和他是关系很近的朋友，想请他借本参考书给你，非得催十天半个月，直到考试都要结束，他还不把这当回事。

　　“至于那么着急嘛。”他反而常埋怨别人。

　　最后，我们总算闹明白了，他挑剔女人不喜欢男人，强调自我空间，只因为他最喜欢自己。我们猜想，他一定认为在人生的小舞台，总有一束追光打在他身上。所以，不要说女人是老虎，连同学和朋友都没必要涉及他的“空间”，抢走他的自我。

　　对他这套作风的讨论，延续到我们大学毕业各自工作，八卦会议也转移到网上。难能可贵的是，8年了，物是人非，“处男”同学仍然没变。

　　从博客上看，他是电子狂人，手机平均每年更换4次，他的照片，都是“小汤和他的机器玩具”秀，或是PS过的自拍照。除了和明星，很少有他和别人的合影。逛街、吃饭、看电影、买衣服都是如此，甚至有一次，他请服务员拍下他独自一人去唱KTV的照片，秀在网上。

　　最新进展是，这两天他常和我探讨活着的意义，闹着要找个伴儿，不再独来独往。女朋友条件列了一连串，接着他说，我觉得女人都挺贪财，我绝不会送她超过20元钱以上的东西。

　　“20块钱？这是你手机链价格的十分之一！”我惊叹。

　　“你不知道，女人都是老虎，我要谨慎。”小汤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