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号女婴
为严厉打击拐卖妇女儿童的犯罪行为，全国公安机关开展了专项行动。10月27日，公安部打拐办上网公布了首批60名已解救的未查清身源的被拐儿童信息。11月4日，仅一周时间，已有3名儿童找到了亲生父母。60名身源不明的儿童中，28号、29号孩子是我省寿阳县公安局解救的。连日来，这两个出生仅几天就被拐卖的女婴的命运牵动了许多父母的心……
正行交易神兵天降 今年4月27日上午，寿阳县城一家旅馆内，一位来自四川省凉山彝族自治州、名叫何叶的妇女正在给怀里的孩子喂奶，怀里的女婴出生仅7天。何叶的“丈夫”张斌正坐在母女俩身旁，眼神茫然又冷漠。“孩子在哪儿，我先看看。”忽然，一对夫妻径直推开了房间的门，眼神落在了何叶怀中的女婴身上。
这对夫妻从何叶怀中抱过孩子，揭开包裹孩子的褥子，颠过来倒过去仔细查看孩子的身体，在确定孩子没有问题后，妻子给丈夫使了个眼色。领会了妻子的意图后，丈夫拉着张斌走出门外。不一会儿，张斌手里攥着一叠厚厚的钞票走了进来，示意何叶“交易”完成。
就在此时，寿阳县公安局民警犹如神兵天降，出现在他们面前，堵住了去路。四个人神情慌乱，张斌试图夺门逃跑，被眼疾手快的民警摁倒在旅馆的过道内。
原来，这四个人正在买卖孩子。买孩子的夫妻就是寿阳县人。37岁的丈夫郭海亮在煤矿上打工，长年累月的井下劳动严重透支了他的健康，妻子又患有妊高症，前两次怀孕都流产了。在相对闭塞的县城里，没有生育孩子的夫妻在别人眼里总显得另类，郭海亮夫妇承受了巨大的精神压力。今年4月初，郭的一个朋友突然透露消息给他，说有人能搞到健康的婴儿，条件是付给对方2万元左右的报酬。郭海亮夫妇闻听后很是兴奋，在取得家人的同意后，夫妻俩决定先去看看孩子的情况。
4月21日，何叶抱着刚刚出生的婴儿，乘坐火车、汽车辗转千里，从四川来到寿阳。
泯灭人性常年贩婴 按照约好的交易地点，郭海亮夫妇来到旅馆。看到小家伙很健康，郭海亮和妻子都喜出望外，同意以22500元的价格买下孩子。可就在张斌要拉着何叶出门的时候，郭海亮突然想起一个问题。“你们孩子的出生证明呢？怎么没有给我？”郭海亮叫住即将踏出房门的张斌。“出生证明？要那个干嘛，只要晓得孩子是我们生的就行了，我们养不起才要卖掉她。”张斌操着一口浓重的四川话，说完便要走人。“那不行，当初说好的，要把孩子的出生证明一起带来。这样，我们才能知道这个孩子来路正，否则，这孩子我们也不敢买。”郭海亮一把拉住张斌的手，把他拽回房间。
房间里的异常举动被宾馆的服务员发觉了。其实，自从何叶抱着孩子进入旅馆的那一瞬间，服务员就注意到了这对“假夫妻”。“登记住宿的时候，抱着婴儿的妇女到处张望，一看就感觉不对劲。再说，哪有孩子一出生就抱着出来住旅馆的人啊！”服务员怀疑夫妻俩是拐卖婴儿的人贩子。她们立即向寿阳县公安局报了案。
就在张斌被郭海亮拉进房间，两人开始争吵的一刹那，警方果断出击，将张斌、何叶连同郭海亮夫妇一起控制。
狡猾的张斌直到被带到公安局也始终不承认自己是在贩卖婴儿，反而认为自己是在做好事，帮助那些没有孩子的父母圆梦，可是，当警方要求其提供孩子的出生证明时，这对假夫妻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张斌今年34岁，与何叶来自同一个县。寿阳警方进一步调查发现，他们并不是真正的夫妻，而是为了将婴儿顺利脱手，而佯装夫妻，谎称孩子是自己所生。寿阳警方请四川警方协查二人的身份，同时将两人的血样与孩子的血样进行比对，在铁证面前，张斌、何叶最终放弃侥幸心理。
原来，何叶常年从事贩卖婴儿的勾当，多次从四川、云南等地组织婴儿，再通过同乡或当地的无业人员将孩子转卖给那些想收养孩子的家庭，从中谋利。何叶偶然认识了老乡张斌，遂引诱张斌和自己一起拐卖婴儿，并称这是一桩无本高利的买卖，是在帮助那些想要孩子的家庭圆梦，是积德行善的好事。在何叶的甜言蜜语下，张斌甘愿充当各种角色，以何叶的弟弟、丈夫等身份配合她将婴儿贩卖到全国各地。
经寿阳警方初步调查，何叶与张斌已经形成一个集婴儿拐卖、偷抢、运输、交易的网络。由何叶在四川、云南一带寻觅猎物，组织货源（婴儿），张斌负责寻找下线——迫切想购买孩子的家庭，并将信息告诉何叶，何叶再根据买家的要求，去寻找符合要求的婴儿，每次交易，张斌都能从中得到1000-3000元不等的报酬。
“临时”父母呵护有加 随着案件调查的深入，寿阳警方又从何叶身上获得重要线索。就在今年年初，她还将一个出生20多天的婴儿贩卖给当地一户家庭。可是对于这个家庭的信息，她已经记不清楚了。
寿阳警方又成立工作组，在全县范围内寻找这名被拐婴儿的下落，经过大量摸排走访，民警们终于在寿阳县尹灵芝镇尹灵芝村一户农家找到了被拐卖的女婴。按照全国打拐专项行动的要求，各地警方不仅要侦破案件，将犯罪嫌疑人抓获，还要负责帮助被拐卖的婴儿找到亲生父母。
寿阳警方按照上级统一安排，将两名女婴的照片传至公安部，在全国范围内，寻找孩子的来源，这就是备受人们关注的28号、29号孩子。
寿阳当地没有儿童福利院，为了照顾好这两名女婴，警方将她们寄养在了条件较好的家庭，以等待其亲生父母的消息。
11月6日，记者来到29号女婴寄养的李庆福家里。自从孩子来到这个家，这个家就每天充满了欢声笑语，格外热闹，左邻右舍争相目睹这个孩子。“孩子眼睛圆圆的、大大的，可灵气了，见人就笑眯眯的，真讨人喜欢。”邻居们三言两语给记者描述了见到孩子的第一印象。
半年过去了，29号女婴已经长成一个可爱乖巧的小精灵。李庆福告诉记者，全家人都很喜欢这个小姑娘，“她就像天使一样降临在我家，我们和孩子已经难舍难分了。她不哭不闹，还和你藏猫猫。有人进家来，她就歪着脑袋看着，然后眯起小眼睛来跟人笑，所有来家里看孩子的人都特别喜欢她。”
李庆福说，他们全家人都在照顾着这个孩子，奶粉吃最好的，光奶粉钱一个月就要七八百元；他的姐姐是搞童装专卖的，孩子穿的衣服都是姐姐亲自从店里挑选的；孩子一生病，全家人都跟着着急，自己亲生的孩子都没享过这福。
记者进门后，孩子就坐在炕上瞪着大眼睛看，嘴里发出嘻嘻哈哈的笑声，煞是讨人喜欢。当记者要给她拍照时，小家伙会意地摆出各种姿势给记者看，惹得在场的人一阵欢笑。
李庆福告诉记者，孩子刚接到自己家后还生了一场病，最后花了上万元在省儿童医院才看好，可能是人贩子在运输途中不顾及孩子健康造成的。
随后，记者又来到寄养28号孩子的家。这个家庭也比较殷实。妻子闫英告诉记者，刚接回孩子时，可能由于不适应环境，孩子整夜整夜地哭，自己也一晚上无法睡觉。白天，孩子根本不肯离开她的怀抱，一旦松手就哭。无奈，闫英只好白天晚上抱着孩子。“好在孩子健健康康，这是最大的安慰。”闫英告诉记者，她自己平时舍不得吃穿，把钱都用在了孩子身上。她记得，刚接回孩子的时候，孩子的手都是干瘦干瘦的，脸上一丝血色都没有。她就为孩子找了个正在哺乳的妇女，让孩子吃足了奶水。“半年了，我们和孩子有了感情，若亲生父母找不到，我们就做她的父母。”闫英说。
丢孩家长痛不欲生 11月6日，记者在寿阳采访时，遇到了几位前来打听孩子信息的家长，一些家长迫切询问去哪里采集DNA数据与这两个孩子进行比对，足见寻子心切。
今年37岁的赵贵是陕西榆林县人，今年春节前夕，他4岁的儿子在街道上玩耍时被人偷走。为了寻找孩子，他辞去了工作，将家中所有积蓄拿了出来，一个人走遍了北方大部分省份，一次次的失望并没有打消这位父亲寻找孩子的信心。“他就在某个地方，是我没有找到他。”说着，赵贵流下了眼泪。
当他知道公安部网站公布了被解救儿童的信息后，他把所有孩子的信息资料打印在了一张纸上。显然，他知道此次来寿阳寻子是一场徒劳，因为这两个孩子是女婴，又是刚出生就被拐卖的，与自己孩子的性别、年龄都不相符。但是，他还是要来看看。在寻找孩子的途中，他结识了很多丢失孩子的家长，这些家长凑在一起相互说起自己的孩子时，都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如果我发现这两个孩子的信息与某个家长提供的孩子的信息一样，我就可以通知他。如果真比对上了，全社会不就少了一份痛苦，多了一份幸福么！”赵贵说着，掏出一个本子，本子上写满了寻子家长的电话，有的还贴着孩子的照片。
自从28、29号孩子的信息公布以来，来自全国各地问讯孩子情况的电话很多。一位来自云南曲靖的家长已经将自己的DNA数据传至山西省公安厅。
拐卖儿童犯罪由来已久，近几年来，拐卖儿童犯罪活动又出现了暴力化、团伙化的新趋势，已经引起社会各界的高度重视。我省各级公安机关加大了对拐卖妇女儿童案件的侦破力度，连续破获了一批重大案件。
9月3日，太原市公安局杏花岭分局打掉一个拐卖妇女儿童犯罪团伙，成功解救一名被拐卖女婴，抓获犯罪嫌疑人6名；9月8日，陵川县公安局打掉一个拐卖婴儿犯罪团伙，成功解救一名仅出生24天就被拐卖的女婴，抓获犯罪嫌疑人3名；尤其是应县警方一举打掉了一个特大跨省拐卖婴儿的团伙，已抓获犯罪嫌疑人42人，解救婴儿52名。（文中所涉人物均为化名）
本报记者
连成亮 文／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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