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市长Ｌily(图)

谷 应

　　她不年轻了，修饰得却是相当入时。一袭考究的黑白相间丝质长裙，蔷薇色唇膏，短发做成荷叶式，很是引人注目。我以为这引人注目不在衣着发式，而在她具有某种成功女性的自信。否则我怎会在近百名海外天津人中瞄住了她？天津老乡是市政府在新中国60华诞前夕，邀请回家过节的嘉宾。

　　我朝她走过去，很希望她会是那类我四下打探想要“抓到”的、在国外度过童年的人。

　　接过我的名片，她向我伸出手。“Ｌily。”她说，“我叫Ｌily……哦，对不起，名片没有带在身上，后补吧。”

　　我说：“Ｌily，好像是百合花？”

　　“很美的花！”她说，就和我一起笑了。

　　遗憾的是她没有国外童年生活的经历。“你想知道的那类人在美国应该不少，”她说，“打听打听吧……”

　　我谢过她，把她让给了等在侧旁的一位先生。

　　开幕式结尾我不在场，只听说大会特邀了一位海外杰出天津人代表——担任过美国加州某市市长的女士做演讲。这位女市长曾是天津耀华小学的学生，1949年随父母登上最后一批去台湾的船……

　　未能一睹女市长风采并聆听其演讲当然令人遗憾，却万万没想到这位杰出女子和“Ｌily”之间打着等号。次日，在滨海新区生态城巨大的沙盘前遇到Ｌily，看过她笑吟吟递上的名片时，我才恍然大悟。虽然没有国外的童年经历，但我对名叫陈李琬若、加州蒙特利尔公园市女市长的Ｌily充满好奇，“写她一笔”的念头就这么冒了出来，“紧急采访”也就立马开场——

　　我：能不能请您说几句参观滨海新区的感受？

　　她：出席耀华小学80周年校庆就听说了滨海新区。那时认为，中国北方未来的经济命脉将在盐碱荒滩上建起，更像是一个梦想。但我对这梦想寄托着希望。昨天天津市领导信心十足地向我们介绍新区，今天来到新区，亲眼看到梦想正在变为现实……我对新区的未来充满了信心。

　　我：刚才您提到梦想，谁的梦想？

　　她：天津的梦想。天津人的梦想。身为正牌天津人，自然也是我的梦想。这是一个为了未来、为了下一代的美好的梦想……

　　毕竟是见缝插针，我又一次把Ｌily让给了等在侧旁的先生。心想欢送晚宴上可以“见机行事”再行采访。没料到整个晚上不见Ｌily，最后只能请电话帮忙了。

　　夜晚9时许拨通电话，听到Ｌily在电话那头“hello”了一声——

　　我：我对您充满好奇，想再请教您两个问题，现在可以吗？

　　她：当然可以。

　　我：第一个问题，您怎么在蒙特利尔公园市定居的？第二个问题，您怎么当上了这个城市的市长？

　　她相当痛快地回答了我的问题。她说她20岁从台湾到美国读研究院，之后留在美国。她说有了孩子才开始考虑定居在什么地方，最后选中了距离洛杉矶不远的蒙特利尔公园市。这是个人口25万、很美的山坡上的小城。学校办得好，东方面孔又多。她说她不想让自己的孩子只看到西方面孔。她说，身为家长，她是“家长教师协会”里一名活跃分子。比如，孩子读书的学校没有礼堂，学生老师站在太阳地里开会，她动员家长们筹资为学校建礼堂，大家想出的办法是烤蛋糕到街头去卖。可是，蛋糕烤到何年何月礼堂才能盖起来？在州政府社会福利部工作的她就对众家长说，应该向政府争取经费……最终礼堂盖起来了。她说她是个热心公益的人，路灯坏了、垃圾箱有问题、网球场要修理……她都到议会陈情。引起轰动的是率众反赌。学校旁边有空地，一家开发公司要在此开赌场，她听说后十分气愤，带领家长教师协会成员和附近居民反赌拒赌，就这样，她以热心公益出了名。周围的人都说，Ｌily你不能只在台下陈情，你应该上台当我们的议员！竞选是相当困难的事，虽然有学历有能力，Ｌily的全市性知名度还不够。第一次以28票差额落选。她没有气馁，马上为下一届竞选做准备——发表演说、进行家访。她说她是个执著的人，挨家挨户去“拜票”，走坏的鞋不止三双……她说但凡跟她有过接触或者听过她演讲的人，一定会把选票投给她。就这样，8个月后她大获全胜。她说，有了议员资格才能竞选市长。市长这角色不是谁发了话就可以去做的，老百姓得认识你相信你才会投你的票让你当这个家。她说她很感谢蒙特利尔公园市市民对她的信任……

　　电话那头Ｌily不停地讲，将近一刻钟我没有插话，忽然她笑了起来……

　　她：我好像说得太多，其实一篇短文不需要这么多。

　　我：我可是听得津津有味！很想知道任职期间，您为这个城市做了些什么？

　　她：笼统地说吧——我代表蒙特利尔公园市申请美国模范城市，成功了。还想告诉你的是，1984年洛杉矶奥运会李宁夺到金牌，蒙特利尔公园市为他举行了庆功宴，我父亲从台湾、我公公从天津飞来支持，在当年那种背景下，庆功宴非常成功。另外，奥运会曲棍球赛场设在蒙市，也经过了努力争取……哦，讲得太多啦。

　　我：真想听您讲下去，不过该结束啦——您可是该休息了。

　　她：噢，最后再说一句，这次来天津对我有着特殊意义，新中国60华诞之年，正是我这个阔别故乡60载的海外游子归来之年，我为新中国欣喜，也为自己欣喜……

　　电话那头声音有些发颤。拿得起放得下的女市长Ｌily，其实是个感情相当丰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