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持人:
你刚才说到一个2000年的事儿跟谢才萍有关。当时这件事发生以后,谢才萍就撂出过一句话,就是二哥什么都能摆平,他就是天,他就是法,他这个人怎么能够产生这么一种,文强就是天就是法的感觉?
白岩松:
因为一次又一次的安全了。就是遇到过危险的情况,但是一次又一次地安全了。再举一个例子,中间当然也有人顶着就不信邪,也把她(关押)5个月,谢才萍关在里头日子很难过。但是出来了之后又没事,继续开。以至于在2008年到年这一年的期间,按理说,她一年的已经被列为是网上逃犯了。但是她一次又一次的去找专案组的人员以及相关的人员说,我给你钱,能不能让以自首的方式去(处理),他跟这么多人都接触过了,当然被很多人拒绝了,可是没有人想起,你就把她抓了不就完了,让她一直这一年多就当着网上的逃犯,而现实生活中居然还可以去找人。你说这多会增强谢才萍等人的安全感。
主持人:
刚才您举一个例子就是下倾盆大雨的时候,打起伞,伞下的人就安全了。
白岩松:
就仿佛无雨。
主持人:
但问题是,这么大的一个保护伞,一个人能够提供吗?
白岩松:
当然,刚才就像说的是,文强作为在整个重庆的公安局的这样的一个系统里头,已经十几年的执政,底下保护伞有这么多个人头。刚才只是念了包括重庆市公安局刑警总队的原副总队长、重庆市公安总队的原总队长等等,这些都是负责不小的中层的官员,在底下的下面还有娄罗,还有跟黑社会,也就是红黑链结合在一起的,给予了他们更直接的保护。否则不会在今天庭审的当中其实也有两个就是民警。
主持人:
开设赌场,提供吸毒的这些物品,这些都是违法的做法,但是为什么谢才萍这些年来,能够这样做呢?
(播放短片)
解说:
今天与谢才萍一起站上被告席的犯罪嫌疑人中,有两人曾是身为民警的国家机关工作人员,这也是重庆打黑进入审理阶段以来,首次出现“红”与“黑”同堂受审的局面。
在公诉机关对谢才萍的指控中,有一项是行贿罪。起诉书指控谢才萍领导的社会性质的组织,为拉拢国家机关工作人员,获取非法保护,多次向重庆市公安局渝北区分局黄泥磅派出所副所长郭胜,民警甘勇行贿,共计人民币18万元。对于此项指控,谢才萍在庭上声称,手下以“需要打点的名义向我要过两次钱,一次是6万元,一次是2万元,我没问他们具体给谁,他们也没有告诉我”。谢才萍还向审判长说到,这个事情是我主动供诉的,我应该算立功。
而公诉机关对郭胜、甘勇则指控他们的行为,构成了包庇,纵容黑社会性质组织罪和受贿罪两项罪名。公诉人还指控,二人受贿后,分别利用职务之便请托他人关照赌场。此外,2008年7月30号,谢才萍的某赌场被查处后,郭、甘二人隐瞒事实,导致谢才萍组织逃避惩处,并继续实施开设赌场,非法拘禁等犯罪活动。
事实上,谢才萍的最大保护伞还是众人皆知的重庆市原司法局局长文强。今天出版的《中国青年报》在获得警方授权后,详细再现了文强为谢才萍提供庇护的路线图。根据警方提供的资料显示,从2000年开始,谢才萍在渝中区四处开设赌场,聚众赌博。谢才萍的丈夫文斌利用其兄文强的影响,公开找渝中区公安局局长彭长健打招呼,求得保护。而得知兄弟夫妻二人开设赌场敛财后,文强不但不制止,反而私下暗暗帮助,并授意妻子可以借此敛财,坐收暴利。
主持人:
按说人民警察和涉黑的犯罪人应该是猫与鼠的关系,但是今天他们同时站在了被告席上。面对这种情景,你做何感想?
白岩松:
其实可怕就可怕在这里。在我们现在这种社会环境当中,很多带有黑社会性质的这样的组织,如果不能够得到保护伞的保护,他是很难长期生存的。但是这恰恰是让人忧虑的地方,因为钱和权力之前,就形成了一种很快的合作,你透过文强和谢才萍虽然这只是一个弟媳这样的一种亲戚的关系,但这还仅仅还是一层。亲戚的关系还不会给谢才萍立即有这么强的安全感,因为如果要是文强是板起脸孔,她不会有这样强的安全感。问题就在于文强的妻子也参与到谢才萍开的赌场这里去分红。你想象一下,当谢才萍她意识到自己的亲戚直接不仅是公安局的原副局长,还能让妻子在她这儿参与分红,安全感就进一步变大了,我们是绑在一起的。所以已经不仅仅是一个保护这样的一种概念了,而且已经变成了一种同谋,或者说是我们一起在做这样的生意。当然,可能是字词上说是原司法局,但是更长时间其实文强真正能够起到保护伞的作用,是因为他十几年的时间一直是重庆市公安局的副局长,这样的一个概念。
所以从这个角度来看,利益共享。这里你还可以去想,刚才我们看到的这样一个保护伞的图,你觉得她仅仅是在文强的授意下去保护他们吗?恐怕也大多都是某种利益的共享者。
主持人:
但现在就出现一个问题,比如说刚才你举的那样的一个模型,文强是在保护伞的最上面,如果当一个单位或一个行政机构,他的领导要求他下属这么做的时候,他的下属是忠于他的领导,还是应该忠于他的职责?
白岩松:
其实在理论和现实当中,各有一个答案。在理论当中,我们谁都知道应该忠于职守,应该是向司法高于一切,我们要法律至上,依法治国等等。但是在现实生活当中,个人的利益搀杂其中的时候,有很多就会发生变化,这正是大家痛恨的地方。你比如说就像彭长健我再次举这个例子,他的个人利益是什么?他当时作为渝中区公安分局的局长,他的顶头上司是文强,他照顾了他的亲戚,最后他自己也提升了,自己也拥有了更大的权力。我们还不知道他是否还有其它的在经济等等方面的利益,这些人不是同样可以展开这样的联想,所谓“无利不起早”,是一种什么样的因素把它裹胁进去?
当完成这样一个链条之后,你知道我更担心的,和一直在忧虑的一件事情是什么?文强为什么这么会有安全感?
虽然在2000年的时候,文强当时真是最风光的时候,因为全国关注的“张君案”正是在他的指挥下给破获了,而且全国公审,他仿佛英雄一样,而且屡屡他做的几个大案,都获了公安部的一等奖,这是很厉害。但是毕竟你在这面的时候,还是自己的亲戚那儿,谢才萍是犯事了,还有其它的一些因素。2000年有过,2005年有过,2006年谢才萍直接就关了5个多月,但是这样的一系列事情暴露在公众的面前和司法的面前的时候,文强为什么没有收敛反而有一种巨大的安全感?这种感觉感从何而来?仅仅是因为他立过很多的功吗?还是觉得整个的环境他应该思考过,或者做出过一定的判断,自己觉得蛮安全的,他为什么会有这种安全感。
主持人:
还有一个,这个保护伞是不是足够安全?因为刚才我提的这个问题,因为如果说是被动的裹胁进去,这个保护伞恐怕就不那么安全,如果他是主动参与,恐怕他也许就会足够安全。
白岩松:
你想想最后从媒体的报道来说,文强坐拥上亿身家。然后像谢才萍,举一个例子,她开赌场的时候,抽头5%,输赢她都赢。那么多则一天几百万,少则都是几十万,即使在今年的这种情况下,她都能够赚很多很多的钱,在作为网上逃犯的这种情况下。你可以去想这笔钱是仅仅到她自己的兜里,还是很多人都可以一起去分享,但是你说保护伞就一定是安全可靠的吗?透过这一次1500多人涉黑等等都被打掉,你也可以看出归根到底,法网恢恢,疏而不漏。
但是还是会有一些细节会让你去担心,比如说举一个例子,在这一次涉黑涉恶的整个打击的专项行动当中,有一个叫黎强的是重庆市代表,人民企业家,大企业家。在东窗事发之前,就有上面的人跟他打招呼,避避风头去吧,他都逮进来了,手机还不断地接人有人说赶紧走,这里头就有很多就是来自公安系统的人员,那这样的细节会不会让你担心呢?他都已经被抓起来了,但是在他的手机上还是会显示这样的一些字眼,所以我觉得这项工作是在慢慢地清除根部,就是我们现在看到土地上的已经被打掉了,正在打土地下面的。还有它的根系的问题,我觉得还会陆续地去更深入,比如说文强究竟是异地的审理,还是公开的审理,还是在重庆的审理,还会有哪的事情一一地展现在面前。
我相信这次重庆的打黑除恶一定会以一种公开公平这样的一种方式,并且在法律的这种前提下,展现在所有公众的面前,也给全国提供一个相关的样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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