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际观察

　　美国在“9·11”后开展全球反恐以来，其中的许多策略和做法是否合乎法律规范的问题，曾受到国际社会的广泛质疑。近日，随着中情局的“暗杀行动”和“升级审讯法”的曝光，这一问题引起更多关注。为减少在海外开展反恐行动遇到的阻力，以及国会对此方面的担忧，奥巴马政府正逐步调整策略，欲使反恐行动走向合法化。但这些努力能否达到预期目标，恐怕还有待时日检验

　　本报驻华盛顿记者 邹强

　　“暗杀行动”浮出水面

　　近一段时间以来，媒体披露美国中情局曾针对“基地”组织高层目标，制定了一个代号为“加农炮弹”的秘密暗杀行动计划，旨在“挫败、瓦解、捕获甚至击毙”这些目标。中情局希望通过秘密行动，一方面让每一个“基地”分子陷入时刻都被追踪的困境；另一方面向外界发出警告，“如果你站在本·拉登一边，我们总会抓到你。”

　　但中情局在准备实施这一秘密行动时，遇到两个难题：一是情报的匮乏，有官员形象地指出，“扣动扳机是轻而易举的事，但首先你得找到目标”；二是“基地”高层头目并不都藏身在阿富汗，在别的主权国家实施暗杀行动，会触犯当地法律甚至酿成外交事件。因此，中情局在几任局长的任期内，都没有能够实施这一行动，而且内部评估认为这样的行动既不现实，也无法取得成果。

　　问题的关键是，中情局在多年酝酿这一重大行动的过程中，没有向国会通报任何情况。不少民主党议员对此深为不满，呼吁对中情局的这一行为进行调查。为避免事态扩大，中情局局长帕内塔于6月底明确表示将放弃这一行动，但众议院情报委员会不依不饶，已着手调查。

　　酷刑审讯遭炮轰

　　尽管奥巴马总统已下令停止公布“虐囚照”，但由此牵出的“升级审讯法”，依然让中情局受到不小的压力。

　　媒体披露，2002年3月底，恐怖嫌犯阿布·祖贝伊达在巴基斯坦拉瓦尔品第落网，随即被转到泰国曼谷，交由中情局看管，兰利总部面临的一个急切问题是：如何让他开口。审讯专家提出了几种方案，一是将其关押在堆满死尸的斗室；二是裸体女人近身引诱；三是对其牙齿进行电击。最终的结论是，不管使用何种方法，关键是让祖贝伊达感到“恐惧”。

　　初期，审讯工作由联邦调查局探员负责，他们采取的是“套问法”，即结合祖贝伊达的个人背景和所获情况，套出更新的内容。这一方式似乎奏效，祖贝伊达供出了“9·11”事件的一个主谋哈立德·穆罕默德。但其中也是阴差阳错，联邦调查局的探员只是无意出示了哈立德的照片，而祖贝伊达即供出了其真实身份。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中情局不满于上述收获，决定独自主导审讯，从祖贝伊达口中挖出更多情报。

　　媒体报道称，祖贝伊达是被第一个实施“水刑”的恐怖嫌犯，在4到5天的时间里，总共施行了83次。每次行刑时，祖贝伊达被黑布蒙住头部置于密室中，审讯官员不断浇水直至没及其口，让其处于即将溺毙的幻境。但各种刑罚收效甚微，中情局总部特意派出一个调查小组，最后一次观摩“水刑”情景，但几名官员看了之后一致叫停，随后提交报告认为“升级审讯法今后不宜再用”。

　　中情局是否采纳了调查小组的报告结论，人们不得而知，但这些先例为美国审讯恐怖嫌犯打开了一扇可怕的大门，之后在阿富汗、伊拉克和关塔那摩监狱不间断地曝出虐囚丑闻。国际红十字会于2007年曾做出报告，今年才得以公之于众，报告指出：“不论是单独或是综合运用升级审讯法，都是酷刑的表现。”

　　奥巴马的法治化努力

　　为改善美国的国际反恐形象以及规范情治部门的轻率行为，奥巴马在今年1月上台之初，即下令有关部门全面检讨对恐怖嫌犯的审讯政策，并有意组建一个跨部门的特别审讯机构。中情局发言人乔治·利特称，该部门正协同有关部门，在尊重法律精神和帮助美国获取反恐情报需求方面找到解决方案。

　　7月21日，司法部和国防部联合宣布，根据奥巴马总统的第13493号行政令，“审讯政策工作小组”提交了初步报告。该机构由司法部长和国防部长联合领导，成员包括国务院代表、国土安全部部长、国家情报委员会主任、中情局局长、参联会主席和联邦调查局局长，其任务是对联邦机构在拘捕、关押、审讯、转移和释放战犯或恐怖嫌犯时可能的合法性选项进行全面审查，并界定相关行动是否与美国的国家安全、外交政策和司法制度利益相吻合。小组将在今后6个月进行深入评估后，向奥巴马总统提交最终报告，期间联合领导部门视情可以申请延长提交报告的期限。

　　分析指出，奥巴马政府在反恐领域做出上述“新政”举措，首要着眼的是解决关塔那摩监狱在押囚犯问题。早在竞选期间，奥巴马就声称如当选将推动尽早关闭该监狱，上任后更明确给出一年的期限。但半年过去后，此事进展缓慢，迄今只有16名囚犯被转移安置，仍有229名囚犯在押。白宫发言人拉博尔特称，政府正在“稳步对每名囚犯展开审查，同时强化特别军事法庭体系，确保囚犯能得到快速而确定的审判。”

　　法治化新政成果难期

　　中情局的虐囚丑闻虽早已公开，但7年多来没有受到深究。不少国会议员及普通民众呼吁，应该追究布什政府的法律责任，但前副总统切尼则反击说，这是民主党政府试图对前政府施加的“政治迫害”。

　　面对这种局面，奥巴马政府一面加强“灭火”，一面努力推出合法化举措。但分析人士指出，政府推动反恐合法化的努力意愿是好的，至于能否取得实际成果，现在还很难预料。在安置关塔那摩囚犯的问题上，奥巴马政府面临的难题就不少。美国有意将多数囚犯安置在其他国家，但迄今为止应者寥寥。一些囚犯最终将在美国落脚，但民间对此强烈反对，认为这将危及社会安全，国会也心存担忧，今年早些时候参议院就否决了政府提出的安置囚犯所需的经费申请，指出政府需首先评估安置产生的安全威胁，并向公众给出满意的答复。

　　归根结底，反恐是一项综合性的战略，对内需要加强协调，避免暗箱操作，对外需要深化合作，避免双重标准，以便达到打击邪恶、体现正义的最终目标。在此过程中，不能任意为之，最终都需要法律的规范。在美国未来实施的反恐行动中，合法化的标准是什么？应该如何规范具体实施者的行为？这些疑问，都有待奥巴马政府的“新政”作出解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