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事业如日中天,却舍家弃业回乡承包荒山垦荒种田。有人称赞他是“当代愚公”,儿女却说他是“发神经”,而他的回答是“砸锅卖铁也要干到底”。他就是万荣县荣河镇北杨村农民企业家范福年。
突如其来的金融危机和油价高涨,打乱了他的整体规划,曾经的千万富翁不得不举债度日。
“穷娃”范福年:要过饭,打过工,终有所成
万荣县荣河镇北杨村东依峨嵋岭,三面环沟,沟壑纵横,黄河从北杨村边奔流而过,河对岸就是陕西韩城。
1960年,范福年就出生在这个村的一户贫苦农民家庭。
上世纪60年代的中国,粮食供应短缺,许多人吃不饱饭。由于家里穷,上学对于范福年来说,成了遥不可及的奢望。童年的他不得不跟着母亲到处要饭。忍饥挨饿的乞讨生活让他永生难忘。“家中大部分时候都没有粮食,母亲总是拿一把小笤帚起劲地清扫瓮底的面粉。”这是老范对童年最为深刻的记忆。
1978年,范福年只身一人远赴西安谋生。“背过石头,运过水泥,后来做起了防水材料和化工生意。”因为怕别人看不起,每次回乡,范福年都不愿说自己在西安的具体情况。
经过二十多年的打拼,范福年从一个普通的打工仔成为了水泥添加剂领域的巨头,创建了奇辉公司并出任董事长。工厂、名车、豪宅,身家千万的范福年成了方圆数十里人人羡慕的农民企业家。
由于生意的需要,范福年举家迁住西安。生意场上的成功也让范福年成了秦晋两地的名人。
“富豪”范福年:开名车,住豪宅,难舍乡情
从上世纪80年代开始,北杨村的年轻人纷纷外出打工。“村里只剩下些老弱病残,有时候,有老人过世,连抬棺材的人都凑不齐,留在村里的年轻人也都不愿意种地。”
虽然身在西安,但老范每年都会回万荣老家看望乡亲们。每次回乡,范福年都为家乡一成不变的面貌揪心,也常常因此睡不着觉。“家乡实在太落后了,老百姓的日子太苦了。”
在他的心中,北杨村才是他的家。“这里是生我养我的地方,是我的根。”
由于植被破坏严重,水土流失加剧,村里的可耕种土地面积从解放前的2800亩减少到现在的不足1800亩,村里的荒沟却从解放前的1500亩增加到现在的3000亩。仅有的1800亩耕地还散布于大大小小70多个山头上,最大的只有半亩,最小的还不到席片大。全村1600多口人,人均不到1.2亩,而解放前,村里的人均耕地面积为5.5亩。
北杨村的耕地大多坡陡路窄,肥料、庄稼、种子只能靠人扛肩挑,因无法浇灌,加之耕种不便,产量很小。原来靠种地为生的村民不愿再在土里刨食,纷纷到城市打工,原本少得可怜的土地不少被撂荒。
2008年,金融危机席卷全球。“好多在外打工的年轻人返乡,无事可干,每天打麻将,不仅浪费劳动力,也给社会治安造成了一定压力。”
在老范眼里,农村耕地减少,粮食产量下降,劳动力闲置是个“共性问题”,“不及时解决,将来会把更大的难题留给下一代。”
“愚公”范福年:移山丘,填沟壑,只为圆梦
在西安期间,范福年有幸结识了著名作家贾平凹,并与他成了莫逆之交。在与贾平凹的交往中,范福年对世界粮食危机、国家粮食安全、耕地红线等问题有了深刻的理解。
“土地是农民的命根子,扩大可耕种土地面积是一个利在千秋的好事。”老范认为贾平凹的这句话说到了中国农村问题的“点子”上。
老范心里有自己的一笔账:万荣县现有荒沟荒地30多万亩,这些荒山大多寸草不生,光秃秃的,水土流失严重。“如果开垦出来,种树可以蓄积林木,保持水土,种粮则可以增加耕地面积,解决粮食危机。”
2007年7月,四台推土机开进了北杨村。满腔热情的范福年,怀揣500多万元积蓄回到了生他养他的北杨村,开始移山填壑,他要把千亩荒沟改造成良田。为了不影响工程进度,老范干脆把家搬到了沟边,与老伴吃住在田间地头。
到2008年秋季,范福年开垦的荒地除了一整块有100多亩大外,其他大大小小的狭长地块加起来近500亩。
“这些新平整的地土质非常好,一年深翻两次就是好地,按一年麦秋两熟算,效益非常可观。”老范现在已经有了自己的远期规划,“造田的首期工程完工后,我要把附近的黄河水引上来,与山东寿光等地的农科专家合作,建一块高科技农田。然后,建立面粉厂和生态养殖场,发展现代农业,带动上千人就业。”
当年秋天,范福年种植的80亩芝麻喜获丰收,亩产比村里最好的土地还多出了一倍。这让村民看到了希望,要求参加老范垦荒队伍的村民多了起来。附近12个村的村干部都先后找到老范,表示愿意与他签合同,把数十公里范围内的万亩荒沟承包给他。
“憨憨”范福年:啃咸菜,穿布衣,迎难而上
2007年,国际油价高位震荡,国内柴油价格从原先的每吨600元飙升至1400元。老范的垦荒工地上,每天仅柴油一项开支就达4000多元,加上其他费用,每天的开销超过万元。原本开垦1500亩的资金现在只够开垦500亩之用,这让老范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为了节约开支,老范给自己定了个标准:每天伙食不超过10元。“以前吃饭,几千元一桌,眼皮都不会眨一下,现在花几十元都会盘算好一阵子。”老范指了指车后座的一个大包,“里头是馍,馍馍、咸菜、白开水,这就是我的午餐。”
妻子潘秀霞怕老范身体吃不消,在自家院子里种了蔬菜,隔天给老范炒个小菜,送到地头,给他改善一下生活。在妻子眼里,两年来,老范最大的变化就是“原来一头乌发变成了满头白发”。
在老范最困难的时候,姐姐拿出了准备盖房的30万元,妻子、儿媳、女儿的全部首饰也都让老范卖掉了。
范福年“近乎疯狂”的开荒之举招致儿女们的强烈反对。老范的4个孩子金奇、金辉和金娥、琳琳中,金奇做建材生意,金辉和琳琳还是在校大学生。金娥大学毕业,在西安打工。在他们眼里,父亲是十足的“憨憨”。
今年7月,老范的4个子女联名给运城市委、市政府领导发出了求救信,希望政府给他们“发疯的父亲”泼泼冷水,制止这个“当代愚公疯狂而愚昧的举动”。
“尊敬的市领导,您好!我们歃血含泪给您写信,没有别的事情,只因我父亲范福年毁家垦荒,致一家老小生活难以为继……
“父亲不知中了哪门子邪,忽然于2007年抛下30年打拼来的事业,带上企业的流动资金跑回老家垦荒造田。两年时间过去了,500多万元花了个精光,外债欠了几十万。因为父亲把公司资金全部抽走,公司难以为继,债主盈门,濒临破产。在这种情况下,金奇媳妇抛下孩子远走高飞;金辉正在上大学,面临辍学;大姐金娥勉强大学毕业,但没有找到工作;小妹琳琳才上大二,面临失学的窘境……”
“拗拗”范福年:倾家产,卖别墅,矢志不渝
妻子潘秀霞最初并不赞成老范回乡垦荒,但最终还是拗不过老范,“既然他要干,就干吧,我也只能跟着他干了,都是农民出身,咱也都知道这不容易。我的金银首饰都卖掉了,卖了三万多元钱,家里能卖的差不多都卖完了。”
由于油价上涨,开垦荒地不仅花光了范福年多年的积蓄,还让他背上了80万元的外债。
“说实话,有时候晚上躺在床上也问自己,是不是不该走这一步。”在老范看来,他垦荒就像爬山一样,“我现在是爬到了半山腰,继续上,确实力不从心,下去,就会前功尽弃,功亏一篑。”说到伤心处,老范哽噎不语。
2008年4月,范福年卖掉了位于西安市西郊的60间厂房和设备。随后,他又卖掉了自己西安的两套别墅,儿女们不得不外出租房。
为了解决资金问题,老范找到各级领导,希望政府给予支持,但都没了结果。“即使如此,借钱也要干!”
老范给记者描绘出了心中的“产业路线图”:“如果能顺利完成我的造田计划,我还准备成立一个农业合作社,进行集约化农业生产,吸收返乡农民工就业。再建一个养殖场,养殖场产生的畜禽粪便一部分用作农田肥料,一部分用来生产沼气,产生的沼气供村民生活之用。这样就可以形成一个良性循环的产业链。”
万荣县的一位官员原本不相信范福年能“移山”成功,他在实地考察老范的造田工程后,执意要请老范吃饭,并亲自给老范敬酒:“老范,我应该敬你,你是咱们万荣的功臣啊!”
2008年,大寨党支部书记郭凤莲在听到范福年开山垦荒的故事后,主动联系到老范,希望双方在造田完成后能进行合作。这位当年带领大寨人战天斗地的“铁姑娘”给老范竖起了大拇指:“我们当年只是在岭上造梯田,你这可是平沟造良田,功德无量!”(三晋都市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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