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动上海的小人物(图)

文/阿红

　　　　顾健忠是上海一名普通的投递员，他个头矮小，相貌平平，生性老实、木讷，家境也不富裕，38岁还没有谈过恋爱。但一夜之间他竟然成为这座时尚之都上千女性青睐的对象，成了上海好男人的标志，求爱信像雪片一样飘向顾健忠的单位。“老实厚道”是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女性的择偶标准，何以到了21世纪，生活在繁华闹市里的现代女性还会对它趋之若鹜？何以全上海的市民都在为这个上海小男人祝福，祝福他早日收获爱情？这里到底隐藏了一个怎样的秘密？

　　木讷的男人：

　　我的爱能扛起一座山

　　2004年3月一个下雨的清晨，34岁的上海邮政局投递员顾健忠给国和一村小区送完报纸，刚准备骑自行车离开，一位下楼取报纸的老太太叫住了他：“小伙子，你是新来的吧？我年纪大了，腿脚不方便，能不能麻烦你以后把报纸送到我家来？”老太太约摸70多岁，头发已经完全白了，拄着拐杖，背有点驼。顾健忠见老太太下楼确实不方便，便答应下来。

　　第二天一早，顾健忠敲开了老太太家的门。走进房间的一刹那，他愣住了：房间里很暗，东西又多又杂，没有一个落脚的地方，还能闻到一股儿刺鼻的中药味。就在顾健忠放下报纸准备离开时，他看见老太太用颤巍巍的手艰难地扶起床上的中年男人，准备给他穿衣服。“让我来吧。”顾健忠鼻子有点发酸，走上前托住了中年男人的背……

　　老太太非常感激顾健忠搭了一把手，就把家里的事情告诉了他：躺在病床上的中年男人是她的儿子吴富安，几年前出了一场车祸，使他失去了行动能力，儿媳妇因为不堪忍受这样的生活离开了。孙子考上了大学住宿在外，自己不得不搬过来亲自照料儿子的饮食起居。

　　顾健忠很同情吴家的遭遇，决定要帮助他们，于是他开始刻意安排自己的时间，每天总是迅速地把其他家报纸发完，最后才去吴富安家，好留下充足的时间帮老太太干活儿。做饭、洗衣服、拖地，他什么活儿都干。就这样，顾健忠开始慢慢习惯了照顾吴家母子。

　　不知不觉两年过去了，木讷憨厚的顾健忠竟成了吴妈妈和吴富安的依靠。可惜好景不长，2006年，老太太病倒了，去世前，她泪水涟涟地把儿子托付给了顾健忠……顾健忠流着泪说：“您老放心吧，以后我就是富安叔的亲侄，只要我能吃到饭，就不会让他饿着。”

　　吴富安怎么也没有想到，因为母亲的拜托，竟然让这个跟自己毫无关系的陌生人走进了他的生活，并成为他活下去的最大动力，他打心底里感激顾健忠。

　　顾健忠每天的日子都是这样过的：天不亮，他第一个骑着自行车出站，接下来的五六个小时里，他穿梭于中原地区的五个小区；上午10点半左右，满头大汗的顾健忠来到吴富安的家，将吴富安从床上扶起，利索地帮他穿上衣服，然后扶他去卫生间，洗漱完毕后再将他安顿在轮椅上，递上刚刚带来的报纸，然后转身进厨房，几十分钟的时间，热腾腾的饭菜就端到了吴富安的面前；在吴富安吃饭时，顾健忠开始整理床铺、打扫房间、洗衣物、准备茶水；下午6点多，顾健忠在家吃完饭后就急忙赶到吴家，为吴富安准备晚饭，帮他擦身洗脚，给他做按摩、和他聊天、安排他睡觉……

　　就这样，一晃五年过去了。顾健忠依旧每天骑着自行车在单位、自己家和吴富安家来回奔波着，留给周围人的依然是谦卑的身影、羞怯的微笑。

　　腼腆的男人：

　　我的承诺大过天

　　人说久病床前无孝子，可顾健忠对待自己五年如一日，没有任何怨言。吴富安觉得对不住顾健忠，总想回馈他一点什么。

　　想来想去，吴富安觉得需要给顾建忠找个对象，2008年，他已经37岁了，还没有对象，像他这么好的人，怎么会没人爱呢？吴富安给他熟悉的人打电话，请他们为自己的恩人找对象，这一切顾健忠并不知情。

　　2008年10月的一天，上海教育电视台《家人》栏目征集市民身边的好人好事线索，这让吴富安激动不已。他立马拨打电视台的联系电话，动情地讲述了顾健忠五年来照顾自己的点点滴滴，希望电视台能够报道顾健忠的事迹，并帮好人找到对象。电视台的编导很重视这个线索，说马上安排人员前来采访。

　　第二天上午10点半，送完报纸的顾健忠按时来到了吴富安家。“叔，我来了。”当他推门进来的一刹那，着实吃了一惊，屋里的灯光很亮，面前还有一台摄像机正对着自己，屋子里多出好几个人。“叔，怎么回事？”显然，顾健忠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给弄蒙了。当了解到电视台要采访他，内向的顾健忠更加紧张，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了。不得已，编导和摄像师商量了一下，告诉顾健忠现在是演练，不拍摄，平时怎么做现在就怎么做。看着摄像师把肩上的摄像机拿了下来，顾健忠觉得舒畅了好多，这才真正投入到状态中。他帮吴富安做了简单的按摩，然后帮他穿衣、洗漱、烧饭、整理屋子……一切都忙完后，摄像师朝编导使了个眼色，“好，通过。”原来，编导故意骗顾健忠说是演练，其实让摄像师采取了隐蔽拍摄。摄像师长嘘一口气，顾健忠张大嘴巴，露出羞涩的笑容。

　　几天后，一篇名为《一诺千金，至诚至爱》的纪录片在上海教育台播出了。片中那个皮肤稍黑、个子矮小、戴着眼镜、不善言辞的主人公引起了上海市民的热议，很多人不相信，在这个崇尚物质的时代，在大上海这么一个快节奏的城市，竟然有这样的好人！但更多的市民则被这个上海小男人感动了，这其中不乏在感情上受过打击的女性。顾健忠怎么也没有想到，默默无闻的他竟在一夜之间成了上海滩的红人。

　　直播初恋：

　　不作秀的爱情比金贵

　　“小顾，像你这样的好人会有福报的。”“出名”后的顾健忠总是会听到别人的祝福，每每听到这样的话他都会羞红了脸。

　　应吴富安的要求，《家人》节目的主持人为顾健忠当起了红娘，她在随后的几期节目里反复提到顾健忠，希望电视机前的热心观众为好人顾健忠物色对象。

　　节目播出后，电话或来信咨询顾健忠的女性越来越多，很多人表示想和顾健忠认识。电视台的编导们也没有想到，一个不起眼的上海小男人竟然会引来这么多女性的青睐，既然这样，他们想不如索性好事做到底，由电视台安排顾健忠和应征女性见面，全程跟踪拍摄顾健忠跟她们相亲的经过，最后做成纪录片。

　　这个消息让吴富安和顾健忠的母亲特别高兴，顾健忠自己反而犹豫不决，显得有些不够自信。“健忠，不要担心，这些女孩子既然主动要和你联系，说明她们不在意你的长相，你就找一个能相处的交往吧。”母亲的话给了顾健忠些许勇气，他终于答应了栏目组的提议。

　　2009年4月中旬，上海教育台一则《好心人顾健忠相亲》的节目预告吸引了许多人的眼球。还有一些观众打电话给电视台，要求组建相亲参谋团，为顾健忠支招儿献策、加油打气。最后，经电视台和顾健忠的母亲同意，由7名观众和两名顾健忠的亲友组成的9人“相亲参谋团”宣告成立。按照参谋团的提议，编导们结合实际情况，剔除了条件特别优秀、和顾健忠学历身份悬殊太大的应征者，从上千名女性中选出了三位。

　　栏目组将相亲地点放在了上海和平公园。

　　不远的角落里，节目编导坐在监视器前方，顾健忠就站在旁边，镜头首先摇到了一位年轻漂亮的女孩身上，“这位是李小姐，今年26岁，企业员工，对顾健忠充满了崇拜之情。”编导的介绍言简意赅。监视器里的画面转到了另一个女性的身上，“这个是朱女士，上海人，今年34岁，离婚后独自带着儿子生活，家住闸北区。”画面再次转动，第三个应征者出现在监视画面里，“这个是钟女士，江西人，独自带女儿在上海打工，今年41岁。”然后镜头对准了顾健忠，“这几位都是对你充满敬佩的人，很想和你接触，你觉得怎么样？”“挺好的。”顾健忠紧张得额头上都渗出了汗，他实在不知道如何回答编导的问题。

　　“那你想怎么挑选呢？”顾健忠环顾了四周，双手来回不停地搓，半天工夫才憋出一句话：“我，我不知道，我没有谈过恋爱。”这个答案显然出乎大家的意料，不过经过几次和顾健忠的合作，编导也摸透了顾健忠的脾气，为了缓和气氛，他甚至跟顾健忠开起了玩笑，好让他心情放松，待顾健忠心情平和一些后，编导接着问：“想好怎么选了吗？”“要不让她们跟我送一天报纸吧。”编导终于舒展了眉头：“这个主意不错，就这么办。那你现在先跟她们接触接触。”

　　编导把顾健忠带到了三位应征者面前。顾健忠略显拘束地坐在公园长椅上，他感觉自己全身都在冒汗，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半天没吐出一个字，反而是三位女性主动发问。经过初步了解，一号李小姐因为种种原因不得不退出竞争，剩下的朱女士和钟女士对顾健忠都非常满意，她们接受了和顾健忠一起送报的提议。

　　第二天，在栏目组的安排下，朱女士首先陪同顾健忠送报，栏目组也是全副武装，做好了全程跟踪拍摄的准备。

　　一上午跑下来，性格同样内向的朱女士和顾健忠没有说几句话，但她脸上始终带着淡淡的笑容，适当的时候帮顾健忠从邮包里取一下报纸。到了下午，朱女士渐渐放开了顾虑，她开始主动打听顾健忠的日常生活，关心地问这问那，非常体贴。在交谈中，朱女士也如实向顾健忠透露了自己的相关情况：曾经失败的婚姻伤透了她的心，本来打算一直独自抚养孩子长大，但这一想法在看到顾健忠的事迹后改变了，她没想到世上还真有这样纯粹的善良人。

　　接下来的一天，和钟女士的接触让顾健忠感觉完全不同，钟女士积极主动，性格直爽，主动为顾健忠分担工作。她比朱女士要善谈得多，总是能找到许多话题，顾健忠心想，一个外地女人来上海打拼已经很不容易了，何况她还有如此好的心态。在顾健忠的第一印象里，他不知不觉地偏向了钟女士。

　　很快，两天的实际考察结束了，顾健忠必须做出选择，他有些犹豫不决。在一旁观战的参谋团急了，他们纷纷给顾健忠出主意，有支持朱女士的，因为她温婉娴静；有支持钟女士的，因为她积极乐观。顾健忠自己越发难做判断了。“那你跟什么样的人性格比较合得来？”同事的话提醒了顾健忠。最终，综合性格、年龄和外貌等因素，顾健忠选择了上海女人朱玉梅。

　　在许多人的祝福下，38岁的顾健忠第一次体验到爱情的甜蜜。对于一个恋爱新手而言，顾健忠显然还有许多东西需要学习。作为这场爱情的见证者，顾健忠的参谋团和同事当然不能袖手旁观，他们积极为他出谋划策，甚至连顾健忠每次约会应该怎么打扮、买什么样的礼物他们都要掺和一下，至于如何跟女朋友相处，如何哄她开心，他们更是唠叨没完，谁都想让顾健忠分享他引以为豪的经验。

　　几个月过去了，两个人相处得非常好。因为当初相亲，双方家长都持鼓励态度，两人相信，家长那边应该没有什么障碍了，剩下的就是朱玉梅年仅8岁的儿子。就在2009年9月7日、记者采访顾健忠的前一个星期，顾健忠终于和小家伙见了面，几个月的焦虑全化解了，因为小家伙很喜欢他，顾健忠和朱玉梅两个人相视而笑。

　　虽然沉浸在爱情的甜蜜之中，顾健忠还和以前一样，每天都会抽时间去照顾吴富安，只不过，现在不是他一个人去，有一个人陪他，这个人就是朱玉梅。顾健忠找到了自己的幸福，吴富安比顾健忠还高兴，看着顾健忠和朱玉梅在自己家忙前忙后，吴富安常常会幸福得泪流满面。

　　顾健忠的故事感动了许多人，也温暖了上海这座不夜城。2009年9月10日，顾健忠收到了一束鲜花，鲜花上夹着一张纸片：“真诚地祝你和朱女士幸福，愿好人一生平安！”这样的鲜花顾健忠已经收到了很多，他不知道送花的人是谁，住在哪里，他只知道，让好人有好报是所有上海人的希望。

　　生活在大上海的人们也许早已习惯了熙熙攘攘的生活，习惯了为获取利益而奔波劳累的节奏，习惯了用怀疑的目光去打量职场上的每一个人，而顾健忠的出现让他们恍然大悟，原来在这座城市还有纯粹的东西存在：纯粹的善良，它只为善良而存在；纯粹的笑容，它只为笑容而存在；纯粹的爱情，它只为爱而存在……

　　（注：文中朱玉梅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