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志丽江挂职锻炼满一年 被称为官不打官腔官调

王志在宁蒗民族中学鼓励高三学生以知识改变命运。图/校方提供

王志和百年职校理事在赠送给宁蒗民族中学的书上签名。

    官员王志的丽江片断

　　王志挂职锻炼一年期满。目前，王志并未卸任。 有消息称，王志的去留可能一两个星期后有一个决定　　

　　宁蒗民族中学支教老师徐小华：他（王志）与想象中的领导不一样，一些领导喜欢做表面功夫，打官腔、官调，但王志有什么话就讲，而且都是真心话。

　　和志刚（残疾人运动会数十枚金牌获得者、著名口书书法家）：他（王志）是外地人空降到丽江来任官的，但是却看到了丽江的文化价值，比当地一些文化人看得更远、更深。

　　本报记者周喜丰 实习生周燕 云南丽江报道

　　2008年10月24日，中央电视台著名记者、主持人王志被任命为云南丽江市副市长。时至今日，王志挂职锻炼一年期满。

　　接下来是走还是留，成为公众关注的焦点。丽江市委组织部对本报记者提出的这个问题的答复是：他们也不清楚。

　　在云南采访期间，记者和王志之间像捉迷藏一样，记者在昆明时获悉，他在丽江；记者赶到丽江后又被告知，他已经到了昆明。

　　在长达一个星期的采访中，几乎所有与王志有过交往的人都对他有着不错的印象和评价。唯有市民老杨在发牢骚，这个平时只能在电视上看见市领导的出租车司机则言：王志这个官和别的官有什么分别？

　　有消息称，王志应该会就其去留问题与云南省委组织部和北京方面接触，可能一两个星期后有一个决定。

　　记者、主持人、丽江市副市长兼云南省政府新闻办副主任、省委宣传部外宣办副主任——具有多重身份符号的王志在丽江的这一年，打下了怎样的烙印？

　　“不打官腔官调的官”

　　2008年11月12日，宁蒗民族中学支教老师徐小华见到了副市长王志。陪同前来的还有宁蒗县县委书记、县长等本地官员。

　　老师和学生们都兴奋得像个追星族似的想去瞧一瞧这个名人副市长。面孔还是在电视上见过的那张面孔，极其熟悉。但他们随后发现，这位名人其实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穿着跟他们一样普通：衣服都很旧，深色休闲西服套一件灰色竖领毛衣，沾满尘土的鞋看上去甚至有点邋遢。

　　徐小华说，她10月份听说王志来丽江挂职锻炼，任副市长，当时也就是当作饭后茶余的谈资，“对这种‘走过场’的官场规则，我们习以为常，谈过也就不放在心上”。

　　但王志上任不到10天，就来到这所偏远的贫困县山区学校视察。远远地看到王志的身影，徐小华还是吃了一惊。

　　校长邱文泉说，王志来到学校视察，事先并没有打招呼，他详细了解了学校的基本情况，看望了从江苏海安前来支教的老师。

　　事实上，宁蒗民族中学虽然条件艰苦，但却是丽江全市教学质量最高的学校，其2009年度高中升学率高达98.6%。这让王志惊讶。王志还询问了学校改扩建项目情况及资金来源。听完后，他表示自己要想办法，给予帮助。

　　在与王志的交谈中，邱文泉感到了这个副市长的不一样：“他非常关心一线的教职工和学生的生活情况，倒是问领导的情况问得少，他似乎更关心我们对上级领导的评价。”邱文泉说，王志的提问很尖锐：领导对你们怎么样？对老师们关不关心？

　　2009年2月21日下午，徐小华又一次在学校见到了王志。这次，王志带来了北京百年职校（一个为农民工子女和贫困学生提供学习、就业机会的慈善性学校）的理事长和各位理事。

　　徐小华得知，王志从2005年开始，他与夫人朱迅积极为“百年职校”的发展作贡献，因此被提升为该校理事。

　　“我这个理事是自己努力挣来的，而我这个副市长倒像是白得的。”王志的话语让徐小华印象深刻，“现在我就要把白得的变成不白得的，因此我在第一次来‘民中’后，这次又把百年职校的理事们拉到‘民中’来，让他们考虑把钱放在‘民中’，放在这些渴求学习又家境贫寒的学生身上”。

　　“以前，我对王志的印象，就觉得这是个主持人，有名气、有个性。来了之后，发现他说话很幽默，蛮真诚的。”徐小华说，他与想象中的领导不一样，一些领导喜欢做表面功夫，打官腔、官调，但王志有什么话就讲，而且都是真心话。

　　“他特别想为丽江做点事”

　　此次，王志还带来了通过“百年职校”联系的一些企业捐助的学习用品和生活物资，送给了学校。

　　资助仍在持续。今年9月9日，宁蒗民族中学收到了“百年职校”捐助的100万元。邱文泉介绍说，王志前来视察时，学校也正在准备改扩建，包括新建综合楼、食堂、学生公寓等。而王志带来“百年职校”的考察团队之后，准备资助该校建一个报告厅。

　　“因为报告厅是改扩建工程额外要建的，学校还专门做了一个规划，预计共需280万元左右。”邱文泉说，“百年职校”捐来100万元后，剩下180万元的资金缺口，学校可能在11月底12月初筹措到位，届时，报告厅将在校内单独建一栋。

　　“我能感觉到，他特别想通过自己的努力，为丽江人民做点事，我们也不会令王副市长失望。”邱文泉说。

　　事实上，王志并不分管教育，但他仍把资助宁蒗中学当作自己应该要做的事，这令邱文泉和学校的老师心怀感激。

　　记者了解到，“百年职校”在王志的推荐下，为了帮助丽江当地的贫困青年接受职业教育、促进就业，6月11日又与丽江民族中专签署合作协议，决定共同开办“丽江民族中专希望工程百年职校护理班”。

　　入夜之后，丽江大研古镇成了一个娱乐场和大卖场。

　　沿街的酒吧里传出的歌声和鼓点让人无法宁静。特别是对面酒吧迪厅的鼓点，力量强劲，让和志刚感觉仿佛三级地震。

　　和志刚在大研古镇有一个以自己名字命名的书斋。这位土生土长的纳西族人是一位残疾人（11岁时被高压电夺去双臂），同时，也是一位名人（残疾人运动会数十枚金牌获得者、著名口书书法家、第十四届中国十大杰出青年）。

　　和志刚担忧的是，在疾进的商业化面前，古城的文化底蕴和生命力将变得脆弱不堪。与此相似，出租车司机老杨作为土生土长的纳西族人，则向记者抱怨“玉龙雪山几年之后就会变成玉龙石山了”。他认为，除开全球气温上升，对玉龙雪山及其周边的旅游和资源开发是造成雪山雪线逐年升高的重要原因。

　　作为一座以旅游业兴市的西部山区城市，丽江不可避免地面临着开发与发展的矛盾。为官一方的王志，也陷入这样的思考。

　　去年12月16日，昆明举行《怒江故事》专题片研讨会，王志应邀出席。会上，王志坦言，自己每天都在现实和理想之间挣扎、困惑。现实是污染、高能耗，而理想是富裕、世外桃源。

　　之前，王志多次去过丽江。最早在1987年，王志还在湖南师范大学读研究生，导师带他去丽江做学术考察。

　　而此次为官一方，他几乎走遍了整个丽江，对丽江也有了不一样的认识。

　　对云南一些少数民族地区群众的贫困，王志坦言很“震惊”。他说：“到了丽江工作，走出丽江20公里以外，很贫穷，还是很震撼。有的人家里除了房产外，所有家当加起来不值200元。无法用金钱衡量他们现在的生活，他们好像生活在另外一个世界。”

　　他说：“作为一个政府官员，你要考虑问题，你怎么在这个地方带领农民致富、而且可以持续发展？千万不要把老百姓当标本一样看待，这样很可怕，必须要感同身受。我们住一天、看一眼，我们走了，不能就随便说好。”

　　一块“金字招牌”

　　上任不久，王志作为副市长的分工是主抓“招商引资”。舆论认为，这是丽江对王志委以重任，希望借助他的名人效应换来真金白银。

　　丽江市招商引资办副主任张新华介绍说，今年以来，丽江招商引资形势大好，全年招商引资目标为实际到位资金65亿元，今年上半年便完成了94%。虽受金融危机影响，但丽江仍有41个新增项目，而且都能正常开工。

　　今年最大的一个引资项目是风电。5月19日，中国国电龙源集团与丽江市政府签署风能资源合作开发框架协议，副市长王志代表丽江在协议书上签字。根据协议，龙源集团拟在丽江市分期投资建设总装机规模约40万千瓦的风电厂，投资总额40亿元，2010年，该项目将全面启动。

　　据介绍，这一项目来自王志的穿针引线，可视为王志在任上的政绩之一。自去年底龙源集团前来丽江考察，到今年3月达成一致再到5月签约，前后不过半年时间。

　　张新华说，这个清洁能源项目不但符合丽江的发展战略定位，也将带来可观的税收。但谈及对王志的印象和评价，张新华则显得谨慎，婉拒回答。

　　招商引资办另一名不愿透露姓名的工作人员称，在被确定分管招商引资两天后，王志便来到市招商引资办调研。王志提出，作为欠发达地区，丽江仍需靠大项目带动大投资，以实现大发展。

　　以大项目带动大投资的想法，显示了王志的眼光和思路。远离丽江城区200多公里的泸沽湖小学一名负责人回忆说，王志两次来泸沽湖视察，他对王志说过的印象最深的一句话是：当他了解到当地搞旅游开发、建设都是靠贷款时，王志说，“要尽量争取融资”。

　　据介绍，作为主管招商引资的副市长，王志经常会参加一些重要的招商会和洽谈会，一些重要的投资商，王志也会亲自接待。

　　那么今年的成绩与王志的主抓是否有直接的因果关系？上述工作人员称，“这个不好直接判断，但数据已经说明一切”。

　　“我也在支持王志的工作”

　　作为王志的老友，和志刚赞赏的，也正是王志的眼光。“他到丽江第一天就来看我，不是偶然的，是必然的。”和志刚说，他和王志可说是一见如故。

　　2004年，和志刚当选第十四届中国十大杰出青年后，风头正劲的《面对面》主持人王志专程来丽江采访了他。王志的专业、敬业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而真正让和志刚认识王志的是接下来的两件事。

　　去年12月27日，丽江在北京举行“科学发展在丽江的探索与实践论坛”，王志担任主持人。他提出要和志刚同去北京。

　　会场门口，和志刚现场口书书法，赠送给与会的领导、嘉宾，其独特的书法作品让人对这位来自丽江的纳西族人敬重有加。

　　会场里星光闪耀。杨利伟、水均益及中央电视台主持人沈冰（沈的丈夫也是该届十大杰出青年）等均出席了这次发布会。很多媒体误认为杨利伟等3人是王志请来的。事实上，他们是和志刚请来的。杨利伟、水均益及沈冰的爱人与和志刚是同一届的十大杰出青年。

　　今年3月，丽江在九寨沟投入600万元捐建了两所希望学校。奠基仪式举行，王志再次提出，和志刚一定要去，校名也由他来写。王志说，“他是带着精神去的”。

　　在奠基仪式上，和志刚演讲十余分钟，以自己成长过程中经历的磨难和坚强，给予灾区学生以激励。事后，王志很兴奋：“志刚，你看看，今天你是一个亮点”。

　　和志刚认为，王志提议他出席一些活动，不仅仅是关心朋友，也是看到了他的价值，更是为了更好地宣传丽江，“丽江的文化底蕴很深，就看你有没有智慧、有没有心”。

　　今年10月13日，和志刚应山东青州一位企业家邀请，前往做客，并受聘该企业文化顾问。和志刚顺便向这位老总提出来，希望他能去丽江投资，“我还要给你介绍一位朋友，王志，他现在就主管招商引资”。这位身家数十亿的企业老总给予了积极支持。

　　“我这也算是间接地支持老朋友的工作。”和志刚对记者说。

　　主持烙印

　　尽管舆论对王志当官有着不同的看法，但当了官的王志一直保持低调，除了上任当天的那次见面会，一直拒绝与各路媒体“面对面”。

　　在采访中，几乎所有与王志有过交往的人都对他有着不错的印象和评价。工作务实、低调成为王志留给丽江的印象。

　　丽江市政府秘书三科（负责王志及另一副市长的相关工作）见习科员小赵对记者介绍说：一个月前，他到市政府来报到时，王志给他的第一印象是随和、亲切，没有架子。

　　赵说，王志同时又身兼省新闻办副主任和外宣办副主任，所以事务繁忙，经常在丽江、昆明两地跑，“我还听说王副市长上半年很多时间都在下基层”。

　　王志给他的另一个印象是认真，“他每次要参加会议时，事先都要问得相当详细、具体”。

　　时至今日，王志挂职锻炼一年已经到期。他是走还是留，成为公众关注的焦点。

　　记者咨询丽江市委组织部，得到的答复是：他们也不清楚。相关解释是，王志是省管干部，又是从北京空降来挂职锻炼的，其去向应由省里决定，但一般来说，本市官员的去向市委组织部也会知道的。

　　记者得知，王志仍在自己的岗位上正常工作，并没有卸任。当地一政府官员笑称，王志要走的话，按当地惯例，市里相关部门和领导至少会提前一周请吃饭欢送他。

　　王志的秘书、秘书三科副科长李心灵说，他也不知道王志走不走，什么时候走。而王志的口风也很紧，“有几次我也试探性地问了他，但他没说”。

　　有消息说，王志可能将于11月份回到原单位央视。但记者暂无法从有关部门获得证实。可以证实的是，王志曾在某些场合更正对他“原中央电视台主持人”的介绍，“我还是中央电视台主持人”。

　　而北京有媒体昨日报道说，一央视新闻中心工作人员称王志自己还想在丽江继续挂职，而且新闻中心经过了改革之后变化很大，他回来工作可能有一定难度。

　　李心灵对记者说，上个星期，王志本人一直在昆明。他估计，王志应该会就其去留问题与云南省委组织部和北京方面接触，可能一两个星期后会有一个决定。

　　记者了解到，即便在丽江当官，一年中，主持似乎也与王志形影不离。比如去年12月份，主持丽江在北京举行的“科学发展在丽江的探索与实践论坛”；今年8月，在昆明举行的“长江论坛”也由王志主持；上个月，王志还接受了重庆电视台的邀请，主持了一档电视节目。

　　和志刚说，他特别希望王志能够再留任一年。如果王志卸任回京，他会送他一幅字。和志刚的字曾经赠送给了中国的许多领导和名人，但王志作为他多年的朋友，他一直没有送一幅字给他。

　　“至于写什么，我要好好想一下。”和志刚说，这幅字一定是他精心写就、精致装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