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王凤英讲述青海玉树抗震救灾的长篇报告文学《玛尼石的脉动》中,我能时时感受到作者的本真、本色和本性。她说:雪使青藏高原比任何地方都清寒,清寒下的生存显得悲壮且伟大。这些救援者就是这样悲壮且伟大着……她的作品展现了一个女性对灾难的剖析和认知,这种个性化的评判因其独到唯一而极具魅力。
对从事过小说、散文、诗歌创作的作者而言,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涉猎报告文学。在她的印象里,这一文体是与范长江、邹韬奋及埃德加·斯诺等大家紧密相联的。这次玉树罹难,身为武警西宁指挥学院教员的她受命采写这一人与自然惊心动魄的抗争壮举。她深知,初涉报告文学非得过向“新华体”靠拢的描红关,然而真正要写出风格,还是要回到个性化的叙述上来。正如学画,要先简后繁,再由繁到简,这一个简,就是要勾兑出自己与众不同的色彩来。她意识到:世界著名的三条江河集中发源于一个较小区域,青海因而得以绝世容颜睥睨大地。因此,不乏英气的她设置并抢占了一个独到的制高点,如同在巴颜喀拉雪峰俯瞰救灾场景。
相较于题材本身的独特,我更看重作者真实细腻的叙事本身,从地震专家的分析到对我国历次大震的精准比较;从对地域客观理性的详尽甄别到对藏文化的解读认知,作者的叙事节奏极富韵律,既以闪回手法让读者领略到驰骋于世界第三极的阅读快感,又以对三军将士的感人描摹让人喉头发紧。在聚焦生命疼痛时,她细腻刻画了一系列鲜活且有代表性的人物形象。将军的果敢和泪水、士兵的忠勇和无助、国家救援队与医务工作者乃至香港义工黄福荣的公祭,都混融于震撼人心的救灾进程中。诸如在深达12米废墟下存活了110小时的女教师;在废墟帐篷里跪在低矮行军床前为孕妇接生的军医;史无前例的高原野战手术;震后第二天从西宁开往玉树的加班车始发前一个归队抢险军人的特殊婚礼;藏族老师在废墟上领着30名孤儿诵读艾青诗歌的声音,这些极富痛感的情境凸显出丰盈而强烈的生命意趣,彰显了生命的可能性和人性的光辉。为此,王凤英挺着羸弱娇小的身躯深入苦难中的救灾现场,采访了上千名军人各路救援者和灾后的幸存者,查阅了丰富的史料记载,以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完成了这部20万字的长篇报告文学。完稿后,她近乎虚脱。
王凤英将史料的逻辑性、散文的抒情性、杂文的犀利性融为一体。她以沉思的姿态面对玉树寂静的星空、大地、万物,冷静的叙述背后,是作者敏感、深邃、自足的心灵近乎绝望的跳动。从对玉树“最牛学校”的思索,到对智利公众忧患意识的品评,作者对“玉树现象”作了切片剖析,折射出对生命意义和价值的追问。大地的脉动于隆隆声中划出不易破译的密码,玛尼石上的灵性或能将这一符号精准解读,疼痛的呻吟终会谱成锅庄舞蹈的轻盈。作者赋予事件和细节过多的意义,从而使作品超重,这显然是她带有学者般的强势所无可闪避也不必闪避的。王凤英以她驾驭《雄虓图》的厚重思想对苦难作了同样深层的剥离:历史可以尘封、疼痛可以结痂,苦难为何永远不会生锈?她作出了对人类命运富于本体性的痛切思考。来源中国军网”或“解放军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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