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总统奥巴马14日在纽约华尔街的联邦大厅发表关于金融危机一周年的演讲，重申金融监管改革的原则，并呼吁国会尽快批准其改革方案。新华社／法新

　　9月是美国的多事之秋。这几天，“9·11”事件8周年纪念刚结束，政府举办的活动、智库的研讨会、媒体连篇累牍的报道，又拉开了纪念“金融9·11”的帷幕。

　　一年前的今天（9月15日），美国第四大投资银行雷曼兄弟公司申请破产。

　　雷曼的倒塌，引发了华尔街的恐慌巨浪，进而形成席卷五大洲的一场金融海啸。

　　虽然肉眼看不到熊熊大火、滚滚烟尘，但始于纽约的这场空前金融灾难，在美国和全世界造成的有形损害和心理震撼，较之世贸双塔轰然塌落更为强烈。

　　尘埃还未落定 反思尚待定论

　　雷曼兄弟周年祭，需要反思些什么？

　　美国内外许多业界专家正陷入“为什么是雷曼”的无休止讨论中：如果一年前美联储主席伯南克和财政部长保尔森“拉兄弟一把”，就不会引发华尔街的金融恐慌及多米诺效应。《华尔街日报》近日对一些经济学家进行了民意调查，结果是2／3的人都不赞同这两人关于“雷曼太烂了，没有法律理据动用纳税人的钱来救它”的观点。

　　也许，雷曼之死真的很冤。但那又能怎么样呢？包括政府官员、经济学家在内的几乎所有人，都无法否认美国金融系统当时已陷入系统性危机——华尔街的沉疴并非拉雷曼一把就能救治的。

　　美国金融监管机构信奉的“完全自由市场调节”，放任泡沫滋生，才是“华尔街之疾”由“腠理”深入至“骨髓”的真正原因。正如摩根斯坦利亚洲区主席斯蒂芬·罗奇所指出的，伯南克秉承他的前任格林斯潘的一贯理念，两人一起犯了三个错误：

　　首先，信奉固守央行应在涉及资产泡沫时持不可知论的哲学理念。货币机构最好定位于在资产泡沫破灭后清理烂摊子，而非预先阻止它。

　　其次，鼓吹“全球储蓄过剩”导致危机，为美国因过度消费制造了泡沫来开脱。

　　第三，迷信“市场比监管者更敏感”，废弃了美联储在流动性过剩时代的监管权威。

　　雷曼的救与不救、能活还是该死，现在谈起来可能更像个学术问题。而美国政府其后果断介入，对阻止金融危机的进一步恶化起了作用，这是目前美国上下的共识。

　　7000多亿美元的经济刺激计划，如一针强心剂，在草木皆兵之际一定程度上阻塞住了金融体系流动性与信心的持续滑落。纳斯达克指数的企稳并止跌回升，可以用来证明这一措施的有效性。

　　美联储降息、增加政府投资、向银行注入纳税人的钱、政府为几乎所有新增银行贷款提供担保等等一系列措施，眼下还并没有遭到进一步的诟病。

　　药方堂而皇之 猛药束之高阁

　　在应急策略激活经济之后又该怎样？在“后金融危机时代”，如何避免“华尔街痼疾”不断复发？这些才是问题的关键。然而，“实行严格的金融监管”这一剂公认的治标兼治本的良药，却至今迟迟不能配好。

　　14日，美国总统奥巴马现身华尔街，亲自向金融界高管们推销其药方。

　　奥巴马敦促华尔街的金融机构和个人承担更大的责任，不仅要支持监管制度改革，而且不能再有引发金融危机的“鲁莽行为”。他呼吁金融界和企业界采取行动，解决目前仍然拖慢经济增长的金融、监管和结构性问题。

　　此前，美国财政部曾公布了极为详细的金融改革计划，其中最重要的措施包括：成立一个联邦消费者机构，以监管按揭、信用卡等金融产品；赋予联储局监察国家是否出现足以影响整个经济体系的危机；建立新机制，让政府有权接管或暂时接管出现危机的大型金融机构。

　　但这注定是一张难产的药方。华尔街大佬们实在难以下咽这一剂苦药。

　　于是，由于华尔街有强大的游说能力，参众两院有共和党议员唱对台戏，更何况目前国会深陷对奥巴马医疗改革宏伟计划的激辩之中，这张药方在年底前通过的可能性非常小，而且，维持该药方原汁原味从而保证其疗效的可能性更小。

　　再议金融改革 检讨监管体系

　　雷曼之死，也强烈预示着战后国际金融格局——布雷顿森林体系的没落。

　　在此次金融海啸中，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和世界银行这两大布雷顿森林体系的产物并没发挥多大作用。

　　世界都被美国拖入恐慌的旋涡之中。正如世界发展研究所副所长丁一凡所说，美元仍是国际货币体系中的霸权货币。这使得美国可以廉价地在世界上筹到大笔资金，而当债务包袱太重时，再求助于货币贬值而转嫁负担。同时，美元在全球的泛滥又会造成全球经济不断受到资产膨胀和泡沫破灭的轮番折腾。

　　如何改革现有的国际金融体系？又由谁来监管及如何监管国际金融、货币体系？这是一年来全球政、商、学各界争论不休却依然无定解的世界性难题。

　　向国际金融机制注资，提高新兴国家在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话语权，增强虚拟货币“特别提款权”的储备功能……这些仅仅是国际金融体系尝试变革的开端。重大改革的走向及其力度，新框架是怎样的以及如何实现，都还只是活动在一些有话语权的人士脑子里的东西，甚至至今还没到充分形诸言语和文字的阶段，因为这些将决定着未来利益获取与利益分配的权力再划分——或者再确认。

　　本月底即将再度召开的二十国金融峰会，能否在这些问题的提出与落实上取得实质性进展，还要看与会各方的博弈结果。

　　8年前世贸双塔的轰然倒塌，开启了21世纪安全版图的重绘。一年前雷曼兄弟公司的颓然破产，引发了华尔街和美元一言九鼎格局的动摇。8年来，每逢“9·11”，人们都在检讨恐怖主义滋生的土壤，评估应对恐怖主义措施的成效。也许，每逢“金融9·11”的这个9月15日，也该年复一年地有番总结与检讨——总结更健康、更平衡的国际金融和经济体制是否形成，检讨足以导致新危机的泡沫萌芽是否已经消弭。

　　本报华盛顿9月15日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