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茵之旅：探寻德意志的“性格”(图)

　　众所周知，德国是当今世界最为发达的国家之一，同时也是近现代西方法律文化的诞生地之一，在大陆法系中占有非常重要的地位。尤其是二战后，该国严谨的法治精神和法律体系，更是成为众多国家广为学习和借鉴的成功典范。2009年10月20日，中共中央政法委员会法制建设培训团一行15人奔赴德国，开始了为期20天的莱茵之旅，近距离地观察和了解德国社会，探寻德意志的“性格”

　　本报记者 余瀛波

　　波恩街头执勤的警察

　　　　德国作为联邦制国家，全国共有16个州，其中柏林、不莱梅和汉堡为市州(相当于我国的直辖市)。在代表团访问德国联邦司法部时，国际刑事司法合作事务的负责人约瑟夫·布林克先生介绍说，2008年德国犯罪率比上年下降了2.7%。在每10万公民中，平均发生7500起刑事案件。总的来说，在原东德和西德地区，犯罪发生率差异不大。

　　在警方公布的具体案件类别中，总计有40%属盗窃类案件。目前，由于德国已进入老龄化社会，因此暴力犯罪的发生率有所下降，在2008年警方公布的各类案件中，只有8.9%属于身体伤害类案件。

　　据布林克先生介绍，在代表团访问德国联邦司法部的前一天，新任司法部长刚刚赴任。而在新一届政府的工作任务中，司法工作的重点将主要包括：审查警察的权力；对Inter网数据加大监控力度；对青少年暴力犯罪加大处罚力度，延长刑期；此外，还将提高刑事辩护人及证人的地位。

　　据介绍，目前在柏林、汉堡、不莱梅等较大城市中，犯罪发生率相对较高，而在这些大城市维护公共安全与社会秩序的日常工作中，都有一些专门针对公共群体事件负责制定必要的安全预防措施的部门。

　　在代表团到访的法兰克福市，负责处理应急事件、突发性事件的综合部门叫法兰克福秩序局，该局在所有市政部门中最靠近市中心，秩序局由市长直接管理。

　　该局主管对外事务的罗尔先生告诉记者，秩序局的主要任务是负责城市秩序方面的日常事务和违法事务，并负责危害防御，其中主要包括对餐饮业的安全卫生情况实施检查、企业营业执照的审查、发放车辆牌照或许可证、并对车辆违章实施罚款、外国人事务管理(包括居留、遣返和驱逐)等。

　　在秩序局下设的各部门中，最具特色的是“城市警察”(其人数是其他部门的两倍)。城市警察主要负责公共秩序方面，尤其是道路交通方面的违章违规处理(类似于我国的交警)，他们在维护城市的日常秩序中发挥着非常重要的作用。

　　据罗尔先生介绍，城市警察各州都有，只是称谓有所不同。他们与联邦警察有所不同：城市警察隶属于城市秩序局，而联邦警察则属于各州。另外，城市警察的执法权限仅限于罚款，没有拘留权，如需治安拘留，需要移交州警察。

　　目前，在总人口约为65万人的法兰克福市，总共有240名城市警察，其中160人外勤。根据执行任务时的距离远近，还分别设有警犬支队、摩托车支队、汽车支队和自行车支队。在足球运动作为最受欢迎的体育项目的德国，每当有足球比赛时，城市警察都在负责球场内外秩序的维护中发挥着重要作用。

　　在不莱梅城市管理局(功能类似于法兰克福秩序局)，负责公共事务的发言人贝克先生向代表团介绍说，管理局最重要的工作内容之一就是对足球比赛期间球迷的集会活动进行疏导和管理。

　　据贝克先生介绍，在整个球赛活动过程中，很多人都会通过赛事来渲泄自己的情绪，因此不可避免地会出现一些过激行为或群体性事件。比如去年云达不来梅在欧洲冠军杯上取得佳绩，大批球迷便自发聚集到市政厅广场进行庆祝(该广场是不来梅市最大、最重要的公共场所)，这时城市管理局就需要对此进行管理和控制，消除各种安全隐患。

　　在整个过程中，道路管控和安检措施是第一道预防措施。由于球迷聚集的区域是城市最中心的位置，因此为了让球迷通行，首先必须控制某些道路，并在主要的入口处设置安保人员和警察，对一些有潜在危险的人(主要是醉酒者)进行排查，甚至暂时将这些人隔离或控制住。

　　在城市管理局制定的安全预案中，一个最大的特点可以说是“以人为本”。比如一些身体比较虚弱的人在出现晕厥等意外时，安保人员会协助他们离开现场。而为了使这些人尽快离开现场，事先会设置一个专门的通道。

　　再比如，考虑到在这类大型聚集性活动中，许多人事先都会饮用大量啤酒或饮料，上厕所将成为一个主要问题，如果安排不当，导致人们随地小便，无疑会影响到当地的卫生环境。因此，会安排很多流动卫生间。

　　贝克先生说，从以往情况来看，警方在球赛期间收到的各种投诉中，噪音扰民方面的问题最多。由于现场的球迷和喇叭声肯定会对周围居民造成影响，因此管理局方面会事先贴出通知，告知活动场地附近的居民。对此，一般会采取限制活动时间的做法(半夜12点之前必须清场)，不过在现实中往往很难实现。

　　据贝克先生介绍，从2007年开始，像球迷集会等私人形式组织的活动已被禁止，此类庆祝庆典性活动必须由当地的足球协会或组织方申请，在批准后方可举行。但在国家队或当地球队有重大赛事时，一般会事先划出一块区域，通过球迷协会等组织将消息发布出去，以便于球迷活动。但所有活动事先都会有周密安排，并与当地相关部门协调好。

　　另外，最重要的一点是与当地协会或活动组织者事先进行沟通，沟通方式有两种：一是组织各方召开联席会议，参与方包括安全问题主管、协会负责人、交通部门负责人，甚至球迷或组织人代表等，关于代表的选择，可以自由报名，人数控制在3至4人；二是通过电话或亲自上门的方式通知和建议。组织者与各方通过事先的这种沟通，一定程度上缓解了管理部门的压力。

　　贝克先生介绍说，在德国，常规性集会除球迷活动外，还包括一些大型宗教集会(教堂庆典活动)，此类活动也须事先经过申请。在审批通过后，城市管理局会与组织方沟通，事先到现场考察场地和道路情况。一般来说，德国90%以上的活动都是事先经过申请，且绝大部分申报的群体集会都会得到批准。不过，批准归批准，但政府真正能够解决的问题并不多，因为在很多问题上，政府有其整体规划和考虑。

　　2008年，不莱梅市事先经过申报的各种集会和抗议活动约为100起(受金融危机导致失业人数上升影响，此数字略高于往年)；事先未申报的突发性群体事件不超过10件。拒批比例很小，大约只有1%。因为对于此类活动，政府将严格规定其活动线路、时间和人数，所以很多人在申请后会自动放弃。

　　对于球迷集会等节日性聚会，城市管理局将根据活动占用场地的大小征收费用，一般从100欧元到5万欧元不等。抗议活动虽不收费，但对其的限制会很多，比如不能在圣诞节前、周末、节假日以及晚八点之后举行等等。

　　在未经许可的情况下，集会或抗议将被视为非法，原则上须立即停止，但这种情况很少出现。此时警方会出动车辆，对其进行疏散、隔离，在这一过程中可能会使用强制性手段，并在事后追究组织者责任。

　　在进行强制性疏散过程中，警察事先会跟组织者沟通，通知其立即结束，否则将实施强制措施，同时通过广播通知该集会为非法行为，此时大部分人会自动散去。在该过程中，有时也会发生冲突，比如丢掷石块等，因此警察会预先准备好防暴装备。

　　在维护社会秩序与稳定中，未雨绸缪、注重细节，这也许正是德意志的“性格”之一吧。

　　移民融入：路漫漫其修远

　　本报记者 余瀛波

　　传统上，德国并不是一个移民国家。但由于二战后德国劳工严重短缺，再加上其六七十年代经济的起飞，遂与土耳其签订了引进客籍劳工的国家协定。据统计，目前在德国长住的大约1000多万外国人中，其中600多万是信仰穆斯林的土尔其人。九十年代东欧体系解体以后，德国又接纳了很多有德国血统的东欧人。

　　然而，正是当年引进的这些劳工，今天乃至未来将会给德国带来很难解决的融入问题。最严重的问题是因为文化上的不同，宗教信仰上的差异以及贫富差距，使这些外来移民很难真正融入到德国社会中，甚至很多人连德语都不会，特别是土耳其人口集中的鲁尔区及大城市逐渐形成了以土耳其人为主的居住区。在这些居住区，有土耳其人自己开的各类店铺、银行、诊所，因此即使不会说德语，日常生活也能应付。在某些地方，甚至会有在“小安卡拉“(土耳其首都)的感觉：众多1欧元土耳其商店，随处可见戴头巾穿黑裙的土耳其妇女，身边还时常带着三四个小孩。

　　在代表团的大巴行驶在柏林街头时，就曾遇到路边三三两两的土耳其青年男女拿着擦车布四处寻客。陪团的王先生介绍说，在私人驾车遇到这种情况时，尽量不要开车窗，有些人会在你递给他零钱时故意装作没接到，而当你弯腰去拾时，他们便会趁机将事先观察到的你车内的贵重物品拎走。当然，这类犯罪也许在世界任何地方都会发生。

　　在移民融入问题上，所出现的问题还远不止于此。在代表团造访不莱梅城市管理局，了解有关处理大规模群体性事件的情况时，该局负责公共事务的发言人贝克先生就介绍说，德国有很多涉及宗教和种族的群体事件。目前在德国，大概有600万信仰伊斯兰教的土耳其人，此外还有很多伊朗人和阿富汗人。在涉及此类宗教和种族的集会审批过程中，政府方面一般都会作出一些特别考虑。

　　另外，在土耳其移民的游行集会中，也更容易引发一些暴力冲突。因为土耳其人在德国有两个派别，他们为扩大集会的影响，往往会选择在自己的聚居区外游行，但在集会结束后，很容易因为两个派别间的冲突而引发一系列社会治安问题。因此每逢这时，城市管理局往往都会事先通知警察局，划定危险人群，实施重点监控。

　　为了帮助外来移民尽快融入德国社会，去年德国政府还专门通过了一项移民融入德国社会的计划。该移民融入计划制定了400多项促进移民融入德国社会的相关措施，其中包括移民家庭青少年儿童的教育计划，比如加强移民儿童，尤其是妇女和女孩子的语言课和融入德国社会培训，帮助移民融入就业市场、完成学业和职业培训等。

　　在纽伦堡，代表团在访问该市劳动福利协会时了解到，德国劳动福利协会的相当一部分工作内容也与移民融入问题有关，特别是外来青年人的融合。很多年轻人在刚开始进入德国时，语言问题会比较突出，因此协会为此提供了年轻移民者的服务项目。此外，还制定了专门针对原东欧和俄罗斯地区难民中青年人的特别救助计划。据该协会负责人舒伯特女士介绍，目前在纽伦堡地区大约生活着9000名俄罗斯和其他东欧地区移民。

　　在涉及融入的问题中，除了移民，还有一个群体，那就是难民。舒伯特女士介绍说，这也是救助难度最大的一个人群，而难民人数在纽伦堡所在的拜仁州特别多。目前在拜仁州，有多个难民聚居区，他们的生活主要依靠劳动福利协会发放救济包。协会会定期到难民聚居区做咨询活动。难民没有取得身份前，政府不允许其打工，因此难民的心理问题最为复杂。为此，劳动福利协会除了同国际难民署和其他难民机构进行合作，还根据国籍的不同，派遣有不同国籍背景的劳动福利协会人员来共同处理，比如专门针对科索沃难民的遣返咨询小组。2008年，在纽伦堡劳动福利协会所救助的大约8500名对象中，涉及难民和融合问题的约有2000人，将近占四分之一。但是显然，面对成千上万的移民和难民，协会所能提供的帮助将十分有限。

　　如今，尽管德国社会各界都在竭力解决融入问题，但在全球金融危机阴霾迟迟不散的大环境下，移民、难民的融入问题与原东西德经济发展差异问题一道，将在相当长一段时期内成为令德国政府无法回避的棘手难题。

　　“坚忍”，也许可以算作是德意志的第二重“性格”。

　　汽车王国：高速公路不限速的秘密

　　本报记者 余瀛波

　　走在德国的街头，你会感受到什么才是当之无愧的汽车王国。作为现代汽车之父戴姆勒的故乡，德国的顶级名车，人们早已耳熟能详：保时捷、迈巴赫、奔驰、宝马、奥迪，以及林林总总的大众系列。

　　德意志民族看似生性剽悍，实则精确细致，喜欢机械化带来的节奏和效率，风驰电掣的强烈动感正是他们的追求和享受。他们会造车，爱开车，更爱开快车。因此，车王舒马赫出自德国，一点都不奇怪。在这个人口8200万的国家，汽车拥有量达到4900万辆，其中轿车4100万辆，平均每两个人就拥有一辆座驾。

　　德国国土面积只有中国的4%，但公路总长达到23.1万公里，其中高速公路共有24条，达1.2万公里，如果按密度计算，位居世界第一。更让人感到不可思议的是，在德国，高速公路竟然不限速。设想一下，如此众多的汽车，如此稠密的公路，如此繁忙的交通，再加上世界上开车最快的民族，该是怎样一副令人忧心忡忡的画面！然而，实际情况却并非如此，德国甚至是世界上交通安全状况最好的几个国家之一，并且，近年来交通事故死亡人数还在逐渐下降。

　　根据德国联邦统计局公布的数据：如今德国的交通事故死亡人数已经降至60年来的最低水平。2008年，全德共有4477人死于交通事故，而同期，其邻国法国死于交通事故的人数是12300人。2009年的情况甚至更好，根据德国联邦统计局公布的最新数据，在今年前五个月，因交通事故死亡的人数为1578人，与去年同期相比减少了193人，降幅约为11%。那么，这个在“汽车社会”中摸爬滚打了上百年历史的国家，它的交通状况能够给我们带来哪些启示呢？

　　针对联邦统计局最近公布的数据，德国全德汽车俱乐部(ADAC)对此的研究报告指出，导致交通事故致死人数显著减少的原因很多，但其中三个最大的同等重要的原因分别为：越来越安全的轿车产品、持续强化的交通安全教育以及不断升级的交通监视系统。

　　除去越来越安全的轿车产品和不断升级的交通监视系统不谈，德国的交通安全教育和良好的驾车习惯应该能给人们更多的启示。

　　代表团在访德期间的20余日，全程都是乘坐一辆大巴，司机是个匈牙利人，当代表团每天往返于各座城市间的高速公路时，他的一个习惯引起了大家的注意，那就是每隔一两个小时，一定会找一家加油站休息10到20分钟，不过却并不是为了加油。对此，随团的当地陪同王先生解释说，德国法律规定，大巴司机每天驾车时间不得超过10小时，中间每小时须休息10分钟，或每两小时休息20分钟。对于集卡(即大货)司机的休息，要求更加严格，除了这些以外，还规定在周六晚8点至周日晚8点期间，集卡司机不允许上路。此外，对集卡的规定还包括，不允许其左道超车，其车尾必须安装保险杠。

　　在高速公路上，绝少看到有汽车任意变线、占线，一般来说，所有车辆都是规规矩矩地行驶在自己车道上。赶上阴雨、起雾的天气，或光线稍有不足，所有车辆便都会打开车灯，王先生告诉大家，此时开车灯往往不是为了看路，而是使自己的车辆更加明显，以保护他人的安全。德国行车安全教育的一个重要题目，就是合理使用车上的灯光设备，随时让周围的人看到你，知道你想干什么，你在干什么。

　　如果你觉得大白天开车灯说明德国没有环保观念，那就错了。在德国提倡车不行驶时(包括较长时间停车等待，例如在铁道路口)，应关掉发动机，以节约能源，减少污染。因而也极少看到有人开着发动机坐在车里。

　　德国小城小镇众多，而城与城之间高速路的两旁往往是清一色绿油油的大片草坪，在众人不停赞叹窗外自然风光的旖旎时，总感觉比国内的高速公路两旁少了点什么，仔细想想，原来是很少看到悬挂的巨幅广告牌。王先生介绍说，在德国，为了保护司机的驾车安全，《广告法》中命令禁止在高速公路的两侧悬挂商业广告(公益广告除外)，以免司机驾驶时分散注意力。

　　当然，即便如此也不可能完全避免交通事故的发生。代表团在从德累斯顿前往纽伦堡的途中就恰好遇到了一起。当时天色已近黄昏，天空中飘着细雨，在距离纽伦堡市大约还有20公里时，车速突然降了下来，透过大巴的车窗向外望去，发现前面已经车流成行，此时先后有两辆警车两辆救护车和一辆拖车陆续从最右侧的车道匆忙驶过，这才发现原来那条车道是紧急救护车道，即便前面出现事故(后发现只是一般的追尾)，所有原本疾驶的车辆都只能如蜗牛般缓行，也没有人会失去耐心，临时借用一下这条“便道”，不禁感叹，这也许就是德意志民族的又一重“性格”———恪守纪律。