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病男子梦中杀妻 检方鉴定不负刑责

　　精神病发作，他在睡梦中杀死妻子

　　司法鉴定确认他有间歇性妄想症，不负刑事责任；清醒后他曾跳崖自尽获救

　　焦哲

　　南京栖霞区一名陈姓男子在睡梦中觉得自己的妻子有外遇，还要加害自己并卷走家产，于是他拿起家里的菜刀将妻子杀死。杀死妻子后，陈某从臆想中清醒了过来，看着自己所做的一切非常痛苦，便从幕府山上跳崖自尽。没想到这一跳只是摔伤了脊骨，很快被过路人发现并获救。司法鉴定结果显示，陈某患有一种间歇性妄想症，这种精神疾病大多只在半夜发病，平时看上去和普通人没有区别。

　　由于陈某是在精神病发作时作案，经检察机关审理，陈某不具备相关的责任和行为能力，不需负刑事责任。目前，陈某正在医院治疗，清醒时的他只能在痛苦中怀念妻子。

　　案发：妻子床上被害，丈夫不知去向

　　此案发生的时间是去年11月24日晚上。杀妻的男子姓陈，今年35岁，是晓庄附近某小学的网管人员。案发前住在晓庄广场附近的田园美居小区某幢居民楼4楼。该小区不远处就是幕府山。被他杀死的妻子，身高在165cm左右，身材高挑、模样俊俏，在南京新生圩一家电子厂上班。陈某夫妇育有一子，这房子是他们夫妻俩去年新买的，案发前不久才搬进来住。

　　据小区居民及门卫向警方反映，在大伙印象中陈某对妻子是很好的。双休日，经常看到他们出双入对，工作日，陈某每天晚上下班后就回家忙家务，深夜11时左右骑电动车出大门，去公交站接下班的妻子，到凌晨才回来。但不知什么原因，案发前一段时间，夫妻俩却经常吵架。

　　去年11月25日上午，陈某夫妇所在的单位领导发现他们没去上班，两人的手机不是关机就是没人接，于是安排人上门家访，结果发现房门紧锁。陈某的一个亲戚闻讯赶来，用钥匙打开房门一看，顿时惊呆了，只见客厅里一摊血迹，卧室里一摊血迹，陈妻被杀死在床上，身上还盖着被子，而陈某不知去向。

　　陈某所在的小学负责人向警方透露，陈某平时工作表现积极，为人忠厚老实，而且案发当天白天还正常去学校上班的，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异常情况。

　　寻凶：失踪的丈夫跳崖摔在了平台上

　　陈某妻子离奇身亡，陈某本人却不知去向，陈某具有重大作案嫌疑。就在警方寻找陈某时，事情出现了转机。去年11月26日中午，一位市民到幕府山自留地上种菜，下山回家时，忽然听到有男子喊救命。原来，这名男子被困在山上人工悬崖上第三个台阶处，但悬崖上林木茂盛，旁人根本看不到。男子称他从山上掉下来，不能动弹，希望这位市民带点水给他喝。好心的市民立即报警，男子被送到医院抢救脱险。他自称姓陈，家住幕府山附近，11月25日下午独自来到幕府山，在山顶坐到傍晚时分不想活了，就从上面跳崖，随后就昏迷了。醒来时，已是深夜，他想动，发现腰和腿都不听使唤。天亮以后，他发现自己摔在山崖平台上，又不想死了，于是拼命爬到崖边，想找人救自己。直到26日上午9时，他才被人发现。

　　当陪同的民警问及轻生原因时，陈某称“我做错事了”，随后又称“做了要命的错事”、“做了大错事”。至于详细情况，他却闭口不谈了。民警当时从陈某衣服里找到了一张身份证。民警对身份证进行例行检查，发现这名轻生被救的男子正是警方苦苦寻觅的失踪男子陈某。

　　审凶：“妻子是我杀的，你们抓我吧”

　　身份确认以后，陈某对警察痛苦地喃喃说道：“妻子是我杀的，你们把我抓起来吧！”嫌疑人如此“爽快”就承认了罪行还真不多见。民警还是决定，对受害人家人和周围邻居进行走访调查。他们发现不论是陈某的同事、朋友，还是小区内的邻居，无一不对陈某大加称赞：“他平时和周围的人相处得非常好，手脚勤快又助人为乐，和太太的感情非常好。”甚至连陈某的岳父都对这个女婿很有好感：“他们小两口从来就没红过脸，真没想到会出这种事情。”

　　既然夫妻俩感情这么好，陈某事后又显得非常的痛苦，当初他又是怎么痛下杀手的呢？正当民警颇为疑惑的时候，陈某岳父无意当中说了一句：“听说他在和我女儿谈恋爱之前有过精神病，但是从没见他犯过。”难道陈某是在发病时将妻子杀害的？民警向陈某就案情进行审问，陈某一开始也能对答如流，对案发情况的表述也与现场勘查事实相符。但是当询问进行到第6个小时，陈某开始显现出奇异的举动，他看着自己的手开始傻笑，并显得不安起来：“我的同事问我小孩长得像我还是像我老婆，我就知道他肯定知道我老婆有外遇，小孩不是我的。”据办案民警介绍，如果有同事问陈某妻子在哪里工作，陈某也会觉得，一定是对方知道妻子在外坐台当小姐才会这么问的。

　　鉴定：案发时陈某妄想症发作

　　见陈某果然显现出异常，民警便将他送去做精神鉴定。鉴定结果显示，陈某确实患有一种间歇性妄想症，这种精神疾病大多只在半夜发病，但是他平时看上去和普通人没有区别。经调查，案发当晚，陈某在睡梦中又发病了，他想起同事们的询问，觉得妻子一定是有外遇了，与其等着妻子背叛自己，把自己的家产全部卷走，不如自己先下手。于是，他拿起家里的菜刀，便将睡梦中的妻子捅死。可是当他杀死妻子后，却又从臆想中清醒了过来。看着自己所做的一切，他非常的痛苦，决定从幕府山上跳崖自尽。没想到这一跳并没有摔死，而是伤了脊骨，动弹不得，直到被过路人发现。

　　由于陈某是在精神病发作时作案，经检察机关审理，陈某不具备相关的责任和行为能力，不需负刑事责任。目前，陈某正在医院治疗，清醒时的他只能在痛苦中怀念妻子。

　　本报记者 焦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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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何赦免精神病人罪责？

　　在现代社会，法律只处罚有主观恶意的人，对于不能辨认或者不能控制自己行为的精神病人，国家只能医治他、保护他而不是处罚他。这是文明的法治精神。

　　赦免、减轻精神病人的罪责在全世界范围都是一种共识。西方国家有“麦克·纳顿条例”：

　　1843年，苏格兰人麦克·纳顿受妄想症的支配，企图杀死当时的英国首相皮尔，但他不认识皮尔，结果杀死了皮尔的秘书。舆论一片哗然。在维多利亚女王的关注下，召开了特别会议。审理中，律师称麦克·纳顿患有精神病，不知道对与错的区别，不知道他的行为的性质和后果。陪审团最终被说服，法庭判麦克·纳顿因精神错乱而无罪。这一判例促成了麦克·纳顿条例。

　　我国法律关于精神病人刑事责任的规定参照了该条例。《刑法》第18条规定：

　　精神病人在不能辨认或者不能控制自己行为的时候造成危害结果，经法定程序鉴定确认的，不负刑事责任。间歇性的精神病人在精神正常的时候犯罪，应当负刑事责任。尚未完全丧失辨认或者控制自己行为能力的精神病人犯罪的，应当负刑事责任，但是可以从轻或者减轻处罚。

　　如何鉴定作案时有没有发病？

　　江苏钟山明镜律师事务所的饶奋斌律师说，公安机关在侦查过程中，如果发现犯罪嫌疑人可能有精神疾病，可以委托省级以上具有司法鉴定资质的医院对其进行精神鉴定。

　　据介绍，精神病司法鉴定有着一套非常严格的程序：在鉴定过程中，必须有三人以上的专家组成鉴定组，其中必须有一名以上的正高级职称的专家。鉴定机构必须是司法部门审批合格的机构，目前省内只有为数不多的机构具备精神病司法鉴定的资质。近年来，为了逃避刑事处罚，越来越多的犯罪嫌疑人“学会”了利用精神病鉴定来逃避刑事责任的方法。这些人，有的装疯卖傻，有的伪造病史，但权威而科学的鉴定面前，最终通过精神病鉴定结论而免于刑事处罚的人还不到鉴定总数的1%。

　　按照司法鉴定的程序，首先要鉴定精神分裂症病人的各种法定能力情况。如看看病人有无受审能力（病人能否分辨诉讼问题的责任是谁的），作证能力如何（能否向法庭提供事实经过，所提供的事实经过有无客观性、准确性和可信性），病人是否知道自己在受审，能否知道案件对他是有害的，病人能否和律师合作等等。司法鉴定的另一程序是鉴定在案件当中，精神分裂症患者与法律之间的关系。司法鉴定很重视病人的辩护能力，然后才考虑病人的自我控制能力。

　　饶律师说，免于惩罚并不意味着放纵。应当责令他的家属或者监护人严加看管和医疗；在必要的时候，由政府强制医疗。另外，精神病人如肇事伤人，监护人要承担民事赔偿责任。 陈珊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